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蕭蕭本性冷漠冷酷,但也只是用來對敵人。她可不是八十年代的憤青,看什麼都帶刺。自然,也不會將別人的好心當做驢肝肺。
只是……她並不是柳青崖的女兒,無法坦然的接受柳青崖的好。就如上一世,義父雖然被她當做是親生父親,可是……終究有那麼一層隔膜,讓彼此無法真正的如親人般親密。或許,就是這一點讓義父最終選擇拋棄她。
越想越糾結,乾脆不想了。她扯扯嘴角,看着軒轅清宇用疑惑和擔心的眼神看着她時,好笑的說:“這小傢伙是誰?”
軒轅清宇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見小孩兒正伸手,猶豫要不要去抓魚,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軒轅明輝,太子的嫡子,母妃是禁軍劉統領的掌上明珠。”
“哦……”看了眼軒轅清宇,“和你一點也不像。”
軒轅清宇愣了下,“爲什麼要和我像?”
“也是,和你長得像就很麻煩。但是……你們不是有血緣關係麼?多多少少有點相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柳蕭蕭道。
軒轅清宇奇怪的看着她,這是什麼言論?但還是解釋道:“明輝長得像他的母妃。好了,進去吧。”去晚了,恐怕又會被誰用來找碴。
長得像母親?難怪這麼可愛。小小年紀,竟然有種雌雄莫辯的美。就算是她,第一眼也沒看出他的性別。尤其是這小孩此刻的衣服,男女都適合。
“不帶他一起去嗎?”
軒轅清宇道:“不用了。”
柳蕭蕭挑眉。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這個一直以來對人都很溫和的御王殿下,竟然有這種反應?嘖嘖嘖,若是被別人看了去,會不會被嚇一跳呢?
不過,這與她何干。既然人家有血緣關係的人都說不用,她還湊什麼熱鬧?
轉了身,毫不眷戀那蓮華的冷香,也沒有注意孩子眼中的期盼和落寞。瀟灑的轉身,朝設宴的地方走去。
當柳蕭蕭和軒轅清宇到時,軒轅風宇早已到了,此刻他正和軒轅淺月湊在一起,樂呵樂呵的說着什麼。
稍晚他們一步的,是太子世宇和太子妃劉月。軒轅世宇對他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而劉月則對他們福了福身,跟着軒轅世宇走到他們的座位。
軒轅清宇的位置在太子下位,他之後的位置,這是柳蕭蕭的。下位則是軒轅風宇,繼續下去則是軒轅淺月。左側的,這是王公大臣的位置。
柳蕭蕭笑了笑,這算是家屬專用位嗎?呃,雖然看起來挺隱蔽的,但這一派就她和六月二人。怎麼看,怎麼打不到隱蔽效果。
軒轅淺月看到柳蕭蕭,悄悄的奔了過來,躲在軒轅清宇的身影中,拉着她的休息,興奮的小聲道:“三嫂,三嫂……”
柳蕭蕭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三嫂阿……真是久違了的稱呼。
“公主殿下,好久不見。”睨了眼揚着嘴角,貌似很開心的軒轅清宇,柳蕭蕭笑得很像聖母瑪利亞,聲音很像外交官。
軒轅淺月心思單純,完全不懂此刻的柳蕭蕭在很禮貌的拒絕她的接近。此刻,她只是覺得,她三嫂笑得好奇怪,好詭異。
若是被柳蕭蕭知道此刻軒轅淺月心中的想法,恐怕會氣得吐血三升吧?要知道,她柳蕭蕭可是很少公式化的對人的。一切都是隨心隨性,任意而爲,纔不管對方是王老八,還是老王八。
“是阿,我被父皇關起來了,非讓我學什麼禮儀詩書的。”軒轅淺月苦着一張臉,見柳蕭蕭沒說話,繼續倒苦水。其他人都不聽她說,還是三嫂最好,笑着聽她訴苦,雖說表情很古怪。
“我不想學,偷偷的跑了,結果被抓回來。還說,要是我不認真學,就要懲罰偷偷帶我出宮的三哥。”軒轅淺月很苦惱,她很討厭學那些東西,可是不想三個被懲罰。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柳蕭蕭睨了一眼軒轅清宇,被看的人也回過頭,不過是看着他妹妹軒轅淺月,“淺月,回到你的座位上去。等會兒父皇和母后就到了。你這幅樣子,是想讓人笑話你堂堂公主,連點基本的禮節都不會嗎?”
