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崖和雲雅都不捨,但是他們都很清楚,雖然女兒還未出嫁,但已經是軒轅清宇的人了,如今她已經住進御王府,二人之間只是差一個形式。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總是往孃家跑不好,在孃家呆久了也會有人說……
“等陛下的壽辰結束後,軒轅清宇會再帶我回來的。”柳蕭蕭突然道。
柳青崖眼裡迸射出喜悅和驚訝,雲雅也激動道:“真的嗎?”本以爲會很久纔會再見的。
“嗯,我和他的婚期將近,他帶我回府看看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就好,那就好。”
再與柳青崖與雲雅寒暄了幾句,柳蕭蕭就告辭離開,並不讓他們二人相送。柳青崖和雲雅也沒堅持,那是自己的女兒和侄女,根本就不用客氣。
這裡的環境太過安逸,王府小院的安寧,完全不能和這裡相比。前者是心的靜謐,後者只是表面。本質不同,無法相提並論。
柳蕭蕭喜歡這樣的環境,但是絕對不容許自己沉溺。溫柔和愛,會讓人軟弱,會讓刀變鈍。
起身,剛踏出門檻,柳蕭蕭突然頓住腳步,回過頭,“爹爹,我還有個問題想問。”
柳青崖道:“爹爹,娘是在什麼時候死的?我是說……在哪個地方?”
“……雲州。”柳青崖臉色一變,眼神晃動好一會兒,還是說了出來,“因爲你孃親的逝去,本應早一年結束的雲州之戰,拖了一年。爹爹當年,險些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
柳蕭蕭點點頭,“爹爹,逝者已矣,孃親希望你能夠幸福。”說完後,轉身離開。
原本還掛着笑容的嬌顏,此刻一片默然。稍前還帶着點暖意的眼裡,連表面都被寒霜覆蓋。
柳青崖,祖籍雲州,九歲時隨同做生意的父親搬遷京城,十三歲時,入籍京城。十四歲,應徵入伍。十六歲,隨軍出征,血戰沙場。
雲心,籍貫南州,在平定內亂時,家園被毀。意外得柳青崖所救,無處可去,又爲了報答救命之恩,就自請隨軍照顧柳青崖生活起居。從此女扮男裝,跟隨柳青崖。南州平定後,休整一月,又與豐州與柳州的聯合軍對抗。戰役結束後,情投意合雲心與柳青崖,在軍隊裡結爲夫妻。
八州節節敗退,連連被平定。雲州是最後一站,那時雲心懷了身孕,柳青崖或許是受了這個刺激,有如戰神附身,雲州軍隊節節敗退。
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雲州一役,計劃是一年。結果,雲心死了,又拖了一年。之後,追繳逃脫的叛亂人士,又花了兩年,一切纔算平定。
在跨出柳府大門的那一刻,柳蕭蕭笑了。
如果,等她弄清楚了,那些人,就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不論是傳出謠言的人,還是在背後操控的人,無一例外!
不用猜,她就知道這一切都是柳欣欣搞的鬼。但柳欣欣是個什麼貨色?她能做到這一步?連風滿樓和軒轅清宇的調查都能逃得過去?給她十輩子她都做不到。
所以,只有一個結論:有人在背後支撐她。
柳蕭蕭一點也不懷疑,最近安分得可疑的柳欣欣是攀上了什麼大人物。大概不外乎是想利用自己的臉和身體,那有那裝逼的性子來取的對方歡心,然後做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
可是,和她做這個交易的人,必定是和她,或者說和軒轅清宇有過節的人。她不論怎樣,都是要嫁給軒轅清宇的,這是聖旨,軒轅清宇不能違抗,而她雖然不在意皇帝的旨意卻也不得不遵從。
所謂的連帶效應是什麼?就是雖說現在有人會同情軒轅清宇娶了傳聞中齷齪不堪、因很惡毒的女人,總有一天其他人也會認爲軒轅清宇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但這些,都不是她在意的。軒轅清宇若是這點都對付不了,他還是早點放棄登上那個位置的想法,然後安心的想辦法得一方天地安身立命。
她隱隱覺得,雲心的死,和這件事有點關係。雖然看起來八竿子打不着,可越是如此,柳蕭蕭越是懷疑。不然,爲什麼當初雲心會被敵軍衝撞而受到驚嚇?
依柳青崖的爲人,不可能在雲心身懷六甲還讓她隨自己出徵。如果以前是如此,那是雲心倔強堅持。可是,雲心不會白癡到不知道孕婦上戰場和自尋死路沒什麼區別。
但爲什麼?
爲什麼敵軍會跑到後方衝撞雲心,還那麼偶然的就撞到了雲心而不是其他人?
