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子只能讓身後的人趕緊回去先準備熱水。
阿文覺得自己如同置身在一個冰窖當中,渾身血液都要凝固了一般,而就在這時,一股暖流突然襲遍了她全身,不一會兒,就全身酥麻起來。
她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木桶裡,冒着嫋嫋白煙,旁邊還有個宮女打扮的小姑娘正在給她往木桶裡撒什麼東西。
發現她醒過來了,小宮女笑道:“司籍醒來了,殿下好一陣兒擔心吶,奴婢這就去稟報殿下。”說完就樂顛顛的放下籃子就往外走。
阿文覺得渾身都暖和起來了,就起身將衣服穿好,等小宮女再進來的時候,她則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殿下在哪兒?”
“已經過了戌時一刻,殿下這會兒在前殿等着司籍。”小宮女恭敬道。
阿文道了聲謝,就朝前殿而去。
劉玄正在看書,看到阿文走出來,忙起身迎了過去,“醒了,可有感到身體哪裡不適?”
阿文福身道:“多謝殿下救命之恩。”
小安子又端了蔘湯進來,“殿下,蔘湯已經熬好了。”
劉玄親自端過,讓阿文在自己旁邊坐下,“將這蔘湯喝了,太醫說你受了寒,差點凍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文似不自覺的抖了抖,眼神有些閃爍的道:“蔘湯這麼貴重,奴婢怎敢糟蹋,這事兒不怪任何人,是奴婢自己沒有掐對時間,給太子妃送書過來,不巧趕上太子妃在午休。奴婢又怕打擾了太子妃的安寧,也多虧了喜鵲姐姐後來發現,這才通報了太子妃,否則奴婢恐怕要站到此時了。”
劉玄眼神一沉,略帶歉意的道:“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稍後我命人給你送些被褥和驅寒的藥物。你好好休息。”
阿文惶恐起身。“多謝太子殿下關心,那奴婢就先回了。”
離開青宮,阿文並沒有急着走。而是躲在門口,直到看到劉玄臉色陰沉的朝和碩殿的方向而去的時候,嘴角才劃過一抹冷笑,轉身回了司籍庫。
雖然喝了參茶也泡了熱湯。還帶回一大堆的驅寒良藥,可阿文還是一整夜都頭暈腦脹難受至極。
她縮在被子裡。鼻子堵塞沒法兒呼吸,只能張着嘴,手腳更是久久都暖不起來,直到深夜都還沒法入睡。頭卻疼的更厲害了。
阿文索性爬了起來,裹着被子又吃了一副藥,然後吸着鼻子又默默躺回牀上。腦子裡卻不斷的回憶。
這種夜深人靜又病怏怏的時候,心神最脆弱。也極容易各種胡思亂想,言慕離開後已經快半個月了,也不知道身體好些了沒,還有那滿背的傷,她最終還是沒有得到答案,心裡卻覺得是個梗。
阿文迷迷糊糊的,似乎又聽到了那個溫暖如春風一般的聲音,她嘴角一彎,哪怕渾身難受,可只要聽到那個聲音,似乎就覺得好多了。
感覺有誰將自己扶起來靠在牀頭,又有溫熱的湯藥喂進她嘴裡,她潛意識的喝了一口,苦的皺緊了眉頭,喉嚨疼的厲害,藥卻怎麼也咽不下去。
那個溫暖的聲音又輕聲道,像是帶着蠱惑一般:“乖,聽話,把藥喝了,喝了頭就不痛了。”
阿文搖搖頭,不願意再喝那個苦藥。
又過了一會兒,沒有動靜了,她正暗自慶幸,可脣邊卻有兩片溫熱的東西,軟軟的,她舔了一口,覺得泛着些苦味,便不樂意了,閉着嘴繼續昏迷。
下顎被一隻手擒住,微微用力,她疼的啊了一聲,還沒反應過來,就覺得有什麼東西進到自己嘴裡,苦澀的藥味兒,還有軟軟的——
脣齒間溫柔而纏綿的糾纏,阿文不自覺的嚶嚀一聲,覺得身上突然像是壓了一個重物一般,她難受的皺了皺眉,‘重物’似乎也意識到了,又稍稍擡高了些,然後,是更激烈的脣舌大戰。
許是藥物的作用,阿文腦袋清醒了些,卻又猛然感覺到呼吸困難,等她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卻更可怕的發現,自己似乎正在和某人——kiss?!
阿文猛地驚醒,翻身而起,驚恐的看着四周,天剛矇矇亮,聽不到下雪的聲音,似乎停了。
她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脣,那種清晰的感覺卻像是依舊存在似的,可室內空無一人,透着幾分冰冷,像是從沒被人踏足過一般,難道她昨晚做春夢了?
