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長的鞭子鞭打在老婦人的身上,老婦人痛的哎喲一聲後退了一步,卻被身後的木桶絆倒在地,好不容易洗乾淨的衣服落了一地,頓時引來周圍人的怨聲和不滿。
老婦人顫巍巍的去撿衣服,紅嬤嬤卻拿着鞭子走到她身邊,對着後者的背就是幾鞭子,老婦人痛的在地上打滾,一個勁兒地求饒,身邊的人卻都讓開,冷漠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阿文挑了挑眉,冷笑一聲,聲音不大,卻剛好傳進紅嬤嬤的耳朵裡。
紅嬤嬤轉過頭,眼神狠毒的瞪着阿文,陰測測的問道;“剛纔是你在笑?”
阿文微微一笑,恭敬的福了福禮,“嬤嬤好,我是來辛者庫報道的——”
“我知道,你就是那個貌醜者阮子君?哼,好啊,我讓你辰時來報道,你卻拖到現在,你是不將我這個老婆子放在眼裡是吧。”
紅嬤嬤怒瞪着她,提着鞭子來到阿文身邊,在地上狠狠一抽,橫着臉對着其他人道:“你們可看清楚了,誰若是不服管的話,有倆出路,一,自己有本事離開辛者庫,二,就乖乖聽我紅嬤嬤的話,否則——”
所有人都如看好戲一般的看着阿文,誰都知道,紅嬤嬤對待新來的,可是從來不會手軟的。
阿文略作驚訝,將自己的容顏全部露出來,清淡如蓮,一雙眼睛深沉似水,似乎能看透一切似的,“紅嬤嬤,我可不是什麼貌醜者。”
紅嬤嬤眼裡閃過一抹疑惑,她確實是聽了上面主子的話,說是這個阮子君因爲容貌缺陷所以才被分配到辛者庫的。可見後者容貌,也算得上是一等了,這到底怎麼回事?
阿文輕聲一笑,眼裡沒有半分懼色,“紅嬤嬤,奉勸一句,有些事呢。還是不要刨根究底的好。還有,既然是當這裡的管事,那好歹要有個管事樣。你這樣,實在很難讓人信服啊,小心到時候官逼民反,遭殃的還是自個兒。你也知道,這宮裡無時無刻不在有人失蹤。又有誰會放在心上呢。”
所有人都抽氣一聲,這話裡的意思在明顯不過,得罪了她阮子君,可是會招來殺身之禍的。只是這種話尋常奴婢哪敢說。
再見後者的容貌和渾身散發的高貴氣質,實在與辛者庫格格不入,遂便猜想。或許是得罪了什麼人被弄到這裡來的貴人,雖然自古從這裡出去的人不多。可也不是沒有的。
紅嬤嬤心裡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她只是接到一個比自己高一級的管事嬤嬤傳話,說是上面的主子特意吩咐了,要好好‘照顧’這個阮子君。
只要這件事辦的好了,她離開辛者庫這個鬼地方也就指日可待了。
哼,就算曾經再怎麼厲害的人物,既然落魄到了這裡,就由不得再撒野了。
她手中長鞭一揮,厲聲道:“你敢跟我橫,這麼久以來,這辛者庫還沒有誰敢跟我擺譜,你可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不過是個剛進宮的秀女,你有什麼資格跟我橫,我命令你,後院兒的那些柴,今晚必須給我劈完,否則就別想吃飯睡覺。”
阿文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冷笑一聲:“嬤嬤可要考慮清楚了,我阮子君,說話可是向來說一不二的。”
紅嬤嬤被她的眼神駭了駭,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內心的恐懼,強自鎮定的道:“磨磨蹭蹭唧唧歪歪,我看你是皮癢了是不是。”
鞭子雖然一直在抽,卻沒有落在阿文身上。
阿文知道這前期的下馬威的威懾力已經達到了,轉而一笑:“既然嬤嬤吩咐了,我這就去工作,畢竟領着這裡的薪水還包吃包住,不能什麼都不幹是吧。”
她笑盈盈的問了一個人,知道了後院的方向,不急不緩的朝後院走去。
直到周圍沒人了,她臉上的笑意才冰冷下來,這個紅嬤嬤,若是真敢招惹她,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還有那個定時炸彈陳果兒,若是不解決了,始終是根刺梗在心頭。
阿文看着滿院子的柴,那個比自己手臂都還粗的斧頭,嘖嘖兩聲,哀嘆道:“果然世上最痛苦的,還是出賣體力活。”
