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禮足足下了大半個時辰,禮物一件一件的取出來,送入將軍府。將軍府的人,也如同圍觀的人一樣,淡定不了。
此時此刻此景,最爲惑人心絃、動人眼目的不是仙人般的軒轅清宇,而是那一堆堆聘禮。
下禮完畢後,迎親正式開始。
按照禮節,新郎迎親,必須親自去新郎的閨房裡,將新娘背出來,送上花轎。
軒轅清宇只去過柳蕭蕭的閨房一次,雖說這對男子而言,已經很不容易了。因爲,女子的閨房,除了女眷之外,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能進去。更別說是個和自己沒多少關係的男子。
如果這男子是自己未來的夫君,那也不行。而出嫁後的女子,房間則沒有閨房這個說法。
或許,這就是命運。
當初,爲了躲避軒轅世宇的追蹤,不得已才躲入柳蕭蕭的閨房裡。雖說,二人初見時的場面着實有些好笑逗趣,但現在回想起來,卻是無盡的感嘆和慶幸。
若是當初,自己沒有闖入那個房間,即便接受了父皇的許婚,他也不會去關注柳蕭蕭,會一直將她當做路人對待。而按照柳蕭蕭的性格,她也絕對不會主動搭理自己。他們如今能夠走到這個地步,無非是因爲他一直都留在她的身邊。雖說當初只是無意爲之,之後又是伴隨着目的。但正因如此,讓她漸漸的習慣了自己的存在。
讓軒轅清宇更加感嘆慶幸的是,若是當初自己沒有闖入那個房間,沒有認識柳蕭蕭並且因爲她的一番反應對她做出改觀,說不定就會如母后建議的那樣,毅然取消這門婚事。而父皇縱使生氣憤怒,也絕對不會強求。
因爲,他對母妃還懷着一分無法釋懷的愧疚和虧欠……
雖然只去過一次,但記憶力超強的軒轅清宇熟門熟路的到了柳蕭蕭閨房門口。
守在門口的流星嘻嘻笑着,見軒轅清宇來了,立刻伸出兩隻白嫩的小手。
軒轅清宇見狀,瞭然淺笑。
掏出早準備好的紅包放在流星手裡,雖然不太明白爲什麼要用紅色紙包包住,但對專門跑上門來找他,說不給紅包不讓進門的流星,他的王妃的、奇奇怪怪的侍女的要求,他還是能滿足的。
流星拿了紅包,就跑到一邊去。撕開紅包,看着那張面值一萬的銀票,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
嘿嘿,還是我流星聰明。這一萬兩,可以買好多好多的東西阿!不過,這可是她的私房錢,絕對不能被小姐知道。不然,又會被小姐敲詐。唔……還是找個地方藏起來。流星一邊流着口水,一邊在腦裡盤算着。
軒轅清宇敲了三下門,門扉應聲而開。
雲雅站在門口,對身着喜服的軒轅清宇微微點頭。此時,她沒對比她地位身份高了許多的軒轅清宇行禮,只因爲此時,對於迎親的他而言,她是女方長輩。
軒轅清宇對雲雅微微躬身,這個禮對於他而言,已經足以表達他的恭敬態度。
“王爺,你來了。”雲雅輕聲說道。
“是的,姑姑。”軒轅清宇點頭,淡笑開口。
雲雅微微一怔,瞭然一笑。眼中最後一絲擔憂,因爲他的一句“姑姑”而釋懷。現在,他們還沒有拜堂成親,他就如此喚她,足以證明他對蕭蕭的重視和尊重。而且,按照他的身份,即便是成親,他也完全可以不用按照女方的稱呼來喚她。
這是男尊女卑的世界。地位越高的男子,越是不用遵從女方的規矩。相反,女方不論地位多高,都必須按照男方的規矩來做。只是態度的是否敷衍或尊重的差別而已。
雲雅轉身,再慎重的檢查了一番,確定柳蕭蕭的裝扮沒有任何差錯後,爲她戴上沉重華美的鳳冠,再披上紅頭蓋。牽着她的手,緩緩走向門口。
“蕭蕭,如今嫁爲人婦,可不要任性噢。要好好的珍惜王爺,知道嗎?”雲雅囑咐道:“王爺他……很重視你。”
柳蕭蕭無言,不知道是該嘆息,還是該笑話。
單單一個“重視”,就足以讓女子們受寵若驚。殊不知,重視和喜歡差了多遠的距離,更別說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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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衍的“嗯”了一聲,在雲雅將她的手交給軒轅清宇時,狠狠的捏了他一把。
軒轅清宇好笑了一下,他的王妃這又是在鬧什麼彆扭?不過,還是不要去惹她,她愛捏就捏,愛爪就爪吧,只要留一張完好無損的臉給他去見人就可以了。不然,若是惹得她惱羞成怒,悲劇的就是自己了。
揹着輕若飛柳的柳蕭蕭,軒轅清宇踏着穩健的步伐,朝門口不急不慢的走了過去。
記憶裡,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揹着,滋味難以言喻。
上輩子出生父母感情就不好,每次出門都很少帶她。曾經自己也羨慕過那些被父母捧在手心裡的孩子,但漸漸地,這種羨慕變成了冷漠。
有什麼能夠表示對一個人的不在乎?討厭?仇恨?傷害?
