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伍城風說到宋花樓,他的醉意似乎完全醒了。
伍城風便將在溫柔莊見到聽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他似乎大吃了一驚:“怎麼可能?老木頭跟鐵手無恨這麼多年的交情,他怎麼可能做出這種沒天良的事來?”
伍城風嘆了一聲,沒有說話。
葉隨風搔了搔頭,一個勁的望着伍城風,驚愕異常。
他突然看見郭震:“他是誰?”
郭震面無表情,冷冷道:“屬下郭震。”
葉隨風眼睛一亮,問道:“你是溫柔莊的人?”
“是的。”
“郭破天是你什麼人?”
“正是老莊主。”
“那郭念和郭滅呢?”
“兩位都是少主人。”
葉隨風哦的一聲,淡淡的道:“好象現在溫柔莊的莊主是那個瘸了腿的郭念。”他這句話卻是衝着伍城風說的。
郭震臉色一寒。沒有作聲。
伍城風笑了笑,道:“溫柔莊自從郭破天創下‘溫柔七破’以來,江湖上無不敬重郭老前輩英名。”
葉隨風鼻子裡哼的一聲:“跟我有什麼關係?”
刀奴倚在窗前,望着集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似乎對他們的談話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她的手裡扔然握着那隻風鈴,並沒有搖響它。
葉隨風的突然表情變得有些嚴肅,正色道:“他媽媽的,讓我知道是哪個王八蛋誣陷老木頭,我非擰斷他的脖子不可!”
伍城風問:“老木頭有沒有來找過你?”
葉隨風搖了搖頭:“沒有。”
“我想不出他會到什麼地方去。”
“你都想不到,我怎麼就想得到?也許你比他先到,說不準再晚幾天他纔會來。”
“希望他會來。”
葉隨風罵了一句:“他媽媽的敢不來?我順便把他也給擰了。”
凡是宋花樓的朋友,對宋花樓都很信任。如果宋花樓把葉隨風當朋友,他就一定會來。
宋花樓的朋友很多。可以這麼說,有宋花樓的地方就有他的朋友。世上最美好的東西,莫過於幾個頭腦冷靜,心地正直的朋友。
“我好想買一個風車玩。” 刀奴在窗前回過頭來對伍城風說。
葉隨風一聲不吭的出去。
伍城風知道,他一定是去爲刀奴買風車了。
伍城風對着刀奴笑了笑。
刀奴沒有說話,她手裡握着風鈴,放在窗前讓風輕輕的吹,聲音清晰悅耳,在空氣中迴盪。
“你爲什麼這麼喜歡風鈴的聲音?”
刀奴柔聲道:“那你喜歡聽什麼聲音?”
伍城風笑道:“如果我告訴你,你可要答應我千萬不要生氣。”
刀奴輕輕的道:“好啊,你說。”
伍城風道:“其實,我最喜歡聽的聲音是刀聲。”
刀奴臉色微微一變,低聲道:“我真的不明白,爲什麼你們男人偏偏喜歡聽刀的聲音……”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因爲刀聲會要人的命!”
一聲暴喝!
一條人影似箭般的衝門外撲來!
寒光一閃!
刀鋒已經砍到伍城風的頭頂。
刀奴突然尖叫一聲,撲到伍城風懷裡。
伍城風倒吸一口冷氣,他絕不能讓刀傷害到刀奴。現在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撥刀。
這個人的刀離伍城風只有寸許距離。
一道寒光從伍城風手中跳出。
刀光一閃!
如風般的溫柔。
空氣似夜深時的寧靜。
地上一具屍體。
他的身上沒有一點刀的痕跡,只有幾滴鮮紅的血落在地上,他看上去的樣子像是睡着了,睡得那麼安穩,舒意。
刀奴的臉色慘白,她的小手在不停的發抖。
伍城風聽見外面郭震突然在叫:“什麼人?”
然後又是刀聲。
速度驚人。
伍城風已經衝出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門外也躺着一個死人。
他的額前有一個洞,顯然是致命的一擊。
郭震站的旁邊,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伍城風嘆道:“可惜,本來我想要你留活口的。”
郭震沒有吭聲。
伍城風走到屍體跟前,仔細的看了看他額前的小洞,皺了皺眉頭,問郭震:“這是什麼?”
