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會做糕點?宮中廚子做的什麼糕點本公主沒吃過,若是不好吃,那可得罰了。”劉真笑着坐下,眼神中卻有着期待。
阿文將食盒打開,取出兩個盤子放在她面前,“這個是酥餅,這一個是‘蛋糕’,請公主品嚐。”
劉真沒見過這兩樣東西,雖然她平時吃的東西都是有人試吃了才能吃,不過現在她可顧不得這些,也忘了那些規矩,直接用手抓了喂進嘴裡。
“哇——這——這酥餅真好吃,又酥又脆,這蛋糕,軟軟的,又香又甜,阿文姐,你這到底是怎麼做的。”劉真很欣喜,她從未吃過這種味道的糕點,雖然酥餅她吃過,可味道跟着這個卻天差地別,這個蛋糕更是聽都沒聽過。
阿文笑道:“哪裡有那麼誇張,是公主不嫌棄奴婢的粗糙手藝。”
劉真搖頭擺手,爲了表示自己說的是真話,她握緊拳頭道:“我發誓,我說的是真的,真的好吃。”
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阿文道:“阿文姐,那個——剩下的,我能不能帶回去,我想給母妃也嚐嚐。”
阿文錯愕了一瞬,笑出來,“公主,奴婢這點手藝,實在上不得檯面,怎麼敢送到德妃娘娘面前去呢。”
劉真卻不依,嘟噥着嘴道:“母妃不會說什麼的,我先不告訴她是誰做的,等她吃過了說好了,我再告訴她,她肯定會賞你的,母妃這兩天心情不好,吃了這個肯定會開心的。”
阿文不由得問道:“德妃娘娘可是有什麼心事?”
劉真嘆了口氣。眼神黯然了幾分,“還不是因爲三哥哥的事,三哥哥身體越來越不好了,最近都沒法兒下牀走路,在清居所整日的發脾氣,母妃去了兩次,每次回來都暗自抹淚。我看着也心酸。”
阿文眼裡閃過一抹笑意。語氣低沉了幾分,“七公主真是懂事乖巧,德妃娘娘關心三殿下也是理所當然。只是宮中太醫那麼厲害,難道也沒辦法治好三殿下?”
劉真嗯了一聲,“以前三哥哥只是不能離開清居所太遠,否則就決計走不回去的。現在更是連走路都困難,三哥哥最喜歡去看御花園的花池塘的魚。現在哪兒也去不了,肯定難過死了。”
阿文哦了一聲,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道:“公主。奴婢斗膽一言,其實奴婢的家鄉就有人無法行走,可他依舊能出門。”
“你是說讓人揹着?三哥哥纔不願意呢。他本就心高氣傲,以前就算是再難受。也不肯讓太監背,母妃說,這是三哥哥的自尊心。”
阿文則搖頭道:“不是,是一種代步工具,奴婢見過有人用過,覺得挺神奇的,專門針對無法自行行走的人,要不奴婢將圖紙給公主畫出來,公主可以帶去給德妃娘娘瞧瞧,若是可行,就萬幸了。”
劉真知道的代步工具也就是馬車和馬,可這兩樣都不適合三哥哥,她不禁好奇起來:“是什麼東西?”
阿文一邊找紙筆一邊道:“這種東西呢,叫做輪椅,應該會很適合三殿下,就算是沒人陪同,他也能獨自出門。”
“輪椅?”劉真沒有聽過,“母妃都沒有聽過這個叫輪椅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樣的?”
阿文並沒有花多少工夫就畫出了草圖,其實這個輪椅她早之前就仔細的研究過。
那日與劉真相遇之後,知道後者是德妃的女兒,丁婆婆又特意告訴了她關於三殿下劉成的事。
劉成從小就患有輕度的下肢癱瘓症,當時丁婆婆就提醒她,若想在宮中游刃有餘,一定要結交有地位的人,於是德妃就成了目標。
至於如何讓她一個小小的辛者庫管事與德妃攀上關係,就可以從劉成這裡下手,於是她就想到了輪椅,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劉真詫異的指着圖紙,問道:“這東西這的能滾走?這——這不大可能吧。”
阿文笑意淺淺的將圖紙疊好,遞給劉真道:“奴婢也只是之前看到過有人用,就依葫蘆畫瓢,也不知道行不行得通,還得請公主將這圖紙交給德妃娘娘,只是奴婢有一個懇求。”
劉真將圖紙那在手裡好奇的研究起來,漫不經心的道:“你有什麼請求隨便說,我讓母妃打賞你。”
阿文認真道:“奴婢只是個小小的辛者庫管事,不求有什麼功勞,希望公主不要將這圖紙是奴婢所畫的事告訴德妃娘娘。”
“啊?”劉真像是沒聽清楚似的,又問了句:“你說什麼?”
