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怎麼講?”清虛真人有些動容道。//對於寧東遠如今清虛真人還是頗爲重視,當初若是能夠聽從寧東遠的意見,在瓜分陰天樂產業一事上稍爲矜持一些,頭腦再清醒一些,又何至於落到如今這個尷尬境地。寧東遠環視全場,座中的長老們神情各異,有閉目垂的,有咬牙切齒的,還有面帶不屑看着自己的,而面有關切之意的長老不過一二人而已。
“宗主,依弟子之見,此時決不能再聯合諸宗向那陰天樂施加壓力了,否則恐怕只會勢得其反!”
寧東遠的話音未落,已有人站起喝斥道:“寧東遠,你這是何意,這陰天樂如此地狂妄自大,肆意妄爲,倚仗着‘紅顏白’爲其撐腰,企圖欺壓我宗,你竟然還站在他的立場上,爲他說好話,你到底是哪頭的?”
寧東遠心中氣苦,臉色蒼白地挺直了腰桿道:“寧東遠乃是本宗子弟,自然一切以本宗利益爲先。師兄的指責,我不敢認同。”
“住嘴!”清虛真人沉聲地喝道,“東遠你接着說。”那長老在清虛真人喝令下,面帶不滿之色坐下。
“宗主,各位師兄,這陰天樂固然是對我宗百般欺壓,其所作所爲令人憤恨。但是還請各位想一想,在世人眼中,此事究其根源,這過錯在哪一方呢?”寧東遠朗聲問道。
在場的衆人臉色變得都有些不自然了,既便是叫囂的最歡的,也不好意思沒臉沒皮地說,是陰天樂故意挑釁道德宗,才引的這一連串事件。
“方纔,大家談到了陰天樂本身的實力,在一心宗的慶典之上,他獨力擊敗了一心宗的費言長老,僅以此而言,其實力在我修行界中,就已經是頂尖的人物。就是沒有臨近渡劫,依我之見,恐怕也相差不遠了。而‘紅顏白’與其兄弟相稱,青城派和南方各宗與他交情莫逆,僅這些,其實力已不在我道德宗之下了。而且,大家還忽略了很關鍵的一條……”
清虛真人心頭一顫,連忙問道:“我們忽略了什麼?”
寧東遠沉聲道:“我們忽略了他在俗世中地影響力!宗主,諸位師兄,如今俗世中的情況相信大家也不是一無所知。由於妖族和血族的肆虐,海外市場已經接近於崩潰,歐洲、美洲國家的經濟大幅下滑,唯獨中國的經濟一枝獨秀,仍然還能保持在戰前的水平。大家有沒有想過,這是爲什麼呢?”
“妖族被我等攔在國境線之外。未能得逞。”有人輕聲地說道。
“這是其一!”寧東遠點頭應道。
“俗世政府地組織引導!”
“這是其二。不過它地作用。還是有限!”
堂內再無人搭話。這種東西。素來不爲修行者們所關心。能提出這兩點來就已然不錯。真正精通這些知識地人。也壓根站不到這堂內。
寧東遠心中輕嘆了一口氣道:“陰天樂從日本和國外敲詐也罷。搶劫也罷。帶回地那些鉅額財富。纔是整個問題中地關鍵。日本地賠款。令政府財政赤字完全消除。並且國庫充盈。外國支付地那些藥款。卻通過修建樓蘭城流向了全國地企業。這其中。也包括了我宗名下地企業。大家想沒有想過。繼續激怒陰天樂。一旦他在俗世中斷絕了所有與我宗名下企業地業務往來。甚至於挑起經濟戰。以我宗目前地財力。能否與其抗衡?”
一時間,堂內寂靜無聲,清虛真人和長老們一個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寧東遠所指出地這一點,卻是他們這些人自始至終都沒有想到的。他們雖然知道如今名下的企業賺錢不易,利潤下降,所以迫切地需要開闢新的財源,但是卻沒有人去了解,到底是哪裡的訂單來維持着現有企業的生產。
“具體地數據,我也並不清楚,但是大家卻可以想想,樓蘭城的造價數以千億,這在多大程度上支撐了全國地企業生產,而我宗名下的產業,縱然沒有直接受利,也必定間接受益。而如今全國企業地產能十分寬裕,若是陰天樂動用這經濟上的力量,將我宗名下企業從中剔除出去,勢必對這些企業造成嚴重地影響。而以他的財力,要是再加上南方各宗,擠垮收購掉我宗的企業,甚至於是處處和我宗做對,令我們無法從俗世中獲取財富,那時我宗怎麼辦?”寧東遠心情沉重地道。
”那麼政府和北地各宗就會坐視着他們這樣做嗎?”有
不服氣地道。
“政府?政府中還有多少我宗的代言人,又能有多少的言權和決定權?”寧東遠嗤笑道,“況且,政府與陰天樂因爲鶴藥集團一事,已然生出了裂隙,此時必然是全力以赴想法彌補。嘿嘿,你以爲政府就不怕陰天樂暴怒之下,索性關閉所有北方產業,而因此引社會動盪嗎?現在的凡人消息靈通,在得知事情真相的前提下,你說他們是會怨恨政府呢,還是會怨恨陰天樂呢?恐怕到了那時,有些人屁股下的座位就要不穩了!”
