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四。
七狼刀自從見過“大鳥”後,心裡很沉重。
他整天握着他的刀,雖然刀身不知已被他擦過多少遍,但他仍在擦。
有時候,他會突然對他的刀發脾氣,使勁的往地上敲。
阿娥奇怪的望着他,似乎對他的舉動發生了很濃的興趣。
她坐在七狼刀的旁邊,託着下媚,用一種非常古怪的表情盯着七狼刀看,卻是不吭半聲。
“我一直以爲他會接我的第三刀。”
阿娥問:“你又找到對手了?”
“沒有。”
“你在說姓伍的?”
七狼刀的樣子非常憔悴:“除了他誰還有資格接我的第三刀?”
阿娥眨着眼眸,道:“難道他不肯麼?”
七狼刀淡淡的道:“不是他不肯。他好像已經把這件事忘了,甚至一個字都沒有提起過。”
阿娥嬌笑道:“大概他在生你的氣,你讓他在桃花亭整整等了三天。”
七狼刀囁嚅的說了一句:“這不能怪我……”
阿娥長長的幽嘆了一聲,道:“爲什麼你們男人都喜歡刀光劍影的生活?”
“你不是男人,你根本不懂。”
阿娥道:“也許,我真的不懂,但你們男人不懂得東西,我們女人卻看得很清楚。
就拿刀奴來說,她根本就……”
她突然看見了伍城風。
伍城風就站在房門外面,七狼在地上敲他的刀的時候,就已經出來了。
伍城風微微一笑,道:“她怎麼樣?”
阿娥面色緋紅。
“她,她根本不應該是個女人。”
伍城風奇怪的問:“爲什麼?你從什麼地方看出來她像個男人了?”
“我沒說她不是女人,她只是不配做女人。”
“爲什麼?”
阿娥不說話了,她不敢看伍城風的眼睛,似乎連她自己不知道該怎樣來回答這個問題。
女人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男人問的“爲什麼”,她們在說一句話,或是在做一件事時候,往往不需要理由;就像殺手正在殺人的時候,他們根本不會告訴你“爲了什麼”。
刀奴至今沒有下落。
伍城風甚至連想問她“爲什麼”的機會都沒有。
伍城風可以想像得到,如果阿娥真的把他的腦袋像花踢碎了,最好不要問得太多。
伍城風以前並不是這樣子的。
深秋季節,天總是特別快黑。
黑暗慢慢的籠罩下來,空氣愈發的變得陰冷潮溼。
宋花樓他們還沒有回來。
這幾天高煦一直在忙着找刀奴,店裡無人照應,生意就清淡了許多。
阿娥陪在我身邊,遲遲不肯走。
但她已不再願意像在桃花集的時候一樣,陪伍城風到外面吹風,她顯得異常的嬌弱怕冷,蜷着身子坐在暖爐旁烤火。
伍城風不忍心趕她走。
她不時的用眼睛偷偷的看伍城風,咬着嘴脣不說話。
伍城風不是一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只不過覺得沒有她眼中的那麼的好,能體會到阿娥對他的感覺,但他總是惦記着刀奴。
一個男人的心裡不可能同時存在兩個女人。
阿娥是個天真可愛的女人,善解人意。跟她在一起,伍城風覺得非常的快樂,真的已將她當作朋友。
但是一個男人若將一個女人當作朋友,往往就會忘記她是個女人。
阿娥突然說了一句:“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伍城風微微笑道:“你們女人真的這麼瞭解男人?”
阿娥道:“有時候是這樣。女人的心往往都非常細,我們有時候可以一眼就看穿男人的心思。”
“那我現在在想什麼?”
“很多。”
她在狡黠的笑。
伍城風問:“有多少?”
阿娥道:“換作是別人,怕是沒有多少。但是你,我可以猜得很清楚,因爲我比任何人都瞭解你。”
伍城風吃驚的望着她:“我怎麼就不知道?”