阿文使勁兒的拍了拍臉頰,使自己完全清醒過來,越想,越覺得昨夜的一切似乎不是個夢,若真的是夢,那感覺又怎麼那般真實。
她渾渾噩噩的下牀,穿了衣服就去找無憂。
無憂不解的開門,眼神還有些迷離,顯然是剛從睡夢中被吵醒的,“怎麼了?身子好了?”
阿文心頭咯噔一聲,訕訕道:“昨夜,你進過我的房間?”
“自然進去過,你受了寒,一整夜都在發燒。”無憂倚在門栓上道。
阿文臉色一僵,嚥了口唾沫,“那個——我——我是不是喝不進去藥,然後——你——你就——”
無憂疑惑的看着她,沒明白她什麼意思,只是道:“我進去的時候,桌上只剩下一個空碗。”
阿文呵呵乾笑兩聲,揮了揮手道:“你繼續睡,繼續。”然後轉身回到自己屋裡。
躺在牀上,她翻來覆去再也睡不着了,心裡卻在想,莫非真的只是個夢而已?
就這樣一直半睡半醒直到日上三竿,她才徹底清醒過來。
昨天剛下了雪,今天卻出了大太陽,這實在難得,阿文將自己裹的厚厚的,然後在院子裡踩雪玩兒。
劉玄卻在小安子的陪同下來到了司籍庫,一見到她,眉頭微微一皺,“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好好躺着休息。”
阿文笑着跑了過去,眼睛卻不自覺的往劉玄的脣上看,越看越心虛,忙垂下頭行禮,“多謝太子關心,奴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小安子將兩個盒子呈上來,劉玄則道:“這是兩支人蔘,太醫說你本就體寒,恐是小時候受過寒凍落下的病根兒,這病看似不打緊,可晚上睡覺的時候,手腳久久不能暖和,冬日更是及其畏寒,加之你昨天又凍了一天,這一次若是不好好調理,日後只怕會更嚴重。”
阿文沒有從他眼裡看出什麼別樣的情緒,想着堂堂太子殿下也不可能深更半夜的翻她小小司籍的院兒,可人蔘又太貴重,正準備拒絕的時候,劉玄卻已經率先往書庫裡走。
小安子緊隨其後。
阿文沒辦法,只能無奈跟了上去,一面道:“那奴婢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太子殿下。”
“你若真心要謝我,就給我煮一杯好茶吧,你泡的茶是我迄今爲止喝過最好喝的。”語氣裡掩飾不住的讚美。
阿文微微一笑,轉身去泡茶。
和碩殿內,賈氏臉色陰沉,緊緊的盯着地上的某一處。
喜鵲小心翼翼的伺候在旁邊,太子妃保持這個動作已經一上午了,不吃不喝也不說話,只是眼神可怕之極。
她想起昨夜太子過來的情形,從未和太子妃紅過臉的太子,這一次竟然大發雷霆,說太子妃心腸歹毒,此時都不能做到善待下人,將來又怎麼做到母儀天下。
喜鵲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與司籍庫的那個賤婢脫不了干係。
她試探着道:“太子妃,要不奴婢去打聽打聽,看太子這會兒在哪兒?”
賈氏忽然憤怒的一把推到桌面上的東西,怒道:“那個賤婢,到底有什麼能耐,竟然——”竟然能讓冷麪無情的他那般在意?
喜鵲以爲她說的是劉玄,則符合道:“奴婢也覺得,那種毫無姿色的賤婢,怎麼能跟太子妃您比呢,您也別生氣,太子肯定是被那妖女耍手段迷惑了,只要我們識破了她的手段,讓太子看清她的真面目,就不怕太子再受迷惑了。”
賈氏看着她道:“你有辦法?”
喜鵲獰笑一聲:“太子妃,這宮裡的女人,誰不是想着攀龍附鳳一步登天呢,她不過是個司籍,太子若真的納了她,她就翻身做主人了,從此權利富貴都有了,我們不妨利用她這個心思——”
賈氏聽完喜鵲的話,冷笑一聲,“可算你還有些激靈,就照你說的辦。”——
“閣主——閣主?”武清疑惑,言慕已經呆坐了半響了,一句話沒多言,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後者出神的模樣。
言慕回神,淡淡道:“你去通知四娘,讓她今夜子時來找我。”
武清臉上一喜,“閣主準備見四娘了?太好了,四娘若是知道,一定會很開心,屬下這就去通知她。”
許是太過激動的原因,他急急忙忙的要去通知四娘,卻並沒有注意到言慕的眼神,冰冷而無情,像是一汪海水一般暗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