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故國篇:第二章 落芳盡處不是春(五)

我緊拽着蕭採繹的衣袖,問道:“你明白麼?明白麼?他必須是個好皇帝,才能做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啊!”

“是的,如果他不是皇帝,只怕就能陪你們到老,到死了。”蕭採繹的眼睛裡有隱約的淚光涌動,執了我的手,輕輕道:“其實做一個平常人,陪了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到老,便可算得是開心一世了。”

總覺得他還有些言外之意,我也懶得去想,只坐在涼涼的石階上,看那素月分輝,把樹木花草籠在煙水裡一般,灑着通透的清光,皇宮中的層層殿宇,如同立體的剪影,在月色在凜冽相疊。

我的這個家,相對尋常人家而言,只怕是太大了。

家天下,家天下,想來父親和我們的心裡,都只有家,而沒有天下吧?

所以,父親是個壞皇帝?

我不想再問更多父親如何治國的問題。我只想保留印象中那個慈藹的父親,那個英明的皇帝,溫和對我說,棲情,君之於民,譬如舟之於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蕭採繹與我並肩坐着,望着幽藍的天穹,輕淡的浮雲,如扯開的棉絮,有月影下悄然遊移,無聲無息。

昭陽殿裡歌舞盛。

紅燭高照,燈火通明,霞影紗被舞女的衣裙映作溫柔的緋紅,水袖揚起,宛轉於紅絲毯,黃金柱,纏綿如春水迢遞。葡萄酒,夜光杯,男人的放縱,美人的輕吟,細細碎碎透窗而出。

喪事初畢,皇后的宮殿已淪爲攝政王宇文昭的歌舞場。

淚水又溼了面頰。

“繹哥哥,君羽現在還小,你說,等他大了,宇文昭會把皇權交給他嗎?”我輕輕地問,帶了一種不確定的希冀。

蕭採繹的瞳仁在月光裡說不出的幽深,他凝視着我,好久才說:“也許,會吧。”

也許會。也許不會。

也許母親犧牲那麼多,只是將自己和兒女淪作別人的玩偶。

“其實,君羽是不是皇帝,母親是不是太后,我是不是公主,都沒什麼重要的。”我無力地將頭靠在蕭採繹肩上,仰望星空,喃喃說:“我只想和以前那樣,自由自在快樂活着。”

曾經溫暖的皇宮已經變得漸漸可怕,可我終於沒有了當日想出宮的想法了。

宮外的世界,是不是更可怕?

那一夜,我睡着了,靠在蕭採繹的肩上。我依稀感覺得到,蕭採繹很小心地將我抱在懷裡,坐了很久,很久。

可我的夢裡睡裡,依舊盡是殷殷的鮮紅,那樣鮮明地泊着,如大片大片的血海,要將我淹沒。

父親,我很害怕,可我已找不到你,再也找不到。

母親,我很孤單,可我已不敢看你笑如春花後的欲語還休,花容慘淡。



似乎在一夕之間,皇宮已成了宇文家的天下,除了宇文昭,他的兒子宇文宏和宇文頡甚至他的心腹也常會在昭陽殿出現,向他們的父親請示政務。夕姑姑顯然得了母親吩咐,很小心地將我看護着,即便病好了,也讓我少出自己的寢宮,免得老是和一些陌生男子見面。

蕭採繹雖是皇后內親,但要論起男女親疏,原是不能在內宮中走動的,但母親顯然默許了他在昭陽殿居住。我不知道外界對此會有怎樣的議論,也懶得去猜測了。身邊的太監都顯得太過軟弱無力,有蕭採繹這麼身手高明的哥哥陪在我身邊,讓我覺得很踏實。

宇文昭老是和母親在一起,旁人避得了,他卻避不了要時時相見了。我按照母親的吩咐,乖乖叫他叔叔,向他行着長輩之禮。在母親的微笑示意下,他待我很和藹,甚至常從宮外帶來各種奇異玩物供我賞玩,感覺倒有幾分在討我歡心一樣。

他向母親說:“我記得棲情這孩子以前很愛笑的,怎麼病了一場,就沉默了許多?何況也太瘦了,是不是御廚不上心?要不要換個廚子專門給她做些可口小菜?”

