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黑豬也漸漸睡了過去,婕藍撥弄着火堆,對身旁的崎雪道:“雪,你去歇息吧,這裡有我守着,不會有什麼事的。”
崎雪搖了搖頭,看着一旁依然沉睡着的承風,輕聲問道:“藍,你說風能得救嗎?我們真的能見到清周城的城主會讓他讓青魔來救他嗎?”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我們不去試一試又怎麼知道呢?”婕藍不想對崎雪撒謊,因爲這樣的疑問連她自己都會問上自己無數次。
“藍!”崎雪突然擡起頭怔怔地瞧着她,婕藍看着這般認真的崎雪有些疑惑,問道:“怎麼了?”
“你可不可以答應我,倘若有一天,承風獲救了,你能永遠待在他的身邊,不要離開他,好嗎?”崎雪說得很輕聲,嬌小的她長長的白色睫毛低攏下去,看起來有一種讓人憐惜的感覺。
婕藍猝然間聽到這一番話很是驚愕,她不知道崎雪爲何會這般說,“雪,你說什麼?”
“我知道我這樣說很讓人覺得可笑,可是,藍,只有你,只有你能讓承風放棄過去,重新活在這世間,如果沒有你,他恐怕永遠也不會覺醒,他的心也永遠處在黑暗裡,醒不過來,藍,請你永遠留在他身邊吧,只有你才能守護得了他,不然他也許他體內的魔性之血又會復甦,又會變成那個我們不認識的承風了。”崎雪說着時已是滿眼淚水,看起來是那般的傷心。
“雪,我…”婕藍明白了崎雪的意思,可是讓她永遠待在承風的身邊,這要求卻也有些荒謬了些,因爲自己與他不過便是朋友的關係,既然是朋友就總一天會散的,並且現在他之所以跟自己在一起,婕藍也只是想拿他去交換幽雲而已,等到救出幽雲後,婕藍還是想回到自己的村落裡去,不再涉足這紛擾的世間,而那個時候,承風或許也有他的歸處了吧!
“或許你想多了,我怎會那麼了不起,讓他爲了我而覺醒,青柳鎮的事也只是巧合而已,並且那個時候他也並非是爲了救我啊,還有你,還有龍奕,還有那麼多的鎮民。”婕藍辯解起來。
“不,我知道的,在風的心裡你與其他人不一樣,只有你會讓他的傷口漸漸癒合,會讓他再度開心起來,或許風自己都還不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地位有多麼的重,可是藍,你難道沒感覺到嗎?風在一天一天地改變,從在你的故鄉開始,他就因爲你在一點一點地改變,爲你埋葬鄉親,爲你驅逐空靖的妖魔,爲你去奪赤麒,爲你甘願被關押在聖靈山,爲你擋下魂冢的岩漿,爲你願意完全覺醒,這一切,你難道還不明白嗎?”崎雪說到此處時,一種心痛緊緊牽扯着她,讓她在破碎的同時也感到有種幸福。
“雪!”婕藍看着這般的崎雪,聽她說得這一番話,想起這一路以來承風爲自己做的事,婕藍突然間真的感覺到他對自己特別地愛護,可是這種愛護真的如崎雪所說是那種感情嗎?如果是爲何婕藍一直不覺得呢?
婕藍搖了搖頭,道:“雪,或許你多想了,你待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難道你不知道承風的心嗎?難道你不知道他和青蒙之間的事嗎?就算你和他什麼都沒告訴我,但是我也感覺得到,他們兩個人才是真正愛戀着對方的,所以,雪,不要再拿這些來隨意說了。”
“不,他們之間只有恨不會有愛,是那個女人讓承風墮落成妖魔的,她又怎麼配得上承風,而藍,你不一樣,承風爲了你願意再次回到以前的他,所以我相信,你會讓風好起來的。”
“他跟青蒙間究竟怎麼回事?”婕藍不由好奇起來,“雖然我沒有資格知道他的過去,可是既然大家走在一起,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過往讓他們如何地相互怨恨着對方卻又牽掛着對方。”
崎雪將頭低了下去,一雙小手緊緊握着,看得出她對以往是多麼的痛苦。她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道:“在幾百年前,當時在血瀛國的西國之境出現了一個新的城池,那時稱他們爲黑水城,此城的城主野心太盛,想要攻佔血瀛國,但是當時血瀛國有七血魔在,所以他們一直無法攻下血瀛國,隨後黑水城的城主卻抓了身爲天女的青蒙,逼迫青蒙殺了七血魔,青蒙不允,也不知爲何,那黑水城的城主竟大肆向血瀛國昭告他要取青蒙爲妻,承風和青蒙間有段情緣,他知道後自然拼命要救出青蒙,可是他一人不是黑水城的敵手,血瀛國當時也不派出將兵救出青蒙,承風只得自己去救,可是他最終因爲力量太過薄弱而無法救出她,因此承風心中一急,便自願喚醒了體內的魔性之血,喚醒了血瀛國的冥靈,攻佔了黑水城,救出了青蒙,可是青蒙不但不感謝,反而覺得承風殘害生靈,淪爲妖魔,她竟什麼也不說,就將承風封印在了雪靈山下,這個女人如此狠心,又怎的配得上承風。”
婕藍沒想到是這樣的一段過往,她也不知道該怎樣評判這段過去,只是覺得承風好可憐,爲了自己心愛的女人墮入魔道,可是到最後別因自己所愛的女人因爲自己成爲妖魔而被封印,這種痛苦換作誰都會怨恨一生,可是也正是因爲難以替代的愛才會有如此深的恨吧!
