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繼明看到馬高第一句話就問:“魯難呢?”馬高的手甩着從頭上刮下來的汗珠,輕喘着說:“他跟雷生走了,我想回家,但不知道怎麼回去,所以就來打聽打聽。”
藏身在屋內的錢滃和肖遊互相看了一眼,肖遊說:“看來,魯難那邊沒有打聽到多少消息,要不然好幾十天了也應該回來了。你說這傻子會不會知道點什麼?”
“你要回家?你不知道冶子山的弟子,沒有得到許可是不可以回家的?”陽繼明冷冷地問。
“是哦!我怎麼忘記了,還有那個雷生的朋友,對了,他叫陸全,他說的,他要我跟他回門派,他還給我一個腰牌。”馬高想起什麼說什麼。
陽繼明暗想雷生的朋友?會是誰?在路上認識的某個真氣小修士?於是說:“雷生的朋友也管不了我冶子山啊,你把腰牌給我看看。”
馬高從包袱裡找出腰牌交給陽繼明。
屋內的烽火臺兩人內心早已翻騰,陸全的名字他們太熟悉了,不過說不定同名同姓呢。
陽繼明看到腰牌第一感覺材料不錯,心想這個叫陸全的應該有點來歷。再一看原來是天炎高階煉氣士的紅色腰牌,天炎煉氣士一到三境用的是白牌,四到六境用的是綠牌,七境以上用的是紅牌,頓時覺得手上一緊,死死抓住那個牌子,生怕摔了。
“原來是天炎煉氣士的腰牌啊,馬高你福氣啊,竟然連天炎的煉氣士都看上了你。以後發達了可不要忘記了冶子山這些同門,記得回來看看大家啊。”陽繼明臉變得飛快,心裡卻在罵娘:“他馬的這傻子那裡來這麼大福氣,竟然被天炎派招收了。”早知道自己跟着去,說不定也有機會成爲陸全的跟班,不過自己已經立下誓言無法離開冶子山,時也命也。
“陽師伯,你知道我的家應該怎麼走嗎?”馬高追問。
陽繼明點頭說:“當然知道,等下讓人把你的東西拿來。馬高你不覺得應該去看一下你的師父嗎?”
馬高聽陽繼明提到師父,突然想起什麼,頓時眼睛一紅,急忙打聽師父埋在那裡。
陽繼明安排人去幫馬高找入門登記,還有帶馬高去冶子山煉氣士埋骨處。安排好一切後來找烽火臺的修士。
一見面就聽錢滃說:“經過幾十天的仔細測量,冶子山不是一個好的飛劍臺建造點。剛纔師叔已經下令,下午我們就離開冶子山。”
陽繼明說:“這真是可惜了,不過就算事情不成,也用不着這麼快就離開,在冶子山上多待兩天,也讓我們多盡些地主之誼。”
烽火臺兩人笑着婉言相拒,陽繼明也不再挽留。
“師父啊,你死得太慘了,打死你的人呢?我想想,對了,他們是烽火臺的人。我記起他們的模樣了,我以後一定爲你報仇。”馬高跪在師父墳前,邊哭邊說想起的過往,師父是如何罰他在門口站着的,罰他不許吃飯的,罰他圍着某個山頭跑圈的等等,他自己也不知道哭了多久,說了多久。
駱長子帶着兩個煉氣士已經飛在半空中,聽見馬高哭墳,笑着把聽到的話說給兩個師侄聽。錢滃笑道:“這傻子,還想着報仇呢。”
駱長子用玩笑的說:“你還別說,修士結仇千年不解。誰說得清呢?哈哈。”
錢滃不在意的跟着哈哈笑。
馬高的師父是肖遊一掌打死,肖遊的想法卻不一樣。他略帶着憂慮,忍不住說了一句:“陸全這人很奇怪,他既然看上了馬高,說不準這傻子還真有什麼不凡之處,別到時真成了什麼後患。”
聽肖遊這麼一說,錢滃也一呆,不過馬上說:“別擔心,我們兩個過三年就回烽火山門了,到時相隔近百萬裡,誰也看不到誰。”
肖遊對錢滃說:“你已經覺得自己沒有築基的機會了?”