郭震淡淡的道:“破風珠。”
伍城風吃了一驚,郭震居然會用“溫柔七破”排名第六的“破風珠”?
伍城風望着郭震,看着他那副從來沒有變換過的表情,有點驚奇,因爲他不相信郭震居然會使溫柔莊的七破之一。
刀奴的臉色仍然蒼白,抱着肩頭,不停的發抖,她的聲音有點想哭:“他們……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他們以前是什麼人我不知道,但現在他們都是死人。”
刀奴面如土色。
伍城風不得不安慰她:“不用怕,他們已經死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他們,也許他們是來找葉隨風的。”
其實伍城風知道,他們不是來殺刀奴的,而是來找自己的。
郭震已經將門外的屍體拖進了屋,茫然的望着伍城風,好像是在問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伍城風苦笑道:“我也沒有主意,既然是來找葉隨風的,只好等他回來再說了。”
等到葉隨風買了風車回來時,他嚇了一大跳。
沒等他開口,伍城風就先說話了:“這二個人也許是來找你的,你最近是不是得罪過人?結了什麼仇家?”
葉隨風看了伍城風很久,翻了一個白眼,知趣的道:“噢……他媽媽的!這幫兔崽子。我真想不到他們來得這麼快。”
他走過去將一隻風車遞給刀奴,刀奴很感激的衝他笑笑。
刀奴輕輕的吹動風車,好象就忘記了剛剛發生的事情,表情像個孩子一樣的天真。
伍城風問葉隨風屍體該怎麼處理?
他搔了搔頭,道:“不如用麻袋裝好,扔到八里外的桃花江去。”
“八里?爲什麼要扔得那麼遠?”
“你不是有馬車嗎?”
“……”
郭震早已找到兩隻麻袋,很利落的將屍體裝好,一手一個拎到馬車上去。刀奴撥轉着風車,露着很喜悅的笑臉,像是已將剛纔發生的事忘了乾乾淨淨。
有時候,女人是很健忘的。
她就像個童心未泯的小女孩,似乎在回味着童年的歡樂,而這隻風車能夠讓她想起來。
葉隨風輕輕拉了拉伍城風的衣角,伍城風隨他出去,很小心的將門關上,不敢發生聲響,怕驚動了刀奴。
葉隨風一把抓住伍城風的肩頭,很有些惱火:“你媽媽的!這兩個人明明是衝着你來的,你爲什麼要賴在我頭上?”
伍城風陪了個笑臉,小聲道:“你就當是朋友幫了個忙,我是怕她嚇着。”
葉隨風“呸”的一聲,道:“你什麼時候這麼緊張女人?”
伍城風道:“見到她之後。”
葉隨風滿眼的疑惑,皺着眉道:“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子的,如今老木頭出了事,你卻整天抱着個女人,若是讓老木頭看見,肯定跟你翻臉。”
“誰說我整天抱着她?你以爲郭念真這麼好,會把一個女人無緣無故的給我?“葉隨風還是沒有明白。
伍城風不想跟他多說,喝酒也許他還能應付得過來,但他根本不懂女人。
伍城風隱隱覺得刀奴是個非比尋常的女人。
至於什麼原因,他自己也說不上來。因爲伍城風對女人天生就有一種戒心,就像喝酒一樣,一直都很有分寸。
然而最讓伍城風擔心的仍是宋花樓。如果他真的來找葉隨風的話,他應該早就到了。
會不會他跟鐵無恨根本就沒有離開溫柔莊?但爲什麼在溫柔莊又找不到他們?
難道說,郭念是在騙伍城風?他爲什麼要騙伍城風?
這一個個的疑問一直在伍城風腦子裡徘徊,越是拼命的想,就感到越是複雜。
郭震已經駕着馬車回來。
他說話的聲音還是那麼冰冷,臉上似乎永遠都不會有表情:“我又看到了那位白衣人。”
伍城風眉頭一皺,問:“他說了些什麼?”
郭震道:“他要我告訴你,他在桃花亭等你,你可以帶任何東西,就是不能帶刀奴去。”
伍城風苦笑道:“看來這次我不去赴約,他是不肯罷休的。”
郭震道:“好像是這樣。”
伍城風道:“你去告訴刀奴一聲,我跟葉先生出去有點事,很快就會回來。”
郭震淡淡的道:“要是先生回不來,我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