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城風是不是已經來了?”
他在問湯寵。
湯寵淡淡的道:“是,他們一共來了五個人。我已經帶他見過雨秋白,如果他是聰明人,應該不會跟我作對。”
七狼刀道:“我知道他的脾氣,他爲了朋友什麼事都肯做。你不要太低估他了。”
湯寵好像有些不高興,他說話的聲音很冷漠:“你不也是他的朋友麼?他是哪種朋友你知道嗎?他是不是肯爲你兩脅插刀?”
七狼刀沒有說話。
湯寵“哼”了一聲,又道:“飛鷹堂追了他這麼多年,他要是真的站在他們一邊,只怕他們也不會相信他。”
七狼刀淡淡的道:“我若是飛鷹堂的人,一定會相信他。”湯寵問:“爲什麼?”
七狼刀接着道:“他們的目的只是救人,他們寧可相信秦似海的話,也不會相信我們。而且重陽節那一天,他們也親眼看到他傷了你的手,你若是唐青,還會考慮可不可信麼?”
湯寵緩緩道:“這樣看來,真正的敵人應該是秦似海。如果他仍在紅楓嶺的話,對我們的威脅一定很大。”
伍城風有些莫名其妙。
伍城風到底對六扇門有多大威脅?
湯寵居然還在懷疑伍城風會對付他,他的疑心病重得可以。
湯寵好像又想起什麼,他突然說了一句:“你不是說過,你的七狼三刀足可以對付他麼?”
七狼刀道:“不錯,是可以對付他。但若是要他的命,只怕是不太容易。不然我也不會找湯大人幫忙。除非……”
“除非什麼?”
“我記得我父親跟我說過一句話:這世上只有兩種人可以要秦似海的命。”
湯寵急問:“是哪兩種?”
伍城風非常吃驚。
伍城風不認識七狼刀的父親,也從來沒聽說過是哪兩種人可以要他的命。
伍城風屏住呼吸,凝神再聽。
七狼刀說出了一句讓我驚呆半晌,大氣都吐不出來的話。我簡直有點哭笑不得。
“一種是朋友,另一種便是女人。”
人世間最聰明的惡人即使裝出善心的樣子,就算他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出現危機的時候,你也一定會看得出來。
伍城風不相信有哪個朋友或是女人能來要他的命。
但是七狼刀的話讓伍城風覺得不安。
七狼刀的父親怎麼會跟他說起伍城風?
他的父親又會是誰?
伍城風愈來愈覺得七狼刀不僅僅是一個刀客這麼簡單,他的心裡好像還隱藏着一絲鮮爲人知的秘密。
伍城風在回憶“七狼三刀”的刀法。
好像他真的是第一次看到,他實在想不起來這種刀法與別的刀法有什麼相似之處。
聽他剛纔所說,他父親應該認識伍城風,說不定跟伍城風也是朋友。
但是伍城風的朋友裡面,並沒有人會使“七狼三刀”的人。
倘若是從其它刀法中演變,伍城風可以看出一些熟悉的痕跡來,可以斷定,“七狼三刀”的刀法,應該是天上無雙,而中原有這種刀法的,只怕一個都沒有。
湯寵又說了一句:“爲什麼你不能殺他?”
七狼刀道:“因爲我不是他的朋友。”
其實,他可以成爲伍城風的朋友。
他爲什麼不這樣做?難道他從來沒有要殺伍城風的念頭?
伍城風實在有些糊塗了,腦子裡滿是困惑。
七狼刀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七狼刀突然說了一句:“其實要殺伍城風不是沒有把握,我知道有一個人也許可以……”
這一次湯寵沒有問。
他好像很平靜的等着七狼刀說。
伍城風可以想象的到他的眼神一定是閃爍着光芒。
七狼刀接着道:“但是我們還要請另一個人幫忙。”
湯寵“哼”了一聲,道:“他能幫什麼忙?”
七狼刀沒有說出名字,湯寵居然知道了。
我皺了皺眉頭,也許是七狼刀在說話的時候,做了一個手勢。
“依湯大人的看法,到底是犯人重要,還是秦似海重要?”
湯寵冷冷道:“你不妨想像一下,如果你非常想睡覺,但是有一隻蒼蠅和一隻蚊子一直在騷撓你,你會先打哪一隻?”
七狼刀淡淡道:“還是湯大人做主的好。”
湯寵道:“我現在是在問你。”
七狼刀道:“那要看我的心情好不好。我會選讓我覺得最討厭的那一隻。”
湯寵沒有說話。
他好像在考慮些什麼,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如果他不肯合作,怎麼辦?”
