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四胞胎使者姍姍來遲。
四人不卑不亢的彎身行禮,表示抱歉。軒轅昊也很大度,很直接的表示出自己的不介意。但真不介意還是禮貌之說,就只有他知道了。
四人到了後,軒轅昊微微擡手,太監總管吳公公立刻上前幾步,扯起嗓子喊:“開宴!”
倏爾後,綾羅宮女端着一盤盤精緻美味的菜品翩然而來,身姿輕盈,如同蝴蝶飛舞花叢。當她們退下後,又是一縱隊宮女走來,她們端着的托盤上是白玉酒壺,泄露出的酒香飄散四方,讓柳蕭蕭都忍不住閉眸深深吸了一口。
唔,不愧是皇宮的酒,就是比她們平日裡喝的香醇。
柳蕭蕭是喝酒的,只是爲了保留一點矜持,不會在有外人時喝,哪怕是流星也不知。她對這個行爲有兩個解釋:一,爲了不引起懷疑。她畢竟是盯着柳青崖之女的名號,不能讓自己的本性太高調,雖然她的一些行爲已經讓人很訝異了。第二,就是裝逼。
等酒菜水果上好了後,皇帝大發慈悲的說了幾句寒暄的話,然後與雪國使者有幾句沒幾句的說了起來。說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其他人雖然覺得很無聊無趣,但還是一副“我很認真、我很嚴肅”的樣子、挺直脊背聽着。
之後聊着聊着,就聊開了。之前緊繃的氣氛也稍稍舒緩了一些。但有點智商的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祥和。
柳蕭蕭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還沒打完,就迎上一道目光。她貌似慵懶實際漠然的看了過去,卻見到一雙冷漠且略帶警告的眼。
她勾起脣角,在酒杯和茶杯之間選擇了後者,喝茶的動作,掩住了她的諷刺和譏誚。
軒轅清宇,是不是該說,現在的你纔是大衆所知的御王爺,一個將畫皮完整戴上的虛僞的軒轅清宇?
不過,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嗎?真正的軒轅清宇是什麼模樣的,她並不清楚。卻很深刻的瞭解戴上畫皮的軒轅清宇的姿態。
柳蕭蕭沒有自戀到以爲自己就可以讓軒轅清宇的畫皮鬆懈甚至消失,他偶爾,不,是一直對自己與衆不同的態度,並未讓她受寵若驚,反而更多的是疑惑和懷疑。
她更不會以爲,自己會有那些小說女主的待遇,得一有心人,不理世俗繁華,不計較地位權力,對方可以爲自己傾盡天下,傾覆所有。而後,彼此一生一世一雙人人,不再羨豔鴛鴦比翼鳥。
軒轅清宇是個堅定的人,說不上有什麼野心,但若是一旦堅定什麼,這種堅定會讓他擁有野心,並且將這野心用於實現目的上。
柳蕭蕭欣賞這樣的軒轅清宇,也深知,如果他真的變成那種爲了一生一世一雙人而放棄所擁有的一切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鄙視他。
一生一世一雙人,她不得不承認,即便冷血如她,也在心中期盼着。甚至……看着身旁一副怯弱但讓人想要狠狠虐待她的太子妃,柳蕭蕭轉眼看着前方清俊挺拔的身影,眼神一黯。
她承認,或許無意,或許有意之間,在期盼着。期盼着這個男子會是那一雙人中的一個。可是……從黑暗世界裡走出來的她,手染鮮血無數,揹負了那麼多的人命,是無奈,也是爲了生存。
因此,她比誰都清楚,若是失去了可以依仗的東西,一生一世一雙人……呵,不變成姦夫淫婦逃難人已經要謝天謝地了。
在柳蕭蕭亂七八糟的想來想去時,第二階段已經開始了。
不愧是精心準備的節目,舞姬身姿輕盈,披帛飄搖。個個都如仙女般,巧笑嫣然,柔軟美麗的身體搖曳出風情萬種。也有獨奏、邊歌邊舞的和樂器表演。
柳蕭蕭一瞬間錯覺,她是走進了劇院,還是古代風格的劇院。
這一環節,很是平和。可是,一個使者突然犯傻,說什麼聽聞御王爺才藝卓絕,才華橫溢,能不能賞臉演奏一曲,讓他們圓一圓心中心願。
當時氣氛就尷尬下來了,衆人目光凝聚在軒轅清宇身上,各個人懷着各種心思等待着軒轅清宇作出反應。
想要看軒轅清宇出醜?想要羞辱軒轅清宇?還不如趕快去跳樓,等十八年後成了一條漢子挑戰,前提是智商足夠的漢子。
軒轅清宇的反應只句輕飄飄的話:本王最善舞劍。卻必須有人作陪才能舞出最好的劍舞。不知大人可否作陪?
然後,對方閉嘴了。
軒轅清宇可不是一隻兔子,任由人揉圓搓扁。即便是兔子,也是一隻披着着兔子皮的獅子,是萬獸之王!怎麼可能容許多人在他嘴巴把鬍子?
但是,這個“意外”,卻是第三環節開演的前兆。
辯合,古時多辯才。但現在,能言善辯的人,十分稀少。即便有,也不過是耍耍嘴皮子,如小孩子般吵架般。真要動真章,卻是一個比一個沉默是金。
柳蕭蕭十分理解二十多年前的戰爭,天下之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歷來朝代更替,階級轉換,是事物發展的必須。這皇朝已經存在了三百多年了,卻還是保留着現在的繁榮,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奇特了。難不成,讓她相信,每一代皇帝都很厲害麼?
要知道,中國上下五千年,歷史超過三百年的朝代,有多少?
樂極思淫是必然,基因再好、血統再高貴也不是子女後代都能和自己一樣聰明睿智,甚至是超越自己。即便如此,也不是人人都能勵精圖治,當個辛苦皇帝。
第一個開口的,是來自豐州的使者,此人一開口就問“何謂孝道”,並請皇帝的代言人沐太傅回答。
沐太傅捋了捋鬍子,笑着回答了這個問題。
可是,沒有換來猜想中的激烈爭辯。
柳蕭蕭並不知道,提問的使者一家人都被平亂軍隊殺死。他當時被鄰居藏了起來,才得以逃生。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更何況是滅家之恨?不爲父母家人報仇,怎麼能稱之爲孝?知道內情的,都明白,這個問題,是一種宣戰!
但,卻不知,這是雲州長官的意思,還是他的意思?大多數知道的人都猜測甚至肯定是前者,可是沒有證據。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大不了殺了他就是了。即便皇帝不滿憋屈,也無可奈何。
這些事情,柳蕭蕭是在之後才得知的,可那時,已經晚了。一切走向不可改變的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