周和在聽完邀請農夫們同祭天的命令後,再看周圍,只見身邊有經驗的各國使者也有點意外的模樣,心裡一想,明白這大概是今年漢國大典又增加的新花樣。一邊暗自思考這個情節是不是要向西涼國主彙報,西涼國主讓他來記錄祭天大典的程序,看來是有心在新立的國度裡也搞這麼一套的。但在周和看來這些程序說好聽是儀式感,說難聽點就是演戲,不過誰還能不演呢?
終於來到天目山中漢國祭天的地方,這是一個山凹處,大概在三四里方圓,與外面世界只有一條五馬並行的山路,中間一座底座寬達百米的高臺,高臺上隱隱然有一個器物,隔得太遠,誰也看不清上面的器物是個什麼。此時高臺上的臺階上每隔五個臺階有兩個背向甲士豎旗守衛,數百大旗在微風中發着讓人激動的聲音。四周的山在高臺映襯下並不顯高,山上也有旗子隱現,應該也有漢國軍士早早站崗。
周和被山中宏大氣勢所奪,被身邊人提示好幾次才下馬跟着向高臺方向走,走到臺階下的左邊站立後,只見漢國典禮隊伍除蔣昊蔣宇蔣文不動外,其它人次序井然的各自走到臺階下兩邊站立。那些農夫這時分成兩隊站在遠處,和各國來使的隨從們站在一起。然後就是典禮官開始宣講禮詞,周和連忙用心記錄這些華麗恢弘的辭藻。
過了一柱香時間,典禮官終於宣讀完禮詞,最後說:“請漢王登臺祭天!”
隨着這句話結束,鐘鼓齊鳴!旋律莊嚴中竟還有點肅殺之氣,周和也忍不住把劍繃了起來。
臺階兩邊各自走出一名美少女,梳着高高的髮髻,身穿白色拖地長裙,身材婀娜,顯然是爲了好看裡面穿得不多,大概是精神作用,或者是明媚陽光下吧,兩人絲毫沒有覺得冷的模樣。成爲所有人注目的正是蔣雲真和劉湘,兩人雙手捧着大大的托盤,上面是祭天祭祖的供品。原本這捧供品的任務輪不到劉湘,但那晚和雷生的共舞讓她地位大增,於是把另一個漢國的宗室少女換了下去。
蔣雲真和劉湘目不斜視,同時邁步踏着鼓點緩緩走上了祭天台的臺階,從身後看長長的白裙拖曳在身後臺階上,顯得莊嚴肅穆,加上臉上冷豔的表情,好像兩個上天摘選的聖女。
等兩個美少女走上二十來級臺階後,鼓聲大作,漢王蔣昊邁步向前,蔣宇蔣文跟在身後。蔣昊的左腳正要踏上臺階,只聽有人高聲說:
“且慢!”
這聲音顯得是那麼大聲,那麼的刺耳,竟有壓下鐘鼓聲的氣勢。蔣昊的腳幾乎要踩上臺階,聞言頓時定住,腳底與臺階只不過幾分而已。收回左腳轉身一看,蔣昊有點驚訝,原來說話的是行國的使者安諸,這句話不應該是由悍狼國的使者來說嗎?
此時悍狼國的使者蔣濤努力控制着雙手的顫抖,昨夜悍狼國使臣總管竟然讓自己在漢國的祭天大典上公然說出挑釁的言詞,蔣濤馬上拒絕了,這不是找死嗎?他蔣濤雖然在悍狼國屬於混吃等死的王子,但不等於說他蠢啊?見蔣濤畏懼,從門外進來一個人,竟然是悍狼國主的侍衛長朱標。蔣濤經朱標一說才知道,原來使者團本來並沒有這項破壞大典的任務,只是悍狼國的另一項計劃出奇順利,才突然臨時增加了這一項。
蔣濤的頭搖得都快斷了,就算朱標說這是蔣濤父親的命令,若不實行回到悍狼國要論罪,蔣濤也不應承。回國後要如何處分是回國後的事,現在如是應承了說不定第一個死的就是自己。就算朱標說破大天,說什麼一切安排妥當決不會讓王子受到傷害什麼的,蔣濤就是不聽。最後朱標和總管只得作罷。
這兩個竟然找到了行國的使者當替死鬼,也不知道他們給了行國什麼好處?不對,再大的好處也換不來一國來使的性命,定然是悍狼國與行國兩國早有商定。想到這裡蔣濤覺得朱標當時應該對自己沒有撒謊,看來是真有安排,昨天是不是拒絕得有點失智了?蔣濤馬上搖頭,自己冒死要那份功勞幹嗎,難道還能換個國君乾乾?