七狼刀“嘿嘿”笑了一聲,道:“世上還有什麼東西比生命更寶貴的?不是蒼蠅死,就是蚊子死,他沒的選擇。”
如果蒼蠅先死,接下來應該輪到蚊子。不管是蒼蠅還是蚊子,始終難逃厄運。
他們的計劃的確很高明,一石雙鳥,簡直是天衣無縫。
但是偏偏讓伍城風聽到了。
伍城風不知道他們所說的是哪兩個人,這兩個人可能是伍城風的朋友,就算不是,他也應該認識的。
伍城風沒有細想,七狼刀已經要向湯寵告辭。
湯寵道:“這幾天你不要出現,免得節外生枝。至於雨秋白,我已經吩咐呂震風明天一早就將他轉離別處。”
七狼刀問:“朝廷方面作何打算?”
湯寵道:“估計七日內他們會趕到。只要把這老東西交給上頭的人,唐門也不敢把我怎麼樣。天色不早,不如你先回去。”
伍城風一聽,立即飛身往暗處掠去。
七狼刀已經走出廳堂,臉上仍然蒙着黑巾。他的刀斜插在腰間,雙眼飛快的掃了伍城風住的屋子一眼,朝湯寵一抱拳,便一聲不吭的疾走。
他繞到牆角邊,突然飛身縱掠,宛如一隻黑色的蝙蝠振翅夜空之上,剎那間便消失了蹤影。
湯寵的表情非常的冷峻,伍城風能看見他的嘴角邊隱隱挾着一絲冷笑。
他好像在自言自語的說着話:“你說這個人可不可信?”
一個聲音從大廳裡傳過來:“我有一點奇怪,他看上去非常像伍城風的朋友。”
伍城風大吃一驚。
原來大廳裡還有一個人。
他是誰?
他的聲音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有一點熟悉。但伍城風一時竟想不起來,聲音非常的輕,微如抽絲。
湯寵冷冷道:“只不過是像而已。”
那個聲音又道:“你不覺得七狼刀的行爲有點反常?他不應該是這種人。”
湯寵道:“男人就像孩子,你要他聽話,多少也得給他點甜頭吃吃。”
那個聲音沒有說話。
湯寵接着道:“他的夢想就是要跟秦伴刀比試刀法。他自己非常清楚,他的‘七狼三刀’能贏伍城風的機會只有三成。現在他爲了伍城風能在這個世上消失,他什麼都肯做。”
那個聲音嘆了一口氣:“原來他是個刀癡。”
湯寵道:“伍城風以前也是。一個人總不能滿足現實,一個視刀如命的高手絕不會輕易就讓一個刀法比過自己的人活着。”
有時候名氣太大,也是一件麻煩事。
七狼刀居然想要伍城風的命?
只要湯寵能幫他殺了伍城風,他什麼事都肯做。
伍城風實在想不通,雖然男人不會爲某個人,某件事或是某種東西而改變自己的興趣,愈得不到的東西,男人的慾望愈高。但是七狼不應該是這種人。
那個聲音又道:“他剛纔說,能要伍城風命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朋友;另一種是女人。我想不出來哪一個纔有這種可能。”
湯寵已經進了大廳,伍城風能看見窗前一個人影,只是很模糊。
湯寵冷笑了一聲,說了一句:“就好比你現在看見兩條互相嬉戲的小狗,你一定以爲再沒有比它們更好的友誼了吧?只要在它們之間丟一塊骨頭,你就可以明白它們之間的感情究竟是什麼。”
“伍城風身邊會有這種朋友?”
湯寵道:“應該會有。”
那個聲音又嘆了口氣,道:“他的刀法的確是天下無敵,我如果能早一點就跟他交朋友,應該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湯寵冷冷道:“可惜你不是。”
那個聲音突然怪笑了一聲,道:“如果我是他的朋友,我第一個就殺了你!”
湯寵似乎臉色一變,吱唔的道:“你不要開玩笑。”
那人怪笑不止:“你是不是被伍城風的刀嚇破了膽?”
湯寵“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伍城風看見葉隨風從房裡出來。
身形一晃,他已到伍城風身邊。輕輕問:“怎麼樣?”
伍城風苦笑的搖搖頭,低聲道:“我們還是回房睡覺吧,不如明天再跟你說。”
風仍然很有節奏的在響。
伍城風已沒有心情再欣賞風的聲音,他突然很想睡覺。
他相信,這一次一定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