是啊,一旦築基就是近千年壽命,誰能說千年時間會發生什麼呢?若說自己沒有築基機會,他肯定是不同意,那是任何一個煉氣士都不會輕易放棄的。
三人中駱長子最不用擔心,因爲當時他不在場,但他有點後悔剛纔把馬高的話說給兩人聽。這兩人心中起了波瀾,如果不及時平息,以後總會是一根剌在心裡,是修行中的障礙。
若不是因爲陸全的原因,沒有人會把馬高當根蔥,但看過了陸全在百強大會的神奇,誰知道會發生什麼呢,所以說烽火派的幾人的心緒是被陸全搞亂的。
駱長子說:“別給烽火門找麻煩,你們兩個速度慢,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駱長子的意思錢滃和肖遊兩人明白,他是要自行離開,讓兩人自己解決,至於怎麼解決駱長子不管。還有不給烽火找麻煩兩人更是明白,自己如果留下了痕跡,天炎派不會放過他們,還會影響到烽火臺在本地的所有人。
錢滃和肖遊略加商議已經找到了方法,花錢找一些高階的真氣士把事情辦了,自己是很容易脫身的。
魯難赤條條在一條河裡游泳,他幾乎每天都要洗澡,在牧野城守着雷生一個月,早已覺得全身臭了。纔出牧野城就找了一條河脫光了跳了進去,只是這裡是牧野城與另一個城的主路,這裡正是渡河的渡口,來這裡過渡的人川流不絕,那些大姑娘小媳婦背身蒙面不說,大老爺們無不破口大罵。魯難也不管這些,只是美滋滋地清洗着自己。
雷生看着這些暗自思考,周星遠遠躲開,生怕被人認出和魯難是一起的。
等魯難穿好衣服,三人乘船過了河又走了半個時辰,周星見四周已經無人才開口罵道:“魯難你怎麼這麼不要臉,當着這麼多人光着身子洗澡?”
“哈哈哈,我想洗就洗,誰管得了。”魯難放肆大笑說完問道:“像你這樣全身發着惡臭,自己強忍受着也不去洗一洗,那才叫蠢。”
“誰說我不想洗澡,我只是要找一個好地方罷了。看那邊有一條從山裡流出來的小溪,我這就去洗一洗。你不要臉,我還要呢。”周星說完又求雷生等他一等,然後向山裡跑去。
魯難對雷生說:“我們去看看。”見雷生點頭又問:“你身上有除塵符吧?”
“確實,你想要我送一兩張給你。”雷生醒來後一身血,於是把已經用廢的符換了新的。本來周星去洗澡是不應該去看,但他覺得魯難應該有深意,於是跟着。
魯難搖頭說:“我不用,我喜歡水在身上流動的感覺。”
周星在一個齊腰深的坑裡清洗身體,見兩人過來倒是沒有不自在。魯難走近問:“噫?周星你爲什麼敢在這裡洗澡?”
周星說:“這裡沒人看着,我洗個澡怕什麼。”
此時天寒地凍,魯難四下裡看了看指着不遠樹上的兩隻小鳥說:“瞧,它們正看着你身子呢。”又看看一個高高的白蟻穴說:“要是天暖的話,這裡面還有上萬又眼睛看着你。”
周星切了一聲說:“我洗澡關這些玩意有什麼關係?”
魯難哈哈大笑說:“是啊,我洗澡關那些螻蟻有何關係。”
雷生心中一動,原來如此。
周星聽完一時沒有明白,過了一會突然渾身一震,哆嗦着說:“你竟然把那些人當螻蟻?你以爲你是誰?”
魯難見他已經洗完一邊向外走,一邊笑道:“踏進了修行路,就要有修成仙的志向,仙凡有別,如果你沒有把一切凡物當螻蟻的心氣,怎麼能成仙。”
何興居帶領三千軍馬來到雲留城已經半個多月了,雲留城是叛軍通往廣陽國國都的必經之路。何興居對於夜闌城的反叛很不解,就算有幾個曾經在冶子山修行過的高手相助,難道就能撼動廣陽國本?難道不知國都建在皇帝祖地,皇家祖地傳說可是有煉氣神仙坐鎮的。這時從門外有人報告:“城外發現三個夜闌城來的探子。請問將軍如果處置?”
