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離的確很聰明。
他的突然攻擊對他的“霸王刀”來說,無疑有很重要的意義。
這七天之內,他的刀究竟什麼時候向伍城風砍來?只怕伍城風做夢都想不到。
而他究竟長什麼樣子?只怕伍城風永遠也猜不到。
但伍城風很清楚一點,越是離奇曲折的事,就越需要堅定的毅力和信心,無論誰只要一懈怠,就什麼事都做不好。
和信心生活在一起,你永遠不必嘆氣。
“我們爲什麼不喝幾杯?”
李樂樂了。
他眨了眨眼睛,道:“可是我沒有雞頭給你吃。”
伍城風也哈哈的笑,心情舒暢了許多。只要跟朋友坐在一起,他就會覺得是世上最快樂的人。
“如果有雞腿,我也不介意的。”
李樂狡黠的衝伍城風笑道:“原來你知道我喜歡吃雞腿。正好我留着幾隻。”
雞腿很結實。
伍城風一口氣就吃了兩個,味道的確不錯,就是油脂太多,有些膩口。
李樂喝得高興,便一定要伍城風給他找個東家,匯源客棧他是做不下去了,因爲老闆娘太兇。
伍城風哈哈的笑:“不知道老闆娘漂不漂亮?”
李樂一怔,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伍城風道:“若是漂亮,你不如就做這裡的東家算了。”
李樂喝了一口酒,聽了伍城風這話,便將酒噴了出來,濺得伍城風一臉都是,叫道:“你說什麼?就那老太婆?你幫幫忙,這種掃興子的事我可做不出來。”
當伍城風看到老闆娘的時候,差點把肚子裡的雞腿吐出來。
她就站在的門口。
一個非常成熟的女人。
她身穿灰白色的衣裙,頭系素孝巾,眉宇間有一股很嫵媚的神情。
她看上去一點都不老,相當的姿美。
李樂居然把這麼一個女人喚作“老太婆”?伍城風很有些吃驚了。
她看見李樂,嬌容一變,怒氣衝衝的便走到李樂面前,嗔聲的罵:“你這臭小子!居然敢坐在這裡喝酒?”
她的脾氣確實暴燥了一點,但她生氣的樣子卻依然楚楚動人。
李樂似乎非常的怕她,一張臉已漲得通紅,吱吱唔唔的應着,尷尬地衝着伍城風笑。
伍城風慌忙向她解釋:“是我要他陪我喝酒的。”
這女人打量了伍城風一眼,臉兒一紅,羞愧的道:“怎麼不早說,既然是先生的意思,我就不打擾了。”她又瞪了李樂一眼,道,“你怎麼不給先生上菜?還不快去廚房端幾樣菜來。”
“不必麻煩,我剛纔已經吃了兩個雞腿了。”
她突然覺得奇怪,剛想再問李樂,李樂便叫起來:“是昨天……那個……那個留下的。”
女人望着李樂,不知道他究竟是在說什麼。
李樂的一張臉已很難看,一個勁的朝伍城風眨眼。伍城風忽然明白過來,這些雞腿是李樂到廚房偷來的。
伍城風笑道:“你放心,我跟李樂雖然是好朋友,但是酒菜錢我會照付的。”
女人臉又是一紅,客氣的衝伍城風笑了笑,便要離去。
她剛轉過身去,卻碰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這人甚是高大。面圓耳闊,鼻直口方,腮邊一把亂蓬的鬍鬚,手裡握着一把刀。
女人擡頭望了他一眼,嚇了一跳。
這男人鼻子裡“哼”的一聲,冷冷的說了一句:“你就是這裡的老闆娘麼?”
女人勉強的笑道:“正是,不知道這位先生有什麼事?”
她對這個人仍有些害怕,不敢跟他靠得太近,可是當她剛往後退了一步的時候,那人的手突然抓住了她:“你倒有幾分姿色,殺了你怪可惜的。”
女人已驚得花容失色,大聲尖叫起來。
伍城風還沒有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李樂已衝了過去。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胳臂,使勁往後一拉。那人被這瘁不及防的力勢拉得退後一步,女人身子一斜,便往李樂的懷裡倒去。
李樂好像觸摸到什麼東西,臉色一變,整個人便跳了起來。
這女人本來以爲李樂會接住她,料不到李樂莫名其妙的跳開,“哎喲”一聲叫。等她睜開眼來看,發現自己整個身子停在半空中,驚愕得再也叫不出來。
李樂將她輕輕的放下,淡淡的說了一句:“你是什麼人?”
那人打量了李樂一眼,好像對李樂的突然出現並沒有感到意外,他嘿嘿的笑了一聲,道:“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你一定是李樂。”
李樂冷冷的道:“別人都叫我菜刀李樂。”
那人低着頭望着李樂,哈哈的大笑:“原來菜刀李樂這麼矮。”
李樂淡淡的道:“是你的人太高。”
那人突然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有人出錢要老闆娘的命,雖然你也是其中的一個,但是價錢卻沒有這個女人高。你就值這麼一點錢,殺不殺你都無所謂了。”
他分明是在激怒李樂。
但李樂偏偏沒有發火,他的表情依然淡漠。
“呼!”的一聲!
刀已砍下!
伍城風沒有看見李樂的頭上有刀光的影子。他的刀並不是砍向李樂,而是向老闆娘劈去。
莫非他真的嫌李樂的身價少?