母親扶了扶我髻上的滴翠珠花,有些黯然道:“昭,這孩子沒經歷過風雨,這些日子出的事太多,把她嚇壞了。”

我聽到母親那麼親熱地呼喚宇文昭的名,又想到了在我病中被匆匆下葬的父親,不值和委屈直涌上來,淚水直往下掉。

宇文昭驚訝地望着我的淚水,取了帕子來擦着淚,盡力溫和地撫慰我:“棲情,不用怕,以後有宇文叔叔照顧着,你們一樣會過得很快樂。你弟弟會是最快活的帝王,你則是最尊貴的公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我現在只想移開可惡的爪子!

我“啪”地一聲,打開了宇文昭在我臉上拭淚的手,衝出了屋子。

宇文昭的手有些僵,被我留在身後的聲音更有些冷:“婉意,這孩子似乎很恨我?”

接着是母親很溫婉的笑語,我卻聽不清在說些什麼了。沒錯,我是在恨,我怎麼不恨?殺我父,奪我母,佔我江山,使我閤家爲虜,我恨入骨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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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訣情篇:第二十一章 波詭雲譎知何如(一)8.故國篇:第二章 落芳盡處不是春(三)13.故國篇:第三章 驚塵回飈亂素秋(三)249.訣情篇:第二十四章 損卻朱顏兩心誤(二)75.豆蔻篇:第十五章 豆蔻梢頭笑芙蓉(一)27.故國篇:第六章 紅塵夢蝶起聶政(二)53.豆蔻篇:第十一章 煙火連燒未央闕(三)185.明珠篇:第五章 傷春夢覓惜花人(一)176.明珠篇:第二章 玉樓金殿隱干戈(二)275.涅磐篇:第三十二章 未肯無情比斷絃(二)176.明珠篇:第二章 玉樓金殿隱干戈(二)45.故國篇:第九章 兩念徘徊朔風寒(五)133.碎壎篇:第三十一章 花事幾回記前約(三)140.碎壎篇:第三十三章 腸斷魂消兩相誤(一)173.明珠篇:第一章 故地旖旎歸鸞鳳(二)165.碎壎篇:第四十章 棲情有日君須憐(四)70.豆蔻篇:第十四章 溫其如玉縱妙手(二)38.故國篇:第八章 珊枕錦衾暗逞春(三)266.訣情篇:第二十九章 此情何計相迴避(二)22.故國篇:第五章 打破牢籠飛金雀(二)11.故國篇:第三章 驚塵回飈亂素秋(一)74.豆蔻篇:第十四章 溫其如玉縱妙手(六)142.碎壎篇:第三十三章 腸斷魂消兩相誤(三)270.訣情篇:第三十章 六月飛雪無恨處(三)210.落玉篇:第十二章 故人相望若爲情(三)14.故國篇:第三章 驚塵回飈亂素秋(四)38.故國篇:第八章 珊枕錦衾暗逞春(三)83.豆蔻篇:第十六章 挽斷羅衣留不住(三)53.豆蔻篇:第十一章 煙火連燒未央闕(三)208.落玉篇:第十二章 故人相望若爲情(一)207.落玉篇:第十一章 千里攜手繞芳菲(三)256.訣情篇:第二十六章 芳心猶卷君須憐(二)16.故國篇:第四章 飛雁南歸雛菊冷(一)239.訣情篇:第二十一章 波詭雲譎知何如(二)194.明珠篇:第七章 燭明香暗思難任(三)110.飛花篇:第二十四章 千里歸路斜陽暮(二)58.豆蔻篇:第十二章 恨將金戈挽落暉(二)129.飛花篇:第三十章 蓮心浮沉急浪中(二)42.故國篇:第九章 兩念徘徊朔風寒(二)263.