“安諸,你一個行國觀禮使者爲何阻攔我漢國的祭天大典。”蔣文厲聲喝道。他也是一個九境真氣修士,只是最後一個竅穴沒開,和蔣宇比起來差了不少,不過這一嗓子喝得十數裡的山谷都回音陣陣。
行國使者安諸雖然不是修士,但他武夫出身,也接這任務自然不會被嚇到,不慌不忙說道:“據本使臣瞭解,漢國每年的祭天大典其實是和祭祖還有春祭合三爲一的大典,只是不知今年的大典是不是也是如此。”
蔣文道:“此規定已經數百年,今年自然不例外。安使臣有什麼疑問?”
安諸向前兩步走出隊伍說:“在下查閱漢國史書,發覺一件事實。漢國立國之時曾經得到仙家賜福,所以每每祭天之日都是麗日當空,這已經有近兩千年。但史書上又記錄着漢國當今的國姓蔣姓和原先的蔣並非一家。那麼當今的漢國是不是有欺騙仙家的嫌疑?”
安諸說的這些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只是誰也不說而已,而且國姓替代之日離現在已經兩百多年三百年,漢國百姓早已把如今的蔣家當成真正的蔣氏。只是安諸現在拿出來講也還是很有殺傷力的。
“行國來使安諸!你以爲仙家是這麼好欺騙的?沒有炎天塔中仙人的點頭,漢國的祭天大典還能繼續?”蔣文嘲笑道。
安諸聽到蔣文這麼說,頓時啞口不知怎麼向下說。
漢國三祭中的祭天很大程度上就是祭炎天塔的那個天!
安諸氣勢不再,這個時候他身邊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剛剛誰也沒有看到,但很詭異的是他好像又一直站在安諸身邊,來人將頭上的罩衣拋開。
“霍!終於露頭了,行國國師顧有運,你那尊貴的身軀混在僕人堆裡累不累啊?”蔣宇不等顧有運的罩衣完全拋開就嚷了起來。
周和聽到這裡一驚,顧有運可是一個大名人,幫助周氏建國的那些修士都有說過這個名字,周和曾經聽過幾次,從聽話者的口氣可以知道這人很厲害。周和向漢國人站的地方看去,只見數百人一個個眼觀鼻,一動不動。看來這些人事先也訓練過,要遇事不驚,周和心想。
顧有運沒有理蔣宇,只見他走到中間大聲說:“行國,悍狼,大成,東離四國聯合到炎天塔覲見了仙人,現在得到仙人口諭:當今漢國蔣氏欺瞞天下,命其交回祭天神器!”