女人呆呆的站在那裡,根本沒有想躲的念頭。因爲她知道,她躲不了。
又是“撲”的一聲。
刀已砍下了一顆腦袋,鮮血濺得一地。
李樂把菜刀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無可奈何的嘆了一聲,道:“有時候不值錢的人也會做一些不要命的事情。”
伍城風笑道:“他這個人太貪心了,如果換作我,我會把錢少的那份先賺到手再說。”
女人已經昏過去。
伍城風又笑了一聲,問:“剛纔你明明可以接住她的,爲什麼你會跳起來?”
李樂尷尬的笑笑,道:“因爲剛纔我的手放錯了位置。”
當女人醒過來的時候,突然又大聲叫起來。
她驚慌的縮起身子,面白如紙,氣喘得厲害。
李樂輕輕的道:“已經沒事了。”
“你……居然把他殺了?這如何是好……這如何是好……”她無法使自己鎮定下來,身子不停的在發抖。
她從未見過這麼血腥腥的事,當然是驚慌失措了。不要說是一個女人,就是男人也會怕得要死。
李樂以前是殺手,這種事他是見得多了。他搖了搖頭皮,不知道該怎樣對老闆娘說:
“可是……可是我若是不殺他,他會殺你的。”
本來這種解釋是有理由的,但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如果你不殺人不行,這種解釋很難讓人接受。
因爲,不是每個人都做過殺手這一行的。
女人奇怪的盯着李樂看,眨着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臉色開始由白變紅起來,表情不再有剛纔那樣恐慌了。她一直沒有把眼睛從李樂的臉上移開,好像李樂有某些地方深深的吸引着她。
她的臉突然變得通紅,咬了咬嘴脣,仍然不說話。
伍城風有一種感覺,有時候男人簡簡單單的一句解釋的話,只要女人一琢磨,就會變得複雜起來。
伍城風沒有猜出她究竟在想什麼,但從她看李樂的眼睛中,伍城風看到了一絲快樂。
李樂又說了一句:“如果有麻煩的話,我一個來承擔,跟匯源客棧不相干。”
女人慌了,失聲叫起來:“這怎麼行?你是爲了我……才殺他的,我……我……”
她說話的聲音有些亂,她突然哭了起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男人剛死不久,又有人要來殺我……我又沒有得罪過人,他們到底是爲什麼?”
伍城風也不知道爲什麼。但很清楚的事情,就是剛纔那個殺手一定是郭離請來的。
他既然已經殺了客棧老闆,爲什麼還要殺老闆娘?甚至連李樂也不放過?
他這樣做有何用意?
難道他是想殺人滅口?可是匯源客棧的人到底知道了他的一些什麼事?
伍城風突然想起了阿秋。
聽李樂曾經說,阿秋的確住在匯源客棧,但李樂沒有見過有可疑的男人跟阿秋接觸,莫非客棧的老闆和老闆娘看到過?
“我想問你一件事,前幾天有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曾經住在客棧裡,她是外地來的,好像就住了一晚,第二天便退房走了,你有沒有印象?”
女人皺着眉頭想。
李樂提醒她:“她說她是投親的。”
女人似乎是想起來了,點點頭道:“對對,有這麼一個小姑娘,她好像是從南面來的。我本來就覺得奇怪,她一個小姑娘家,單身一人來紅楓嶺,不怕出意外?她是不是真有古怪?”
女人望着伍城風,好像在猜阿秋跟這件事有沒有相干。
伍城風道:“那你記不記得這女孩跟哪些陌生人接觸過?”
女人盯着李樂看,輕聲問:“你看見沒有?”
李樂搖搖頭。
女人又道:“我……我也記不得了。這小姑娘一住進店就把自己關在屋裡,沒有出過店門半步。好像吃晚飯的時候,她曾叫過一碗牛肉麪。”
伍城風問:“她是在店裡吃的?”
女人道:“不是。是叫夥計端進她房裡的。”
“這麼說來,她住在客棧之後,便從未跟陌生人接觸過?”
女人很肯定的點點頭。
如果匯源客棧的人沒有看到過郭離,郭離不會這麼急就想要他們的命。
他是個非常精明的人,他從來不做沒有意義的事,伍城風可以肯定,客棧老闆跟老闆娘其中一定有一個見過郭離的臉。
看樣子,老闆娘實在是想不起來。
伍城風很失望的嘆了一聲,若有所思的道:“你先生在臨死前竟然來不及發出一點聲音,這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女人想到痛處,愈發傷心的哭。
李樂說了一句:“不如你先休息一下,這裡由我來收拾。”
女人望了李樂一眼,癡癡的點了點頭。臉上的胭脂被汗水流溼,樣子雖有些狼狽,但是神情恍惚之間倒是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愛憐。
她突然低聲說了一句:“剛纔……謝謝你了。”
李樂笑得很不自在,紅着臉道:“哪裡的話?我既然在匯源幫工,這事算不了什麼的。”
女人道:“你若是要跟這位先生喝酒,便自管去吧,你叫帳房夥計先把帳記着,到時候我會去說的。好不好?”
“當然好了。”
李樂應着,衝伍城風使了個眼色。
一桌非常豐盛的酒菜。
李樂居然把雞頭、雞爪、雞翅、雞腿、雞屁股都一古腦的搬到桌子上來。
李樂說,既然是老闆娘請客,便不要辜負她一番好意。
他很清楚老闆娘的脾氣,她既然請他們吃,若是還要客氣的話,她不高興的。
“可是,你也拿了太多了。”伍城風望着眼前一大堆菜,不知道該吃哪一樣好。
李樂奇怪的道:“你不是愛吃雞頭麼?”
伍城風呵呵笑道:“我看到這麼多的雞爪、雞翅、雞腿、雞屁股,雞頭就算是我的性命,我也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