劈了一下午的柴,阿文累的滿頭大汗,可她到底太小了,劈好的也才一小堆而已,這院子裡的柴,照她的速度,只怕要劈到兩個月後去了吧。
她伸了個懶腰,看看時間也到了飯點,便扔下斧頭離開後院。
羅婆子是紅嬤嬤的跟屁蟲,她受了紅嬤嬤的指示,專門盯着阿文幹活,然後將後者的一舉一動全部告訴給紅嬤嬤。
“嬤嬤,那丫頭力氣太小,一下午了才劈了十來根兒,這樣下去,只怕要餓死。”
紅嬤嬤冷哼一聲:“敢跟我橫,我看她到時候不跪下來求着我,你繼續去看着。”
羅婆子誒了一聲,又匆匆來到後院的院牆外,只是院中卻無一人,她一急,跑了進去,沒想到門卻被突然關上。
她急着上前敲門:“開門開門,誰在外面,活得不耐煩了,知不知道我是誰,趕緊開門。”
阿文拍了拍手,呵呵一笑,面無表情的轉身就走。
說是吃飯,其實也就是一個木桶裡面有些稀拉拉的粥,菜籃子裡有些發黃的饅頭,所有人都圍坐在院子中,每個人端着碗跟怕誰搶似的大口喝粥吃饅頭。
阿文找了一圈也沒有找到碗筷在什麼地方,一問才知道,大家都是一開始就領了碗筷,紅嬤嬤根本就沒有計劃阿文的份兒。
看着桶裡也沒幾粒米,阿文癟癟嘴,左手兩個抓了兩個饅頭捏着,右手拿了一個往嘴裡送,然後獨自找個舒服的地方坐下啃饅頭。
院內二三十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又看看那饅頭籃子,然後終於有人率先衝了過去,緊接着又是幾個人,最後就是一大羣人衝了過去,跟瘋了似的搶饅頭。
爲避免被殃及,阿文趕緊躲的老遠,安心的吃着自己的饅頭,雖然硬了些還有黴味兒,不過先填飽肚子再說。
不過饅頭還沒吃完,紅嬤嬤卻拿着鞭子風風火火的衝過來,大家一見到她立馬一鬨而散,然後恐懼的看着她,更有甚者將沒吃完的饅頭往衣服裡噻。
紅嬤嬤憤怒的看着大家,手中的鞭子已經抽中了最近的一個人,那人疼的哇哇大叫,紅嬤嬤氣的又叫了幾人,將所有人圍成一個圈,鞭子毫不留情的抽打。
“我讓你們偷吃,讓你們只吃不幹活,這可是你們兩天的飯,好啊,你們一次性吃完了,剩下兩天就別管我要,誰若是敢偷吃,我剝了他的皮,都給我跪下。”
所有人都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紛紛跪在地上顫抖着,這時候有一個人看到阿文還站在後面,其實本來平時她們吃這些都是有數量的,每人只有一個,若不是阿文先拿了三個,其他人也不會去搶。
她指着阿文道:“是她先拿的,是她帶的頭。”
一石激起千層浪,這下所有人都指着阿文,都說是她煽動大家的。
紅嬤嬤怒不可遏的看着阿文,特別是後者嘴裡還嚼着饅頭,她幾步來到阿文面前,罵道:“好你個賤蹄子,我有讓你吃飯了?你的柴都劈完了?你敢無視我說的話,看我今天不打的你滿地找牙我就不是紅嬤嬤。”
阿文不耐的看了她一眼,紅嬤嬤已經舉着鞭子打了過來,她與殺手都對抗過,何況是這種只知道拿鞭子嚇唬人的老婆子呢。
腳步微微一側,她就避開了紅嬤嬤的鞭打,紅嬤嬤氣急,心頭卻有些害怕,看來這個阮子君還是有些本事的,她強自橫着臉,打不過阿文,只能拿鞭子去打別的人,一時間滿院子都是哭喊聲。
阿文冷眼看着這一切,雖然院內哭喊聲連天,可外面卻沒有人來制止,心道果真如羅翠香所說,這裡面已經沒有人管了。
夜深時分,紅嬤嬤坐在牀上靜靜的發呆,門突然被打開,她道了句“誰?”
羅婆子走進屋,諂媚笑道:“嬤嬤,是我。”
紅嬤嬤臉上頓時一怒,罵道:“讓你看個人都看不住,沒用的東西,以後你每餐兩個饅頭給我縮減一半。”
羅婆子苦着臉來到牀邊,“嬤嬤,你是不知道,那個阮子君竟然敢把我關在後院,我拍了半天的門也沒人來給我開,這才順着柴堆爬上了房頂,嬤嬤,我覺得,這一次我們遇到對手了,這個阮子君不同於其他人,我們不能用往常的方法對付她。”
紅嬤嬤狐疑道:“莫非你有辦法?”
辛者庫是統一睡在一個大房間的,所有人都打地鋪,腿挨着腿肩搭着肩,阿文睡在最邊上,努力將自己貼在牆上,纔不至於被左邊的人壓着。
“姑娘——姑娘?睡着了?”耳邊傳來輕微的呼喊聲。
阿文轉過頭,藉着微弱的月光,看出是白天那個捱打的老婦人,她疑惑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