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惶恐的道:“老夫人,奴婢絕對不敢在你面前耍手段,更沒有人教奴婢,奴婢只是泡了杯茶而已,不知道哪裡惹了老夫人不高興啊。”
“你這茶,初飲時苦不堪言,片刻後卻又回味無窮,茶如人生,你給我泡了這杯苦茶難道不是爲了訴苦?”蔣氏冷聲問道。
阿文眼淚嘩嘩的流,哽咽道:“老夫人明鑑,奴婢的確心裡有苦,纔不小心泡了這杯苦茶,求老夫人恕罪。”
蔣氏沉默了一瞬,才緩和了語氣,“那你倒是說說,這心裡又有何苦楚?”
阿文擦了擦眼淚,“不瞞老夫人,奴婢是七小姐救回來的,兩個月前——”
她將梅氏病重卻無人過問,甚至連大夫都沒請的事如實的告訴了蔣氏。
蔣氏聽完,陷入一片沉默中。
“老夫人,求您可憐可憐七小姐和四姨太吧,請您爲她們做主啊。”阿文又哭道。
蔣氏想了想,在餘媽媽耳邊吩咐了兩句,然後又對阿文道:“你這泡茶的手藝不錯,以後就來慈善苑幹差吧,我會派幾個得力的丫頭送到七丫頭那裡去,就當是換你了。”
阿文先是一喜,旋即又爲難的道:“老夫人,您對奴婢的擡愛讓奴婢受寵若驚,可七小姐對奴婢有救命之恩,奴婢發誓要好好報答七小姐的恩情,奴婢若是離開七小姐,那豈不是豬狗不如了,要不這樣。老夫人,奴婢以後日日都來慈善苑給您泡茶,如何?”
蔣氏想了想,覺得可行,便道:“如此也好。也省的別人說我一個老婆子搶了孫兒的丫頭,你今日先回去。”
阿文忙謝了恩,才躬身退下。
在她離開之後,蔣氏將萬氏叫到了慈善苑,說了些“一家之母應該賢德大度”,又說“家和萬事興。後宅不寧則家不寧”等云云,變相的責備萬氏心沒度量,若是因此搞的後宅不寧,萬氏脫不了干係。
阿文回到荷園,沒多久。王緒就來了,他可是老夫人和阮雲貴的專用大夫,阮子君是又驚又喜,直誇阿文厲害,冉拂則抱着阿文的腰追問着事情的經過。
王緒開了幾服藥,又囑咐了些“不宜辛辣”的話才離開。
有了王緒的藥,梅氏的病逐漸的轉好,而阿文也從那日開始。日日到慈善苑去給蔣氏泡茶,她年齡本就小,長得又甜美可愛。又會說笑,時常惹得蔣氏哈哈大笑,便對她是越發的疼愛了。
阮子潔還沒走進慈善苑,便聽到一老一小的說笑聲,也不知說到什麼了,蔣氏是笑的直不起腰來。
她面色狠戾。盯着前方,雙手緊緊的握住。似乎隨時都會爆發似的。
春芳跟在她後面,猶豫道:“小姐。咱們還進去不?”
阮子潔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怒道:“進去,爲什麼不進去。”
阿文正在給蔣氏講笑話,門口的丫頭卻道:“老夫人,四小姐過來了。”
蔣氏眼角的笑意沒有收,笑道:“快讓她進來。”
阮子潔一臉笑意的走進來,目光在阿文身上一掃,繼而笑道:“祖母這裡可真是熱鬧,這是說的什麼,也讓潔兒笑一笑。”
蔣氏合不攏嘴,拍着阿文的肩膀道:“這丫頭可機靈着了,這樣一說,我也來考考你,話說將一匹馬放進櫃子裡,需要幾個步驟?”
阮子潔沉思起來,心道這馬還能塞進櫃子裡去?這需要幾個步驟?她不解的搖頭,“祖母,潔兒愚笨,不知道。”
蔣氏哈哈大笑一聲:“你肯定想不出來,我也想了半天,才讓阿文說答案的,真是個趣題——”
她還沒來得及說答案,門外就響起一個狂傲的聲音,“這多簡單,把馬放進櫃子裡,只需要三個步驟——”
隨着聲音,走進來一位錦袍少年,少年面如冠玉,頭上豎着發冠,一雙劍眉微微上斜,丹鳳眼斜睨的看着你,似笑非笑,有一種將天下都踩在腳下的桀驁。阮府內如此招搖而出彩的人物,是非四少爺阮韜莫屬了。
阿文隨着其他人行禮:“見過四少爺——”
已經有人端了凳子,阮韜看了阿文一眼,才笑着走到蔣氏旁邊坐下。
“祖母,這問題太簡單了,三個步驟即可。”他的話裡無不顯示出自信而驕傲。
蔣氏對這個孫子也是極喜歡的,遂笑道:“那你倒是說說,哪三個步驟?”
