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很暖和。
刀奴依偎在伍城風肩頭,臉上帶着笑,看上去非常的快樂。她也許好久沒有到外面看看了。
江南的景色很不錯。
山清水秀。
遍地花香。
雖然已到秋季,落葉滿天的飄,但是沒有一點地方讓人感覺到秋意的蕭條。
桃花集在溫柔莊的南面,那裡是個熱鬧的地方。
“每年的春天,這裡都盛開着桃花。只可惜現在是秋天,你看不到那些鮮豔的桃花。”
刀奴的表情很憂慮:“那明年你帶不帶我來看桃花?”
伍城風笑得有點勉強。
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來回答她。
她沒有看見伍城風臉上的笑容,只是認真得在聽。
伍城風問她在聽什麼?
她告訴伍城風,她喜歡聽落葉的聲音。
叮!叮!
她搖起了風鈴。
原來她把溫柔小閣的那隻風鈴也帶了出來。
她突然問伍城風:“你認爲是落葉的聲音好聽,還是風鈴的聲音好聽?”
伍城風奇怪的望着她,道:“怎麼落葉也會有聲音?”
刀奴若有所思,喃喃地道:“你不用心聽,當然是聽不到的。你要閉上眼睛去聽,有時候落葉也會發出像風鈴一樣的聲音……”
伍城風望着刀奴,她的眼神是那麼的哀豔憂美。他不敢發生一點聲音,生怕驚動了刀奴。
她的手輕搖着風鈴,癡癡的望着窗外,心事重重。
伍城風真的很難理解她的心思,很想爲她分擔一些,但伍城風知道,刀奴是不會說給他聽的。
也許她把那心事放在心裡,也是一種快樂吧。
叮!叮!
絲!
伍城風突然聽到了另一種聲音。
不是落葉的聲音,也不是風鈴的聲音。
是刀聲!
只有刀才能發得出這種撕人心肺的聲音!
伍城風一把奪過刀奴手中的風鈴,迎着刀聲飛射出去!
“當!”的一聲。
他人已隨着風鈴疾射而出!
一個白衣人早已躍出數丈,手中正握着一把寒光耀眼的刀,正衝着伍城風冷笑。
伍城風喝了一聲“好刀!”
他在一起一落中,已接住了那隻被刀風震落的風鈴。而郭震卻剛有時間回過神來,本能的將馬繩勒住,臉色大變。
白衣人冷冷的望着伍城風,說了一句:“你的身手不錯。”
伍城風根本不認識這個人,不知道此人爲何突然襲擊。
伍城風奇怪的問:“閣下是誰?”
白衣人盯着伍城風看,冷冷道:“我是誰並不重要。因爲我只是個脾氣古怪,視刀如命的人,有刀在手,我就手癢。”
“那你可以不去理會你的刀,讓它躺在刀鞘裡。”
“這樣不好。刀會生毛病的。”
“刀也會生毛病?”
“當然會。它會生相思病。”
“爲什麼?”
“因爲一個用刀的人突然看見一個高手,如果這時候刀居然還有心事躺在刀鞘裡面不出來,它肯定會得相思病的。”
這個人簡直是瘋了。
伍城風有些啼笑皆非,嘆道:“我看你這個人腦子有點毛病。如果你一看見高手就動刀子的話,豈不是很累?”
白衣人道:“我不在乎。”
伍城風不想跟一個瘋子浪費口舌,便衝他抱了抱拳,道:“這位英雄真是了不起,我還有點事,改天有時間再請英雄喝一杯。告辭。”
伍城風正想回到馬車,白衣人喝了一聲:“慢着!既然你剛纔已經接過我一刀,我還想請你再接我第二刀,請客吃飯的事以後再談。”
伍城風真有些哭笑不得了。
郭震突然冷冷的說了一句:“伍先生,既然他一定要纏着我們,你不如就成全了他。”
伍城風看了看車廂裡的刀奴。
她朝伍城風微微一笑。
伍城風苦笑道:“兄弟,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在無理取鬧?我跟你一點都不認識,我爲什麼要接你的刀?再說了,江湖上的高手這麼多,你有機會讓他們一個個都接你一刀麼?”
白衣人冷冷道:“我管不了這麼多。既然碰上一個,我就一定要搞定一個。你該不會是害怕了吧?”
伍城風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也許這人是個無賴。
白衣人看了看伍城風手裡的風鈴,斜着眼問:“你用什麼兵器?”
伍城風道:“就是這隻風鈴。”
白衣人疑惑的望着伍城風,似乎並不怎麼相信。
他突然橫刀高舉,蓄力待發。看他的刀勢,不像是中原的刀法。
伍城風猜不透他究竟是何來歷,他突然發起挑戰,是不是有目的?