此言一出,天空中無端地響了一聲雷,驚雷聲證明了顧有運確實宣揚的是仙人的口諭。這種仙蹟在凡間早有先例,凡人宣講仙人口諭後天空響起驚雷,證明其真實。不過只有在第一次宣講時會響起雷聲,以後宣講再多次也不會再有驚雷相助。
聽到驚雷聲,本來一臉肅然的漢國君臣臉色終於開始變了,那些不經事跟來參加盛會的大部分人更是面如土色。顧有運說的祭天神器現在正在祭天高塔之上,沒了這個神器,只不過到了祭天之日再也不能保證風和日麗,雖然說天氣如何對祭祀影響不大,可以風雨無阻,但這是蔣氏在漢國爲王的正統象徵。沒有了神器,其它家族說聯合起來造反就造反,到時蔣氏難保。
蔣昊心中也微微亂了一下,但馬上想起什麼說:“顧國師,我漢國每年祭天都會到鐵帽山請示仙人,若仙人對我蔣氏有意見,今年的祭天大典只怕早就被禁止了。”
顧有運是真氣境中頂尖的存在,剛纔他說話整個山凹裡幾千人都聽得明明白白,而蔣昊這幾句話卻只有周圍數十人聽見。
“蔣昊,你是不相信我的話?難道剛纔仙人賜下的驚雷也是假的?”顧有運大聲說,聲音在整個山裡傳播。
聽到顧有運這麼說,蔣昊心裡有底了,這道仙人口諭不是來自鐵帽山。炎天塔有很多,離漢國最近的就是鐵帽山,大概三千多裡。除了鐵帽山的炎天塔,離漢國最近的炎天塔至少也得有七八千里,一般來說漢國的事務都是由最近的鐵帽山來管。看來顧有運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得到了其它炎天塔的口諭。
“看來顧國師得到了遠方仙人的口諭,只是他們離漢國太遠,不知道漢國的詳情,等漢國祭天大典過後,漢國再派人到鐵帽山請仙人轉告實情,相信傳口諭的仙人會收回天命。”蔣昊語調平靜,旁邊的蔣宇蔣文連連點頭。
“早就料到你漢國會不遵守仙命。”顧有運面露嘲諷的笑容輕聲說完後,手中的鐵柺猛的向下一頓,大吼一聲:“漢國賊子蔣昊,違抗仙命!在場所有人聽真,對此等逆仙之賊,人人得而誅之!”
顧有運的一聲大吼好像一個信號,山上山下數只傳書飛鳥齊齊升上天空。祭天會場各國來使僕從團中傳來數十人,山上山外數百人齊聲喝叫:“誅殺逆仙賊子蔣昊!”聲音震動四野!
擡頭一看山上原來擔當護衛的漢國士兵也換成了悍狼國鎧甲的人。
在場的漢國人一個個都有點發蒙,怎麼突然一下,就幾句話的功夫,好好的祭天大典就變成了誅殺逆仙賊人漢王了?而且聽那聲勢,在漢國國都邊上的自己已經被包圍了。
蔣傑大恨道:“不信九孃的話,這下完了!”蔣傑看向供奉團隊那邊,只見二十多個真氣境的供奉一個個面面相覷,而赤水臺總管蔣方卻安靜得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
蔣傑邁開大步衝到蔣方身邊吼道:“蔣方爲何還不讓供奉們護駕?”
蔣方瞟了他一眼淡淡的說:“急什麼,王上自有安排。”
蔣傑見使團中的二十多人正向祭天台這邊跑,一跺腳衝到供奉中間道:“赤水臺衆位供奉聽命,攔住那羣人。”
蔣方一邊追向蔣傑一邊罵:“蔣傑你個呆鳥什麼都不懂,瞎指揮!”這時赤水臺的供奉們聽了蔣傑的話都在猶豫,若讓他們繼續猶豫下去,只怕到時顧有運再喊一嗓子便一鬨而散了。蔣方只得順勢下令道:“上官雄,楊起,胡立聽令立即帶着其它人攔截來敵!”
上官雄才來漢國數月,本打算先看看行情,若剛纔蔣方說的是赤水臺的人跟我一起上,他肯定會悄悄掉在後面,能跑就跑。現在被蔣方直接點了名,面子上過不去,只得一招手讓手下都跟在楊起和胡立身後。
悍狼國來使中暗藏着八名真氣戰士,而行國,大成,東離三國加起來也來了十三個真氣高手,看到漢國二十多個供奉衝到面前,大家實力差不多,於是齊涮涮的站定不動成對峙之勢。
蔣昊看着遠去的飛鳥,一時不知在想些什麼。旁邊的蔣宇舉起左手在空中一握拳,一百多個真甲騎士紛紛向三人聚集,最後將三人圍在中間保護起來。這時幾個馬伕將三色獸牽到三人身邊,讓三人上馬。
蔣昊坐在三色獸上遠遠看見山外數百騎士向這邊衝,而本來應該攔阻的漢國虎威團重甲騎士竟然紛紛向兩邊散開。蔣昊向着遠處的虎威將軍樓沖霄喊道:“虎威將軍樓沖霄聽令,立即將山外來敵擋住!”