訣情篇:第二十八章 無端卻被秋風誤(三)95.豆蔻篇:第二十章 欲追前事已冥濛(一)106.飛花篇:第二十三章 指點山河少年懷(一)194.明珠篇:第七章 燭明香暗思難任(三)54.豆蔻篇:第十一章 煙火連燒未央闕(四)178.明珠篇:第三章 娥皇女英原癡話(一)210.落玉篇:第十二章 故人相望若爲情(三)32.故國篇:第七章 清霜滿天逸狂客(二)126.飛花篇:第二十九章 珍重別拈香一瓣(二)110.飛花篇:第二十四章 千里歸路斜陽暮(二)113.飛花篇:第二十五章 玉簫吹遍九迴腸(三)228.落玉篇:第十八章 月下梨花落晚風(一)275.涅磐篇:第三十二章 未肯無情比斷絃(二)27.故國篇:第六章 紅塵夢蝶起聶政(二)251.訣情篇:第二十四章 損卻朱顏兩心誤(四)173.明珠篇:第一章 故地旖旎歸鸞鳳(二)190.明珠篇:第六章 月華飄緲夜流珠(三)135.碎壎篇:第三十二章 春日遲遲朱顏亂(二)241.訣情篇:第二十一章 波詭雲譎知何如(四)55.豆蔻篇:第十一章 煙火連燒未央闕(五)198.明珠篇:第九章 疏影暗香沒血光(一)225.落玉篇:第十七章 粉豔香融遺鳳玉(一)200.明珠篇:第九章 疏影暗香沒血光(三)272.涅磐篇:第三十一章 莫道身名兩辜負(二)257.訣情篇:第二十六章 芳心猶卷君須憐(三)284.涅磐篇:第三十五章 破繭成蝶傾芳菲(二)149.碎壎篇:第三十六章 死生契闊徒結髮(一)55.豆蔻篇:第十一章 煙火連燒未央闕(五)80.豆蔻篇:第十五章 豆蔻梢頭笑芙蓉(六)225.落玉篇:第十七章 粉豔香融遺鳳玉(一)25.故國篇:第五章 打破牢籠飛金雀(五)242.訣情篇:第二十二章 寒透春衣不是夢(一)97.豆蔻篇:第二十章 欲追前事已冥濛(三)57.豆蔻篇:第十二章 恨將金戈挽落暉(一)148.碎壎篇:第三十五章 竹篁幽影魂無歸(三)66.豆蔻篇:第十三章 風惡雨疾逼椿萱(四)249.訣情篇:第二十四章 損卻朱顏兩心誤(二)103.飛花篇:第二十二章 情癡不關風與月(二)104.飛花篇:第二十二章 情癡不關風與月(三)276.涅磐篇:第三十二章 未肯無情比斷絃(三)144.碎壎篇:第三十四章 鸞孤月缺春衫寒(二)130.飛花篇:第三十章 蓮心浮沉急浪中(三)243.訣情篇:第二十二章 寒透春衣不是夢(二)174.明珠篇:第一章 故地旖旎歸鸞鳳(三)141.碎壎篇:第三十三章 腸斷魂消兩相誤(二)121.飛花篇:第二十七章 寂寞飛鳳誤矯龍(四)163.碎壎篇:第四十章 棲情有日君須憐(二)72.豆蔻篇:第十四章 溫其如玉縱妙手(四)238.訣情篇:第二十一章 波詭雲譎知何如(一)42.故國篇:第九章 兩念徘徊朔風寒(二)21.故國篇:第五章 打破牢籠飛金雀(一)91.豆蔻篇:第十八章 歸雁無處覓故居(四)109.飛花篇:第二十四章 千里歸路斜陽暮(一)38.故國篇:第八章 珊枕錦衾暗逞春(三)33.故國篇:第七章 清霜滿天逸狂客(三)29.故國篇:第六章 紅塵夢蝶起聶政(四)88.豆蔻篇:第十八章 歸雁無處覓故居(一)103.飛花篇:第二十二章 情癡不關風與月(二)106.飛花篇:第二十三章 指點山河少年懷(一)93.豆蔻篇:第十九章 死生流轉夢成空(二)226.落玉篇:第十七章 粉豔香融遺鳳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