“奴婢說,希望公主將圖紙是奴婢所畫這件事保密。”阿文沒有絲毫玩笑的道。
劉真不明白了,正常人遇到這種事,難道不是急着邀功嗎?怎麼她反倒說不讓說了,不禁問道:“爲什麼?”
阿文微微一笑,“奴婢送這圖紙給公主,只是因爲公主沒有將奴婢當做下人看待,是真心對待奴婢的,奴婢也想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下幫公主,可若是這件事落在別人耳朵裡,味道就變了,她們會覺得,奴婢是藉此機會攀附公主,所以,爲免生事端,還是不說爲妙。”
劉真感動的拉着阿文的手,“阿文姐,你真好,我知道了,我一定不說,母妃也不說。”
阿文這才放心。
送了劉真離開,丁婆婆又顫巍巍的走過來,問道:“你真的覺得這樣能妥?萬一這小丫頭真的就什麼都不說,豈不是弄巧成拙了。”
“放心吧,她一定會說的。”阿文篤定笑道。
卻說劉真回到德陽宮,立馬就將圖紙呈給了德妃崔氏,並且將阿文告訴她的關於輪椅如何運作的原理都告訴了德妃。
崔氏詫異之極,不僅因爲輪椅的巧妙構造和功效,還因爲這可是聞所未聞的,誰能畫出這樣精妙的圖紙呢?
便問道:“你哪兒來的這圖紙?看樣子,應該是剛畫的吧。”
劉真想起阿文的交代,雖然覺得心裡憋的慌,卻還是道:“我——我撿的。”
說完,又覺得不妥,立馬改口道:“是我去找太子哥哥玩的時候,在青宮遇到個能人,他給我畫的。”
劉成病症的事也不是什麼秘密,崔氏並不懷疑,可她起疑的是,那人爲何會無緣無故的送這圖紙呢,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莫名的好意,只怕另有圖謀吧。
遂道:“那人爲什麼給你圖紙?”
劉真聽出她語氣中的防備之意,心道阿文姐果然想的周到,這若是她直接報出了阿文的名字,只怕崔氏立馬會派人好好調查吧。
她不滿的嘟着嘴,“人家好心好意送我這圖紙,還能幫助三哥哥,母妃你別疑東疑西的,也辜負了別人的好意。”
崔氏面色一冷,“你懂什麼,這麼精妙的圖紙豈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畫出來的,肯定是之前早就做好了準備,這是等着你上鉤,是不是他說讓你告訴我,然後等着打賞和麪見?”
劉真鄙夷的癟癟嘴,“她纔不是那種人呢,人家就是爲了避免這些麻煩,特意求了我不讓我說,母妃,你就別擔心了,趕緊找木匠做輪椅嗎,三哥哥要是知道以後他能隨便出門了,肯定會高興死的。”
竟然不讓說?崔氏有些不明白了,難道真的是好心?可這宮裡,誰不是唯利是圖的人?若是無利可圖,誰願意花功夫?
她知道這時候怎麼問也問不出來,便想着等過段時間再無意間問起,到時候劉真肯定會說。
宮中的能人巧匠多的是,第二天中午,輪椅就被做好了,送到崔氏面前,又有人坐上去試了試,雖然不太熟練,可已經能夠滑出去,有人推沒人推都成,這下崔氏高興壞了,立馬就帶着輪椅去了清居所。
劉成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難受,他覺得下半身已經沒什麼知覺了,被子蓋着也毫無感覺,這讓他惱火不已,想到以後若是一輩子都要躺在牀上,那種絕望感讓他恨不得了結了自己才幹淨。
“成兒——”崔氏笑着走進屋,使眼色讓伺候在旁邊的太監退下,纔在牀頭坐下道:“娘來看你了。”
劉成心頭惱怒的不行,將臉別在一邊不肯說話。
崔氏心中一痛,眼淚又忍不住要掉下來,又想起此行來的目的,輕聲道:“成兒,外面的臘梅開的好,想不想出去?”
劉成轉過頭憤怒的瞪着她,“母妃,你這話是嘲笑孩兒一輩子都要人揹着才能出去嗎?你走,我不想與你說話。”
崔氏心中難過,卻忍着沒有哭,讓人將輪椅擡了上來,柔聲道:“娘最近找到了這個,叫輪椅,你可以坐在上面自己出門。”
劉成先是不屑,又見是個沒見過的東西,不免多看了兩眼,崔氏便命了兩個太監將他擡上了輪椅。
“這邊上的兩個輪子,你用手就能轉,以後,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崔氏見劉成臉色好了很多,也欣慰起來。
劉成轉着輪子,輪椅跑出了一段距離,又因爲左右力道不同,在原地打着轉兒,他終於驚喜道:“母妃,這——這個輪椅,竟然真的這麼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