前面就是桃花集,伍城風不想惹事生非,他只想能夠快一點找到葉隨風,快一點把宋花樓找出來。
白衣人的刀寒氣逼人,看上去的確是把好刀。
他根本沒有見過伍城風的刀,伍城風也不意願讓他看見。
因爲只怕伍城風的刀一出,他必死無疑。
世上無人能夠幫他,因爲伍城風的刀一出現,如果看不到血,永遠沒有辦法將它收回去。
伍城風緩緩的道:“你還很年輕。”
白衣人仍然表情冷漠,說話冰冷:“年輕並不是我的錯,我的刀不承認我年輕。”
車簾拉開,刀奴從車裡嫋嫋的出來。
她的臉上帶着微笑,聲音輕柔動聽:“我從來沒有看見過像你這麼不懂事的男人。”
白衣人似乎一怔,眼睛死死的盯着刀奴看,眨都不眨一下。
見到一個這麼美的女人,他若是眨一下眼睛,他就不應該是個男人了。
伍城風雖然很理解白衣人的心情,但是心底涌上一股從來沒有過的醋意。
伍城風居然會爲一個女人吃醋?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了。
刀奴衝着白衣人笑笑。
笑得很美。
伍城風以爲白衣人應該會把舉起刀放下來。
但是他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他突然衝着刀奴冷冷的說了一句:“這位姑娘,我這第二刀是不是換你來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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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城風見到葉隨風的時候,他正在家裡喝酒。
本來他喝得並不兇,但是他一看見伍城風,立即捧出了好幾壇酒來,衝着伍城風大叫:“你媽媽的臭老刀子!今天我不跟你喝上十八壇,我就不是你媽媽的葉隨風!”
伍城風二話不說,提起酒罈了就喝。
他們剛喝了十八碗,葉隨風已不行了。他已經睜不開眼睛,只是一個勁的朝着伍城風傻笑。
他的酒量其實是不錯的。但他只要跟伍城風在一起喝酒,倒在桌子底下的每次都是他。
他這個人,只要一喝酒,話就特別多:“我說老刀子,你怎麼……有空來看我?要不是那塊木頭說跟你在一起好幾天了,我還以爲你死了呢!”
伍城風笑道:“今天我差一點就死了。”
他把今天遇見白衣人的事告訴了葉隨風。
葉隨風突然跳起來,大罵了一句:“什麼?這神經病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在我地盤上搞事情?!我他媽媽的去劈了他!”
他拿起傢伙就要衝出去。
伍城風趕緊攔住他,告訴他事情已經被刀奴擺平了。那個白衣人早就走了,他現在若是要去找,怕是找不到的。
葉隨風醉眼惺惺的看了刀奴一眼,沒有罵出來。他雖然很想罵一句“媽媽的”,但是從來不罵女人。
他從小在桃花集長大,爲人直爽,性子急躁。桃花集凡是知道他這個人的,對他都特別的敬重。
因爲他只有九根指頭,所以桃花集的人就叫他“九指桃花”。
他暴怒時就是天皇老子也照罵照殺,溫順時就像二月桃花,你就是罵他打他,他也不吭一聲。
伍城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是他的朋友了。
伍城風一直爲能有他這樣的朋友感到快樂,只有他纔會陪伍城風喝酒,從來都不會像宋花樓那樣,一喝酒就想到去找女人。
“那個白衣人很有些毛病,若不是刀奴騙她日後定個時間再打,我哪裡有機會脫得了身?想不到我一到桃花集就碰到這樣的事情。葉隨風,你還能不能喝?估計年紀大了,中看不中用了。”
葉隨風哈哈大笑:“我呸!敢不敢再來十八碗?”
“你看我敢不敢呢?”
葉隨風瞧了刀奴一眼,突然附在伍城風耳邊,低聲問:“她是不是你的女人?”
伍城風沒有理他,葉隨風酒喝多的時候,最好是少理他。
“怪不得……怪不得你媽媽的不喝酒,怕喝醉吧?”葉隨風眼睛一瞪。
我尷尬的望了望刀奴:“我這個朋友就是這樣。”
刀奴點點頭,道:“伍城風的朋友,可以想象得到。”
於是,伍城風給葉隨風喝下了些醒酒茶,他已清醒了很多。
但他仍抱着酒罈子不放。說今天高興,一定要陪伍城風醉一場。
他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盯着伍城風看了好久,奇怪的問:“你怎麼會想到來找我?”
“我是爲了老木頭。”
“宋花樓?我就知道他一定是出了事情。” 葉隨風皺起眉頭。
“你怎麼知道的?”
“你先說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