何興居知道軍士彙報的重點,一般的探子,城裡會派出去一個小隊抓住了事。估計是看到來人有點名堂,擔心來的探子裡有修士,不敢出動。何興居大喊一聲:“關通,你帶一個隊去把探子抓回來問問。”
屋外有一個響亮聲音,“接令!”然後就是馬靴聲急速而去。
關通年近三十,真氣二層已經四五年了。身爲何興居的帳前總管,統領百人的騎兵隊,隊裡的軍士都是經過戰爭的老兵,說是經過戰爭,但這裡和千犧國相鄰,那裡又有什麼打仗機會?最多是打過幾次強盜罷了。其中最勇猛的五名士兵身穿真甲,專門對付普通真氣修士,也曾經有過打敗三境真氣士的記錄,在普通的剿匪小戰爭中碰到三境真氣士已經很了不起了。
關通帶着人到了城門邊,讓人打開城門,從城牆上傳來聲音:“關將軍,那三個人已經離城大概不到十里地了。”
關通知道這一定是觀察哨在用百里目看到了的情況,嗯了一聲帶着騎隊出了城,廣陽騎兵用的都是小種馬,這小種馬吃苦耐勞,行在山林坡地如平地。只是這種馬的高度不超過普通人的肩頭,人騎在馬上只比一般人高一兩分。關通安排兩個身穿真甲的隊長,各帶十人小隊向兩邊繞過去,從後面將來人截住。自己帶着剩下的三十人催馬小跑迎上去。
關通過了不久就看到了三人,這三個人和平常探子不一樣。沒有探子那種機靈勁,就大大方方的不緊不慢走在大路上,看到自己帶着手下,也沒有馬上找躲藏的地方。但來人中有一個大個子,站在那裡和人騎在馬上一樣高,倒是嚇人。
雷生三人看到面前的數十騎兵,沒有當一回事。
魯難對着騎兵們喊:“喂!我是冶子山下來的修士,路過這裡,你們讓開道路。”說完手一揮,好像自己一揮之下,騎兵們就會像灰一樣被他揮走。他還真揮走過一隊士兵,那是在前一座城的外面,雷生三人從城邊繞過,當時也有一隊百人騎隊,那些士兵們聽到他的話,然後被他手一揮馬上就閃開了。
這一次當魯難說出自己是冶子山下來的話後,前面的騎兵原來指着地面的槍尖,都一齊擡起指向了他們。魯難奇怪了,難道在周圍五六千里內,還有敢挑戰冶子山的存在?按規矩世俗中軍隊,看到冶子山這身衣服已經準備避開了。
“膽子夠大啊,連冶子山的修士也敢用槍指着了。”魯難冷笑。
“前面的修士,你先不要着急,因爲夜闌城發動叛亂,時常有探子冒充冶子山修士前來偵查。只要你們不做反抗,隨我們到雲留城,等事情查清楚就會放你們離開,放心,我們不會爲難你們。”關通打馬從隊伍裡出來說。
雷生不想生事,於是說:“這個可以,反正我們也要從雲留城裡穿過。”
魯難接着說:“你們所說的查清楚大概要多少時間?”
關通說:“快則一兩日,慢的可能要十天半月吧。”
雷生一開始沒有細想就答應了下來,聽關通這麼一說纔想了一下。要查清一個人的身份,至少要到冶子山走一趟吧。就算騎快馬來回也要十多二十天,更何況剛纔聽他說的夜闌城叛亂,中間有叛軍阻攔,他們會不會派人出去調查還另說。
“那麼在你們查驗期間,我們在城裡是個什麼狀態?是關起來還是可以自由走動?”雷生問。關通估計這個時候另兩個小隊應該已經到位,於是說:“爲防萬一,三位到時應該不能隨意走動。”
“這麼說,現在就要綁縛進城了?”雷生已經感覺到身後遠處有馬蹄聲,臉上露出笑意。
“三位如果自動綁縛更好,免得傷了身體。”關通也不客氣。
魯難一直沒有說話,他想的是最近冶子山各位煉氣士的言行,到底是誰在支持這次的叛亂。聽到這裡魯難氣得哈哈一笑,一甩頭,發現沒有了工具,心中突然怒意大起登時起了殺心。魯難陰森森說:“你們不用和我們客氣,只管上來綁人。”
雷生沒有再說,他覺得對面的軍隊很霸道,不如上一次碰到的好。雷生這樣想也對,但按雲留城軍方的立場,爲了安全自然要把三人控制起來。
關通覺得這三個人絲毫沒有把廣陽國軍隊放在眼裡,惱怒的一揮手,一個五人小隊齊涮涮縱馬上前,每個人手裡都帶着套繩。這套繩是騎兵專門對付真氣修士的,五個人可以同時扔出十付套繩,只要被套中,一時也脫不了身。後面一隊人張開弓,有幾人搭上破氣箭直接瞄準三人。