阮韜笑了笑,“第一步打開櫃子,第二步將馬放進去,第三步將櫃子關上。”
“哈哈——你這孩子,是不是剛纔偷聽了答案的。”蔣氏笑道。
阮韜不屑的癟癟嘴,“這麼簡單的問題,還用思考?孫兒纔沒有聽到答案。”
阿文忍不住笑了笑,說起來,阮韜還是很孩子氣的,雖然十六歲了,可都說男的成熟的晚,果然還是有道理的,這個不可一世的男孩,從出生開始什麼都一帆風順,在他眼裡,恐怕根本沒有什麼能看得上眼吧。不過不能否認的是,他確實是個天才。
阮韜因爲一直注意到她,遂將那個笑看的一清二楚,他怒道:“你笑什麼,不相信?哼,這麼簡單的問題,我根本不用思考。”
阿文茫然的擡頭看着他,旋即又垂首道:“奴婢不敢取笑四少爺,奴婢是覺得四少爺聰明絕頂。”
“你分明是笑了。”阮韜不依不撓,他不容許別人質疑自己的智慧,想了想,又道:“那行,你再出一個題,我肯定能給你回答出來。”
這可是你說的!阿文挑了挑眉,故作深思一番,才道:“這個問題呢,其實答案很簡單。比剛纔那個還簡單,請問:把驢子裝進櫃子裡需要幾個步驟啊?”
阮韜大笑一聲,睥睨的看着阿文,“你這也算題,我剛纔都說了答案。這放驢子放馬還不一樣?真是可笑。”
蔣氏倒是好奇的看着阿文,這些天相處下來,她知道這個孩子實則是很聰明的,便道:“韜兒,你這次恐怕答錯了。”
“怎麼可能,答案分明是三個步驟。跟那馬一樣的,你是想使詐,讓我以爲另有答案,可我偏不上當。”自信爆棚不已。
阿文嘖嘖兩聲,嘆口氣道:“四少爺。雖然你確實聰明絕頂,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這次,可是答錯了。”智商,硬傷!阿文想象着自己若是說出這句話,恐怕阮韜會氣的跳腳吐血吧。
“不可能——這分明就是答案,你騙我。”阮韜怒氣衝衝的道。
看着眼前幾人有說有笑又有鬧的,阮子潔坐在一旁如坐冷板凳一般。她右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毫無感覺的小拇指的地方,似乎還在陣陣作痛。她怨恨的瞪着阿文,後者卻也望向了她,微微一笑,眼底卻一片沉靜如海。
阮子潔不自覺的一顫,那雙眼像是能將她看透似的。
見阮韜被氣的不行,阿文笑道:“四少爺。要不奴婢告訴你答案吧。”
“真的另有答案?”阮韜狐疑道。
“真的,奴婢騙您做什麼。”阿文聳了聳肩無奈的道。
阮韜皺眉沉思了一瞬。旋即擺手道:“本少爺今日還有些忙,過兩日再去找你。祖母——孫兒想起父親剛纔叫我過去,孫兒就先告退了。”說完,拱手行禮匆匆離開。
看着他逃也似的離開,蔣氏和阿文互看着哈哈大笑。
“祖母,潔兒覺得有些不舒服,就先告退了。”阮子潔語氣似乎有幾分虛弱。
蔣氏一聽,讓餘媽媽又拿了支人蔘,然後送了阮子潔離開。
卻說阮韜剛出慈善苑,臉上的的怒氣瞬間轉爲玩味笑意,蘇文看着自家少爺換臉比翻書還快,不禁感慨一番,問道:“少爺——”
阮韜似是知道他要問什麼似的,笑道:“這樣下次就可以正大光明找她了。”
蘇文詫異的張了張嘴,什麼話都沒說。
這日,風和日麗晴空萬里,整個梧州都處於一片熱火朝天的氛圍中,因爲今日便是春獵的開始。
所謂春獵,是整個九幽國傳承了數十年的傳統,春獵會持續五天,而每年這個時候,九幽國七大州都會舉行春獵比賽,每個州下的縣鎮都會有很多人前往參加,譬如今年,前來梧州的其他省縣的人就不計其數。
“往年這個時候人也差不多有這麼多,沒什麼大驚小怪的。”冉拂邊走邊道。
阿文哦了一聲,因爲春獵是在梧州最大的一座山——嶽山舉行,所以官道上能看到各種騎馬的坐轎的步行的前往嶽山而去。
“閃開閃開——”突然,後面傳來一陣陣的吆喝聲,阿文回頭一看,卻見迎面一匹高大棗紅駿馬奔馳而來,好在官道也寬敞,駿馬從阮府旁邊跑了過去,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陣涼風。
而在駿馬之後,又是幾匹馬狂奔過去,再接着,便是官轎了,轎子足有丈寬,前後各六人擡轎,阮府的排場並不小,可這轎子的主人,卻更是招搖,阿文疑惑的看着這一隊人馬。
“這是祭酒柴大人府上的轎子。”冉拂見阿文有興趣,便繼續道:“這個柴大人與咱們老爺品級相同,但柴府與阮府卻勢同水火,兩人見面從沒有好臉色,你沒來的前幾年,年年春獵上,兩家都會暗中較量,只是柴家大少爺早兩年就中了武狀元,咱們大少爺還只是個武進士,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贏過。”
阿文詫異不已,“剛纔那個第一個騎馬的就是柴家大少爺?”
“是啊——確實是英俊非凡。”冉拂看着前方感嘆道。
阿文無奈的搖搖頭,“別犯花癡了,你不心裡還有一個嗎?”
冉拂臉倏地一紅,推了她一把,惱羞道:“說什麼吶,誰心裡有一個了,不跟你說了。”
阿文忍不住哈哈大笑,還沒來得及收,一個騎馬的護衛就跨馬而來,問道:“誰是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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