七月十四日,皇帝壽宴。
黃昏剛至,柳蕭蕭就與軒轅清宇一起入了宮。
軒轅清宇此刻身着的是皇室正統的王爺服飾,此刻少了一分仙氣,多了一分雍容。那雙總是帶着疏離的冷漠的星眸,也閃爍着點點光澤。
想必,軒轅清宇也是在高興吧!因爲,今天是他父皇的生辰。雖說,天家無親,但不代表每個人都沒有。
柳蕭蕭此刻身着的是一身紫色繁複花紋長裙,挽了一個當前流行的髮髻,只是她看着這個髮型,覺得怎麼看怎麼老氣,就不管不顧流星的勸阻,解開一縷髮絲,讓之順着右臉頰,垂落胸前。
柳蕭蕭剛走進御花園,許多人眼裡都寫着“驚豔”二字。
柳蕭蕭一直是濃妝淡抹,但此刻她畫着濃豔的妝,胭脂水紅,讓她更加的美豔逼人。脣上的殷紅,如同草莓般,讓人想要採摘。白皙的肌膚,如同陶瓷娃娃般,誘人撫摸。但是,眼角勾勒出的斜飛的眼線,讓她一雙眼看起來更加的靈動美麗,也更加的犀利奪人。讓人不敢直視。
高貴而神秘的紫色繁複花紋長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長長的裙襬,迤邐蜿蜒,當風拂過,衣襬翻飛,如同萬千精靈在左右兩側,恭敬的垂首,爲她托起裙襬,不讓這塵世誤會沾染了這份美麗。
這樣的她,即便是軒轅清宇,再剛看到時,也有一瞬間驚愣。而現在,看到這麼多人注視着微微淺笑、目含星光的她時,心裡涌起想要將她帶回去,再換上平日裡最不起眼的衣服,再畫一個會醜化她的妝!
皇帝壽宴,天下朝賀。但同時,也是一場豪華奢靡的競技場,在裡面的都是披着人皮的野獸,會在這個夜晚,在這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樓宇裡,掛着各式各樣的笑容,用話語廝殺!
驚豔過後,被京城流言所侵的衆人看着柳蕭蕭的表情都十分的詭異,各式各樣的,讓柳蕭蕭忍不住想要發笑。
這些人阿,還真是不懂得含蓄。沒看到軒轅清宇還在她身邊嗎?就算是想要鄙視諷刺,也應該等軒轅清宇走開後再來。
越是重要、身份越是高貴的人,在這等宴會上,來得就越晚。這種情況,儼然成爲了一種風氣,一種習俗。所以,現在到場的,身份最高的,就是軒轅清宇。
“哥哥,三嫂!”一個嬌柔的聲音傳來。
柳蕭蕭和軒轅清宇看了過去,看到身穿明黃長裙、眉間點着紅色梅花的軒轅淺月正矜持的走了過來。
明明很想要跑過來,可還是忍着,用公主該有的行走姿勢和速度走了過來。
柳蕭蕭眼一閃,勾起的脣角露出一抹諷刺意味。
這皇家,連最後一個乾淨的人都想要污染了。呵呵……她該爲軒轅淺月嘆息可憐嗎?不,她不會。因爲,這是她的命。她逃不掉。就如同……
軒轅風宇。
即便變相的自我放逐了,也始終逃不開這個皇室身份。無論在外面有多麼的瀟灑不羈,放縱肆意,在這裡就要像個皇子,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個表情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一個頷首,都必須遵從皇室的規矩來!
“三哥哥,柳姑娘。”一身皇子服的軒轅風宇親這笑容,走在軒轅淺月三步之後。不知是不是的錯覺,柳蕭蕭總感覺,軒轅風宇有點陰暗,和當初見到的那個軒轅清宇不能說完全不同,只是……當初的軒轅風宇給她的感覺很舒服,不如現在這般,雖然表現得完美,可讓她忍不住蹙眉。
到了軒轅清宇身邊,軒轅淺月的笑容終於不再是可笑的端莊,可是符合且適合她的開朗明媚。
軒轅淺月玩着軒轅清宇的手,小臉皺起,不滿道:“三哥,你都好久不來看淺月了。淺月好想你噢。”
軒轅清宇目光柔和溫暖,這種目光只有在軒轅淺月在身邊時,纔會露出來。即便是柳蕭蕭,都沒這個待遇。
想到此,柳蕭蕭覺得心裡有點酸,像是在……吃醋?
她暗暗嗤聲,果然是最近想的事情太多了,以至於開始胡思亂想了。真是夠了!
軒轅風宇看到柳蕭蕭的變化,笑着道:“柳小姐不舒服嗎?”
正在和軒轅淺月小聲聊天的軒轅清宇回頭,看着她的眼裡寫着詢問。
柳蕭蕭搖頭,這軒轅風宇的感覺還真是靈敏阿!不過,她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竟然讓別人看出她的變化。
扯起一抹完美、毫無破綻,即便知道是假的卻無從擊破的笑容,道:“謝謝五皇子的關心,我沒事。”
軒轅風宇道:“那就好。要是讓人知道柳小姐不舒服還要來參加壽宴,就要責怪三哥不知疼惜自己的未婚妻了。”
柳蕭蕭目光一閃,笑道:“陛下壽辰,萬民歡慶,羣臣朝賀。蕭蕭是臣也是民,自然得來獻上自己的祝福。王爺他成全蕭蕭一片心意,他們若看在眼裡,自然會懂得,屆時,又哪裡來的責怪?”言下之意是,若是沒看在眼裡,就是沒將軒轅清宇放在眼裡。呵……這個罪名,誰願意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