“至於北方各宗?”寧東遠輕嘆了一口氣道,“也許會有人兔死狐悲,也許會有人想到脣亡齒寒,但是在與我們一齊被陰天樂打入經濟冷宮,面臨着他的擠壓和收購和分享我們原有的這塊財富的選擇題上,諸位認爲他們會如何選?”
堂內又是一片的靜默,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是很明顯的。道德宗在經濟上所面臨的窘境,北地各宗普遍存在。那麼也是說,他們也同樣對陰天樂名下的企業的訂單有着很大的依賴性。響應道德宗,就可能同樣面臨陰天樂的打壓,而袖手旁觀,卻可能在日後分享原本屬於道德宗的鉅額訂單,這樣的選擇還用想嗎?
“那我們到底要怎麼做?打又打不過,求和吧,那小子又肯定會提出十分苛刻的條件,令我宗聲名掃地。難道說,就任我道德宗數千年來的聲譽毀於一旦嗎?”有的長老暴躁地大叫道。
寧東遠挺直了腰桿子,朗聲道:“錯了就是錯了,用什麼去掩飾也是無濟於事。而既然錯了,那麼受罰也就是再正常不過的結果了。陰天樂到目前爲止,還並沒有做出什麼令雙方間關係無可挽回的決定,爲什麼我們不能明確地承認錯誤,接受應有的懲罰,來結束這件事呢?”
“寧東遠!你這是投降!你這是背叛!陰天樂究竟給了你什麼樣的好處,讓你在這裡給他唱頌歌?”寧東遠的話聲未落,已有長老跳起身來,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道,“宗主,切不可聽信寧東遠他的胡言亂語,那樣只會令我宗千年榮耀毀於一旦!到時候,北方各宗會如何看待我們?南方各宗會如何恥笑我們?天下的修行者們又會怎麼樣看待我們?道德宗會成爲天下種族的笑柄啊!”
清虛真人此時心中亦亂了方寸,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寧東遠顯然不是在虛言恐嚇,陰天樂是真的有這份摧毀道德宗俗世產業的實力,而北方各宗對此事的態度不容樂觀。如果說這一預想真的成爲現實的話,道德宗就會面臨着財政危機,後果不堪設想。但是反對者所說的也沒有錯,做爲頂級宗派的道德宗,已經屹立在修行界高位數千年不倒,一旦向陰天樂認罪賠償,那麼道德宗勢必聲名掃地,成爲修行界衆人所唾棄的對像。固然短時期內,對於道德宗的整體實力不會有什麼明顯的影響,但是長遠的負面影響,卻是他這個道德宗宗主不得不考慮地。
“宗主!請早下決斷,萬萬不可聽寧東遠他妖言聳聽!我宗一旦向陰天樂低頭,還如何在這北地立足?天下修行者們又會如何恥笑於我等!”又有長老附和道,“我宗千年光輝之榮耀,萬萬不可毀於我等之手啊!”這纔是又做婊子又想立牌坊,謀奪他人產業的事情都已然天下皆知了,彷彿只要他們死不認賬,天下修行者們就不會這樣認爲了一樣。
“宗主,知錯即改、善莫大焉!我相信天下人給予我們一個公正的評述!”寧東遠一躬到地道。
“放屁,你這是愚人之見!”更多的人叫罵着。
清虛真人閉上了雙眼,想不到一時的貪婪竟然會造成這樣的結果,難道說道德宗的千年榮耀會在自己的手中終結嗎?自己豈不是宗門的千古罪人了!“你們都下去吧,讓本宗好好地想一想!”
堂內衆人這纔看着寧東遠,憤憤不平地一掃衣袖,向堂門走去。寧東遠神情蕭索地長嘆了一口氣,這一切倒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他卻不能閉目塞聽地眼看着宗門這樣一步步地沒落下去。不管日後自己的結果如何,終究自己已是問心無愧了。
除了仍然坐在主位上閉目不語的清虛真人之外,整座廳堂之中,只餘有這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