“或許青蒙也是無可奈何吧,不然她也不會這麼痛苦,也不會只是封印承風而未殺他,見他中瘴氣之毒卻還來救他,最後又跟我們到青柳鎮,我想,她也跟風一樣痛苦着吧!”不知道爲何,婕藍對這個叫青蒙的女子始終恨不起來,彷彿她是自己一個很熟悉的人,熟悉到讓自己無法去恨她的人。
崎雪沒想到婕藍會爲她說話,忙道:“藍,你真這麼想嗎?你真覺得她不可恨嗎?你要知道倘若有一天你也墮落爲妖魔,她同樣會毫不留情地殺了你的。”
婕藍愣住了,雙手交叉抱着,這夜雨帶着涼意進來,冰冷的感覺讓她有些落寞,“我不知道,倘若這就是我和承風的命運,那麼我們也無可奈何。”
“這麼說…你是不會答應我的了?”崎雪有些失落,頭深深地埋了下去。
“不是我不答應,是我無能爲力,雪,風的事讓他自己決定不好嗎?我與他間只是朋友而已,他之所以對我好,或許也是因爲我與他一樣是血魔的關係吧,所以纔會特別地愛護。”婕藍辯駁道。
“不,是因爲你心裡有了其他人,所以纔不願答應我的請求,所以才置風的心情而不顧,藍,不要想着那個叫擎戰的人了,你即便什麼也沒跟我說,但是我明白的,可是你跟他間沒有任何可能的。”崎雪因爲激動說得很大聲,幾乎要將熟睡的黑豬和骨劍驚醒。
婕藍有些生氣,她站了起來,道:“雪,雖然我一直都很謙讓着你,可是這一次,恕我不能同意了。”她走到洞外,坐在小貂碧落身旁,她不想再面對崎雪,因爲她自己也正如崎雪所說的那樣,無法掙脫束縛的心。
而那個遙遠的名字,爲何要在這樣寂寞的夜裡提起,就算承風對自己有那般的感情,可是自己心裡卻依然還放不下那個叫擎戰的人。婕藍撫摸着身旁碧落光滑柔軟的皮毛,想起他離開時說的最後說的那一番話,我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見面。明明是永遠不會再見,又何還要留下讓自己奢望的念想,爲何還要留下碧落在自己身邊,就算是永不再見,他也要讓自己永遠思念着他嗎?好狠心好自傲的男人。
婕藍將頭埋在碧落的背間,淚水再難忍住,簌簌掉落下來,滾燙的溫度讓碧落彷彿也感受到了她的那份傷心,它回過頭來,伸出舌頭撫慰般地舔着婕藍的面龐,希望自己能夠安慰到自己的主人。
可是婕藍的心又如何能癒合呢?即便是到如今,他那身影依然在記憶中揮之不去,就連脣間留下的他的溫度也未曾消退過,想來這般的自己太可悲了。
崎雪站起身看着洞外的婕藍的身影,她沒有跟出去,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內心裡默默地念着,“藍,你可以拋下承風對你的心不顧,而去追求與你今生無緣的那王城少君,可是你是否知道,你這樣只會讓自己傷心,讓自己難過,我和承風都不願意你受到半點傷啊!”
夜色如水,讓這淒冷的山林顯得寂靜而冷清,雨輕輕地沿着洞頂的石縫間流淌下來,滴落到婕藍的脖頸間,讓她本已冰冷的心變得更冷了些,她幽幽地長嘆了口氣,回過頭看着那個有着純銀色長髮的承風,心裡卻是一陣陣地心疼,那張清俊的面孔在焰火的照耀下,顯得如此的蒼白,倘若不是因爲自己將他喚回這人世間,或許他也不會因此而受這麼多的苦,也不會再次糾纏於怨恨之中。
其實承風,我只希望你能好起來,自由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