“就像七狼刀整天在想着他的刀一樣,你整天都在想着朋友。”
伍城風無法形容現在的心情,阿娥是個聰明的女人,每一個聰明的女人都應該知道,對一個男人的瞭解是相當的重要。
你不能從表面就判斷一個人的情感、道德和理智之間那些微妙的差異。
當你發覺你根本不能很快或是很好的瞭解一個人的時候,你最好是趕快走遠一些,因爲你做夢也不會想到,這個人正試圖在瞭解你。
伍城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搖頭嘆息。
看來,伍城風是很有必要對阿娥小心了。蒙面人告訴他的話一點都沒有錯,不管蒙面人的話究竟是何意思,但是他的話正好說明了千百年都不會錯的一件事:小心你身邊的女人。
“其實你不用爲刀奴耽心,有些事是命中註定的,你無法改變現實。”
伍城風淡淡道:“如果換作是你,我一樣也會爲你耽心的。”
阿娥微紅着臉,笑容就得燦爛起來,非常的開心。
夜已深了。
除了落葉在簌簌的響,偶爾一兩聲狗叫,周圍已沒有其它的聲音了。
瑟縮的樹枝稀稀聊聊的在窗紙上映出一些影子,輕斜的在晃動。
一扇窗被風吹開,寒風肆憚的便涌進來。
阿娥起身去關窗,當她走到窗前的時候,她奇怪的站在窗前,手呆在半空,整個身子似是僵住。
她的臉色在變,快樂的笑容已不見了。
她突然開始尖叫。
聲音尖銳刺耳,讓伍城風猝不及防的嚇了一跳!
伍城風已經衝出去。
一條黑色的人影在樹梢上站着,一雙眼睛陰惻惻的發着光芒,冷冷的望着他們。
“你是什麼人?”
伍城風不會像阿娥那樣尖叫,雖然也覺得毛骨悚然,但他畢竟是個男人。
一個濁渾而又嘶啞的聲音,冰冷的就像冬天的雪水。
“想不到伍城風這麼健忘,我們已是老朋友了。”
伍城風沒有忘。
伍城風已經聽出了他的聲音,他就是那隻“大鳥”。
因爲伍城風每次見到他時,他都在“展翅高飛”,伍城風從來沒有見過他沒有在天上飛的樣子,所以,他若是不說話,伍城風不可能一下子就認出他。
伍城風很客氣的說了一句:“你站得這麼高,一定是冷極了,不如到屋子裡來烤烤火,暖暖身子。”
大鳥怪聲的在笑:“多謝你的好意,我一見到你就一點都不覺得冷。”
伍城風嘆了一聲,道:“不管怎麼樣,你若老是站在外面,我總覺得過意不去。”
大鳥笑得很大聲,樹枝在不停的晃動,他的身子仍然沒有動,一點要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阿娥吃驚的望着他,縮着身子死命的躲到我的身後,**吁吁,臉色已刷白。
伍城風道:“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一直都在想念你,既然你不請自來,我仍會將你當作客人招待。能跟你說說話,我非常榮幸。就是讓你一個人在外面,而且還站在樹上,似乎不太禮貌。”
大鳥冷笑一聲,道:“久聞伍先生爲人隨和,善交朋友,今夜一見,果真如此。我若是再不下來的話,好像就不近人意了。”
他的腳尖在樹枝上輕輕一點,整個身子斜墜而下,似夜鷹撲食般朝我衝來。
速度之快,逾如閃電!
伍城風沒有閃開。
伍城風知道,阿娥就站在身後,他若是閃開的話,只怕阿娥又會嚇得尖叫起來。
伍城風左掌平胸拍出,硬生生的接了一招。
大鳥似早就料到,身形一到伍城風的面前,立即憑空一轉,一道凌厲的寒光就出現在眼前。
就像天上的雷電一樣,你一定是先看到閃電,然後纔會聽見雷聲。
刀聲已經響起。
一種從來沒有聽見過的刀聲,宛如水瀑飛流直瀉潭中,水珠四濺!
刀的影子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形,似淡煙漫繞。
一種空前未有的刀法!
伍城風的額前已滲出了冷汗,他的腦子裡猛然間就油生了一個念頭:我無論如何都避不了這一刀。
刀,實在太快。
白光化爲飛煙,人影幢幢。
伍城風的眼睛裡盡是幻覺。
伍城風的右手不由自主的在顫抖,他也已經感覺到刀在嗡嗡的震動,激奮不已。
它從來沒有像今晚這麼興奮過。
白光又是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