樓沖霄全身披着重甲只露出半張臉,只聽他幽幽地說:“王上,仙命不可違!沖霄只能得罪了。”
蔣昊呵呵一樂說:“看來沖霄今天是反了,誰與本王將此反賊人頭拿下,即刻封爲虎威將軍!”
蔣昊這句話高臺兩邊參加祭天的漢國貴族都聽見了,樓沖霄是一名真氣四境的修行人,他強在帶兵的本領,論手上的本事倒是一般,還有就是虎威團只是漢城的護衛團,整個部隊只有他一個修行人,手上那點本事足夠了。
那些已經身據高位的大臣沒有動,一個四十左右的大漢跳了出來。大家一看,原來是漢國大家族劉家的劉元空,七天前的王宮夜宴正是他一戰勝了王家人,對付一個樓沖霄還不是手到擒來?聽到漢王這麼一說連忙出來搶頭功。
樓沖霄看到劉元空衝過來嘆氣道:“劉老弟,這等場面不是你能參與的,你跳出來的結果就是命都沒有了。”
從身邊一個真甲騎兵腰上抽出一把腰刀,劉元空大喝一聲:“逆賊死來!”
劉元空對付樓沖霄很有信心,兩人五年前曾經切磋過多次,每次都是劉作銘輕鬆獲勝,後來劉元空修行突破就再也看不起對方。
劉元空爲了顯示自己的實力將身法運到極限,身子一晃已經到了樓沖霄面前,刀光一閃直劈其面門,只見樓沖霄一動不動好像沒有看到一樣。
蔣宇輕說一句:“要遭。”
樓沖霄身邊一個一直側身站立低着頭的軍士,突然一扭身,本來普普通通的人頓時如山一般屹立,舉起一把長長的撲刀猛的一揮,將跳起來的劉元空從肩膀到胯部一刀兩斷,一時血紅一片,夾雜着內臟的惡臭。看到這個場景那些盛裝青年男女一個個不由捂嘴,好多人已經嘔吐起來。
蔣文看到這人的正面忍不住說:“朱標!”
聽到蔣文說完,蔣昊蔣宇馬上知道對面的是誰,悍狼國主的侍衛長,強九境修士,此人實力早已跨過萬斤大關,有成爲先天的基礎,漢國最強的蔣宇和他大概不分上下,只是朱標要年輕幾十歲,而蔣宇已經垂垂老已。
蔣濤看到本國三百多騎士如狂風掃落葉,將那些敢於阻攔的漢國士兵殺得乾乾淨淨,再過一會就要來到高臺前,這些人他都見過,都是百裡挑一的百戰之士,無不以一敵十,而且中間竟然有六十來個自己都沒有見過的真甲騎士。奇怪的是漢國的虎威團竟然不爲難他們,蔣濤終於有點後悔,早知本方會佔上風,昨晚就應同意總管的請求,輕輕鬆鬆大大出一次風頭,回到國內可以好好的顯擺一次。但再看漢國的一百多真甲騎士,心裡又想這上風佔得不多嘛。
要知道漢國多出來的五六十個真甲騎士,集團攻擊力無法小看。
好像在迴應他的想法,只聽樓沖霄說:“張心武,何傳會……”一連唸了七個人的名字,這七個名字都是真甲騎士小隊長的人名。“你們七個人現在置身事外還來得及,要知道逆仙的只是漢王,行國等四國尊仙命只是對個人,不是對漢國。漢國以後還是漢國,你們以後依然是漢國的忠誠衛士。”
這七人在事前都被人做了工作,一開始並不太相信,今天事實擺在面前,而且他們還知道,來敵中還有兩個極強的高手沒有露面,漢王看來是保不住了。
何傳會嘆了口氣對自己小隊的騎士說:“十七小隊,跟我退到一邊。我們等太子回來收拾大局吧。”
有了何傳會領頭,最重要的是他提到了太子後,其它六隊紛紛退出了保衛蔣昊的圈子,退到高臺的另一邊。但七個小隊中還是有八九個人沒有跟着後退,但漢國目前的戰力已經無法對抗來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