在軒轅淺月和柳蕭蕭說話期間,羣臣很有秩序的走了進來,先與太子、軒轅清宇、軒轅風宇、軒轅淺月、太子妃行了禮後,就依次坐下。
爲首的是太子太傅沐潛,接着是丞相許國封,再是大將軍柳青崖,接着是應天府尹、六部尚書……
軒轅淺月回頭看了一眼,道:“他們沒看我。”各個大臣有瞧瞧的交頭接耳的,就是沒有一個看向他們這邊的。
“噗——”柳蕭蕭沒忍住,笑了出來,這軒轅淺月,還真是個可愛的人,可愛得讓人牙癢癢。
軒轅清宇有些無奈,有些無力……心中糾結的千百般情緒,最終化作一聲無奈的嘆息。
“淺月,聽話。”
軒轅淺月不依,繼續道:“我要和三嫂說話嘛!”
“十一,回去坐好。”一道嚴厲的聲音傳來,是太子殿下發話了。
軒轅淺月一驚,咬着脣,一臉委屈。但最終,還是不甘不願的回去了。
“身爲一國公主,爲全天下女子的表率。若不能以身作則,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乖乖坐好的軒轅淺月肩頭一聳,埋着的頭,越來越趨向下方,一副恨不得將自己埋起來的樣子。
柳蕭蕭耳力好,聽到軒轅淺月的抽泣聲。委屈而壓抑,充滿了害怕,顯然是不敢讓軒轅世宇聽見。
“三弟,女子可寵不可溺,你素來太過嬌慣十一,讓她變成這幅連基本禮儀都不知道的樣子。”訓完軒轅淺月,太子殿下又開始訓軒轅清宇了。
被訓斥的二人,一個一臉淡漠,一個埋頭委屈。
“太子哥哥何必這麼認真,淺月真性情,不是很可愛麼?那些禮儀,不過是擺擺樣子而已。”說話的是軒轅風宇。
軒轅世宇冷冷的看了一眼軒轅風宇,用毫無情緒的聲音道:“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好命,可以當個掛名皇子的。”
軒轅風宇臉色一變,隨即又和煦模樣。“掛名皇子,也是皇子。這一份血緣還在,掛不掛名,似乎並不重要。”稍頓,“淺月年少,生性又活潑。何必用那些禮儀教條來約束她呢?再說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淺月不需要爲了國家利益與外族聯姻,驕縱任性點,有什麼不好?”
不等太子開口,他繼續道:“再說了,歷來驕縱任性的公主還少麼?比起那些公主,淺月可愛了很多。太子哥哥又何必說這些,徒徒讓淺月傷心?”
“那又如何?照你這種說話,沒有這些責任,就不必有禮儀,不必講禮節。那麼,這禮儀教條,何必存在?當今天下,在父皇的治理下,四海昇平,百姓安居樂業。一切安好,其他的都不需要在意。包括你口中無謂的禮儀。”
稍頓,軒轅世宇繼續道:“反正一切都和平安好,還進取勤奮做什麼?不如去做一個紈絝子弟,任性而爲!何必在這裡,辛苦辛勞?!”
軒轅風宇諷刺一笑,也不知道是在諷刺軒轅世宇,還是在自嘲自己的這番讓人詫異的話。
“無規矩不成方圓,縱使不必負擔起聯姻之類的維護國家和平的責任,也要做好表率!若是那麼不喜歡,何不自貶爲平民,從此隱姓埋名,徹徹底底的斷絕與皇室的關係!從此生死與皇室無關。”軒轅世宇嚴厲道。聲音裡充滿了憤怒、激動和對自己、理想的堅持和執着。
柳蕭蕭假裝喝着茶,垂下的眼瞼所掩住的,是一片盈盈笑意。
這就是所謂的使命感?所謂的“血統”的自豪感麼?
柳蕭蕭從不認爲,血統這種東西,能真正的讓人高人一等。人不如獸類,獸類有比人類更加嚴苛的秩序和規則,而決定這些的,就是血統,其次就是力量。就譬如說,獸類的混血兒的地位很低,因爲它們的血統不僅不純了,還很雜。若是同一個族類的,大不了就是血統的純度下降,不同種族的話,就不是這麼簡單的了。
而人……不論是以前、現在還是未來,柳蕭蕭始終認爲,真正決定讓人高人一等的,是能力。
而那些所謂的名媛貴族圈,不過就是一羣自視甚高、自以爲是的人說圈定出來的、以爲不同於別人的東西而已。而這個圈子裡,恰好就如軒轅世宇所表現的,血統的高貴。
這些自視甚高、自以爲是的圈子裡的人,不知道是否想過,有朝一日一場變故,他們落難了。然後……
落毛的鳳凰不如雞。
當然,柳蕭蕭不否認這些圈子裡是有能人,只是她由衷的討厭這類人。想當初,她幹掉的最多的就是這類人。
更讓柳蕭蕭覺得好笑的是,聯姻是維護國家和平?這種說法,是不是太厚顏無恥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