雷生淡淡地說了一句:“周星你去。”
周星轉頭看了看雷生說:“我嗎?”一路上雖然光手臂力量已經超過二百斤,再別上真氣運行後一拳之下有五六百斤拳力,也有苦練戰鬥類功法,但從來還沒有對敵過,他很是慌張。
“就是你。”雷生也不多話。
周星猶豫了瞬間,扔下包袱狂吼一聲給自己壯了膽,衝向五人馬隊。等周星衝前後,雷生在路邊撿了幾塊石頭在手。
五人馬隊與周星快速接近,馬上的騎士算好距離一齊扔出套繩,套繩在空中形成一個兩米見方的環,有先有後向周星落下。五人同時速度放慢,手中槍輕輕擡起,如果周星沒有被套住,再看準周星的落腳點,乘其不穩同時出擊。五隻長槍這時作爲第二波攻擊,很多真氣士往往被第二波攻擊傷到。
周星才入真氣不久,但在這一段時間上也每天煉功。雖然沒有什麼實戰經驗,但作爲一個真氣士,真氣流轉之下,看到套繩飛來就發現它們來得很慢,卻也不慌,直接一個燕子翻身,向旁邊翻出三米多。一擡頭只見五騎已經到面前,五把槍同時剌來。周星真氣轉動,向前一滾,滾到了一匹戰馬腹下。五隻槍尖一齊剌空,然後一個騎手掉下馬來,因爲一個拳頭在他頭上狠狠一拳,頓時暈去。周星打暈一個頓時信心大增接着第二個,第三個被他拉下馬來打暈。
靠最外的兩騎連忙逃向大隊,兩人剛剛離開戰團,拉開了一些距離,數十隻箭射了出來,裡面混着五隻破氣箭。周星看到箭來,連忙扯住一匹馬擋在身前,可憐那匹馬一下射中十來箭。雷生提起周星的包袱揮動幾下,將射向頭臉的弓箭擋開,其它箭射在身上,就是破氣箭隔了這麼遠對於法衣也毫無傷害,只聽僕僕聲響,那些箭掉在地上。
魯難雙手一陣亂抓,把射向他的箭全抓住在手。雙手連揚,手上八隻箭向馬隊射了回去,比原來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對面的普通軍士如何躲得開,八個人幾乎同時掉下馬來一動不動,估計是死了。雷生眼尖認出至少有三四個是剛纔瞄準魯難並射向他的。魯難眼更尖,掉下馬來的八人就是剛纔用箭射他的八人。
關通的馬隊一陣大亂。
關通看向檢查傷勢的醫兵,只見他搖搖頭。關通這才發現事情不妙,前面的三人強得厲害,不應該是探子一流的人物。正在這時只聽對面那個高個子說了一聲:“我們走。”三人和剛纔看到他們的時候一樣,向着馬隊走來。
雷生認爲三人顯露了無法阻攔的能力後,關通會下令退卻,但他錯了。馬隊剛纔亂了一陣,知道有同袍死亡,一時間羣情激憤,手上的槍握得更緊了。
關通怒道:“那裡來的暴徒,竟敢殺我廣陽國士兵。今天你們一個個都得留在此地。”
魯難懶得理他,雷生心裡想事情怎麼一下就成這樣了,竟然死人了。周星接過關通的話:“要不是你們不講理,先動手,然後射箭,怎麼會成這樣,現在還有理了。”
關通說那裡來的暴徒,只是爲了否認了魯難的冶子山身份,讓騎士們少點心理負擔,畢竟冶子山在周圍幾個小國裡威望極高。
關通做了個手勢,那些普通騎手停在原地,身穿真甲的三名騎手出列和他站在一起。已經到雷生他們身後數十米的兩個小隊同樣如此,兩個帶隊的真甲騎兵出列。在關通看來,其它的騎手應該無法對付這幾個真氣士,自己這個真氣士,再加上五個可以和二三境真氣修士稍做抗衡的真甲戰士,以六對三,而且是前後夾攻應該可以獲勝。至於對方是不是冶子山的修士,關通一開始就不覺得重要,只要把人殺了,旁邊沒有人看到,冶子山到時也找不了麻煩。
關通一擡手中槍,六人同時衝了出去。雖然只有六騎,但經過訓練的戰馬速度相同,連馬蹄聲幾乎都一致,一時間好像千軍萬馬,氣勢如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