不,都不是。而是冷漠。完完全全的對這個人漠視,對方在自己心裡,無論好的壞的,都留不下一絲痕跡。
似乎感到柳蕭蕭心中閃過的情緒,軒轅清宇道:“在想什麼?”
“……想你。”滿意的見軒轅輕易怔愣,柳蕭蕭繼續惡劣道:“想你今天背了我一次,我得什麼時候還給你?”
軒轅清宇微微怔愣,失笑道:“難不成,還要我嫁給你一次麼?”
“你肯嗎?”
“唔,可以根據你婚後表現考慮考慮。”軒轅清宇沉吟了片刻,貌似真的在思考什麼很嚴肅的問題。
“那還是算了,我一點也不想娶你。”
“你還真是直接,就不怕傷了我?”軒轅清宇似真還假道。
“爲什麼怕?如果你軒轅清宇被這麼幾句話就傷着了,我會立刻悔婚的。”即便是走過場的婚姻,她還是無法接受對方如此的脆弱,像個精美花瓶似的,一碰就會碎掉。
“呵……”
柳蕭蕭透過紅紗,看着眼前晃動的人影。久久後,她稍稍靠前,雙手微微收攏,在他耳邊道:“我有沒有說過,你會後悔。”
“嗯?沒有說過。”軒轅清宇怔愣,“爲什麼我會後悔。娶了你嗎?”
柳蕭蕭笑道:“算是吧。”稍頓,“難不成,你沒感覺到,外面有多少人在同情你嗎?現在,我可是比窮兇極惡之人更讓人躲避不及的存在。”
軒轅清宇頓了一下腳步,微微側頭,當那片紅色映入眼簾後,又回過頭,再將背上之人背得更加妥實,繼而徐徐道:“你與我,是那種會在意外界目光的人嗎?”
“所以呢?”
“所以……?呵,這構不成我後悔的理由。”軒轅清宇道:“你又是爲什麼覺得我會後悔?”
柳蕭蕭幽幽道:“因爲我,你一生絕無側妃妾侍。即便有朝一日,榮登大寶。只要我還在,你也絕對不可能有三宮六院。除非,我不要你了。”
“所以?”軒轅清宇的回答,又是一個“所以”。
片刻後,他道:“這不是理由。至少,我不是會讓我後悔的理由。我承諾你一生一世一雙人,並非我迫於無奈才答應的。而是經過深思熟慮,想清楚了所有後果和即將面對的事情,才決定的事情。再則,我並非貪好女色之人,那些東西對於而言,不是享受,而是負擔。”
柳蕭蕭沉默,交疊在軒轅清宇胸前的雙手,稍稍用力了幾分。
“你,不相信嗎?”
“……”
柳蕭蕭還是沉默,軒轅清宇乾脆頓住腳步,等着他的回答。
越過這個走廊,就到達主院大道。到時候,就不能再停下了。
等了好一會兒,軒轅清宇聽到柳蕭蕭的回答:
“軒轅清宇,若你有朝一日,違背了今日承諾,我柳蕭蕭定然會親手取你性命!”
“……”
軒轅清宇猛地收縮瞳孔,脣角微微勾起,綻放出一抹明豔的笑容。剎那間,雲停風止,天地渾然失色。
所謂的剎那芳華,演盡繁華三千。說的,不過如此吧?只不過,此時此刻,除了天與地,風與雲,誰也無幸看到這個笑容。
柳蕭蕭如威脅恐嚇的話語,落在軒轅清宇耳裡,無異於等同生死相隨、永遠相伴的承諾。雖說,這個承諾是有條件的——他,軒轅清宇永不背叛,但他還是很開心,很高興。
軒轅清宇從不認爲,他有朝一日會破壞這個承諾。即便是位登大寶,他也不會受“平衡權臣”這個規則的左右,而納權臣之女爲妃。
只是,誰也想不到的是,世事無常,天意弄人。
軒轅清宇從沒想過,自己的承諾,會崩毀得這麼快!快到讓他還來不及做出反應,柳蕭蕭就陷入了瘋狂中。無論如何,都聽不到他的解釋訴說。
軒轅清宇知道,柳蕭蕭不會輕易相信人,一旦相信就是永遠。可卻不懂得,柳蕭蕭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決定相信他的。更不會明白,當親眼所見,自己第一次相信的承諾這麼快的崩潰在眼前,那種衝擊和打擊,即便是柳蕭蕭,也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