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人送黑髮人,肅州蕭氏,不得不再次承受這樣的痛楚和無奈。
蕭況、蕭採絡緊急處理好散敗的軍隊,回來參加兒子、弟弟的葬禮。
而我,不顧所有人的勸阻,以蕭採繹妻子的身份哭靈守喪,一點不漏地參加了喪葬全部程序,直到落棺下葬,七日招魂完畢。
秦夫人一直說,這樣對我的將來肯定不好。
我望着蕭採繹落葬的方向凜冽地笑。
將來?我還有將來麼?
蕭採繹落葬的第二天傍晚,我趁了全府上下忙得人仰馬翻,正是懈怠的時候,換上了男裝,用帽子將只及肩膀的黑髮掩住,藏了把利刃在袖中,悄悄出了府,縱馬衝出了肅州城。
是的,我要離開肅州。
我要去越州,找宇文清,找我曾經的白衣。
他欠我一個解釋,一個承諾,以及,一條年輕鮮活的生命。
宇文清,白衣,欠我的,你要用血來還!
天很熱,有時又很冷。
冷到我渾身哆嗦時,我才意識到天在下雨,雨下得很大,鋪頭蓋臉砸下來,眼睛都睜不開,連馬兒都不安地蹬着蹄不肯受拘束。
烈日以及暴雨底下,我在馬上淒冷地笑,脣邊一條條傷口,是被自己牙齒咬破的痕跡。
到出發後的第四日,我渾身滾燙,便知道自己發燒了。
計算路程,應已到了滄南一帶,等過了延陵,便是越州地界,這樣晝夜兼程,頂多三五天,也便到了。
便是發燒,也不致三五天內便死去吧?
便是註定要死去,我也要見到宇文清後才能死。
又是大雨。
我忍着喉嗓口的疼痛和頭腦的暈沉,勉強執着馬鞭,驅馬向前衝着。
馬兒不馴地嘶叫着,走得東倒西歪。它本是蕭府中最神駿的馬匹,方纔一路帶我出來,連蕭家那麼大勢力,都無法追回我。但經了這幾日折騰,它已只剩了一副骨架子。
我用起全部力道,狠狠地抽這可憐的東西,心裡卻在祈求,祈求馬兒能平安將我帶到越州城。
到了越州城,它就自由了,因爲我將永遠不需要騎馬了。
模糊的雨影中,我看到前面人影幢幢,不知有多少人在雨中行走。我撥着馬頭,想讓到一邊。可不知道是我眼光指揮錯了方向,還是馬兒眼花竟沒看到那麼一堆人,它居然直直撞進了那堆人影。
喝罵聲一片,又有誰用長矛和長戟狠狠打我的馬,馬兒長嘶一聲,兩腿一軟,已跪倒在地,拼命掙扎。
我也毫無疑問地直栽下馬來,撞到一人身上,方纔落地,也不覺疼痛,從泥水中爬起來,正要去牽我那匹馬時,大雨之中,四處伸來了冷亮兵刃:“奸細,哪裡來的奸細?”
我有氣無力道:“什麼奸細,我要趕路。”
我依舊去牽我的馬,努力要將它從泥水裡拽出來。
那些人看來全是士兵,見我完全無視那些刀劍,一時倒也怔住,並不敢真的刺向我。
“出了什麼事?”後面有一人騎了馬奔向前來,喝問道。
“仇將軍,有……有個奸細撞過來了!”
那人側頭看着我,似在仔細辨認着什麼,好久之後,才忽然發出一聲驚叫,縱身跳下馬來,撥開士兵們的刀劍,驚呼道:“你,你是棲情公主麼?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我抹了把頭臉上的雨水汗水,努力撐起頭去看眼前這人,終於也認出,原來這人是杜茉兒的丈夫,安亦辰的部屬仇瀾,頓時笑了,道:“仇將軍麼,你來得正好,這馬不聽話,我就扔給你吧。把你的馬借我騎下。”
我丟開了我的馬,躍上仇瀾的馬匹,徑向前衝去。
我很爲我還能躍上馬匹的體力感到欣慰,看來人快死的時候,潛力最是無限。
身後的雨幕中,有人在驚呼:“馬,這匹馬死了!似乎是活活累死的!”
死了好啊,死了不是種解脫麼?我在風雨中燦爛地笑。
“天,那麼那個棲情公主……”
棲情公主也死了,被一個叫白衣的人,活活凌遲。他們遇到的,不過是個趕路的瘋子而已。
仇瀾的馬到底是安氏的,總不如肅州的馬馴服。奔了半個時辰,我已被它甩下去兩次了。
第三次被它甩下馬時,我臉面向下,吃着了大雨的泥水,一陣陣的噁心直泛上來,讓我吐個不住。而那該死的馬兒,這一次居然沒有停下來,瘋狂地一路跑出去了。
沒有了馬,我用什麼去肅州,走着去嗎?我強忍着噁心,要從泥漿裡爬出來。到底是泥漿太滑,還是我的腿太軟?我拼命在泥漿中掙扎着,只徒勞地將更多的泥漿結結實實滾在衣衫上,如同一隻垂死的泥鰍,勉強地在骯髒的泥水中擺着鰭和尾,卻始終爬不起來。
一匹馬從我身畔疾馳而過,又濺我了滿頭滿臉的泥漿。我爬在泥水裡,用胡亂用溼透的袖子擦着眼睛。一定是有沙礫濺入眼中了,我看前面的路,都是模糊一片。
可袖子上一樣是澄黃的泥水,眼睛給擦得又澀又痛,連耷拉下的睫毛,都在扎刺着眼瞳。
又是一陣噁心傳來,我的身體更覺虛軟沉重,伏在泥水裡吐着酸水,無望地想着該從哪裡再去找一匹馬來。
若是見不到宇文清,我死不瞑目。
方纔從我身畔一竄而過的馬兒在前方長嘶一聲,忽然撥轉馬頭,又往回衝來,然後在我跟前幾步的地方頓住,好久,我才聽到男子無法置信的顫音:“棲情,真的是你麼?”已從馬上躍了下來,將我從泥水裡挽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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