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受經歷就是剛纔那種聽起來很可笑的言論嗎?”
軒轅清宇沒有生氣,反而十分認真嚴肅道:“可笑嗎?我並不覺得可笑。天下蒼生,莫非生靈。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命運的權利,這是他人不容插手也不允許插手的事情。但是……就現在看來,這是十分荒誕可笑的事情。”
稍頓,“正是因爲經歷了這裡,才決心,要讓這些人能夠有選擇的權利。這是我想要做的事情,無論聽起來多麼的可笑、荒唐。”
“你想要……求一個人人平等,至少在選擇上平等的世界?”柳蕭蕭想了一下,選了一個比較適合的說法。
軒轅清宇道:“是。”稍頓,“你也覺得可笑?覺得荒誕荒唐?”
“爲什麼?”柳蕭蕭笑道:“這如果是你的理想,那就去做,管別人怎麼認爲。而且,我是你什麼人?我不認爲我能夠動搖你的理念。”
是的,她不能動搖。可是……
“我想知道你的想法。”他執着道。
“爲什麼?”柳蕭蕭平靜的看着他。
“因爲……”軒轅清宇看着她,緩緩而莊重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柳蕭蕭眨眨眼,這是什麼情況?這又是什麼發展?爲什麼突然從二人爭執不休、理念對峙的情況發展成現在這般模樣?
沉默良久,柳蕭蕭噗嗤一笑。眨眨眼,“我不覺得,我有什麼地方可以幫助你的。”稍頓,想到什麼,補充道:“如果你尋求的是爹爹的支持,你應該去找他纔對。雖說,我是他的女兒,可在國家大事上,他即便再怎麼寵愛我,也不可能聽我的。”
軒轅清宇搖頭,“我尋的,不是柳將軍的幫助,而是你,柳蕭蕭。”
柳蕭蕭的笑容還未扯下,就僵硬在脣角。她複雜的看了眼軒轅清宇,慢慢道:“你覺得我能幫你什麼?或者,我哪裡有能夠幫你的地方?”不等軒轅清宇回答,她又道:“我會改。改到讓你覺得我無法幫助你爲止。”
“……”軒轅清宇差點被空氣給噎着。假意咳嗽幾聲,道:“你比我更清楚你的能力。我不是在尋你開心,也不是一時興起,更不是想利用你,或者通過你利用柳將軍。”
“所以?”柳蕭蕭當然知道,軒轅清宇的這一席話,已經表明他對那個位置的野心。若是被一些人知道,他不知道要受多少非難。
“我可以相信你的話並非玩笑。但是,相信歸相信,我又爲什麼要接受你的這份相信?”柳蕭蕭道:“軒轅清宇,我感受不到你的誠意。不論我又沒有能力,至少你目前無法得到我的認同。”
“那麼,我要如何才能得到你的認同?”
柳蕭蕭眨眨眼,如頑劣的孩子一般,惡劣的笑了,“那就是你的事。”
柳蕭蕭不會輕易相信人,輕易相信的話,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上輩子的經歷,讓她在面對能夠讓許多人動容的事情時,都風輕雲淡,從容不迫。
她很清楚,她給軒轅清宇的幫助,遠遠沒有自己得到的多。
可是,想要得到她的真誠以待,現在的軒轅清宇……
還不夠資格!
彷彿爲了證明自己的誠意,軒轅清宇比以往更加頻繁的出入柳蕭蕭所住的小院。這個消息不消多久,就傳遍了京城,震驚了一片人。
這些人都訝然,難不成那個天人一般的軒轅清宇真的喜歡上那個惡魔柳蕭蕭?
是的,柳蕭蕭現在是不折不扣的惡魔的代言詞。不僅僅是她在柳欣欣主辦的宴會上所做的“好事”,也因爲最近京城裡總有一些小道消息流傳出來,說柳蕭蕭怎麼怎麼仗勢欺人,如何如何得了便宜還賣乖。又怎麼怎麼的耍心弄計,如何如何的引誘軒轅清宇、得到他的歡心……
總之,現在京城的人聽到柳蕭蕭這個名字,第一反應就是“惡魔”,然後想“怎麼有這樣的女人”,再後就是爲柳青崖憐憫,皇朝的將軍、威震四方的戰神,竟然有這麼一個不肖的女兒,真是可悲阿!
不論京城的人怎麼議論,當事人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在一鳴驚人後,再度如隱士一般,在御王府過着米蟲生活。
流星這幾天很高興也很不高興,高興的是有軒轅清宇這個性別男的大美人天天自己送上門來給她觀賞,不高興的也是這個性別男的大美人天天到訪,可以說是風雨無阻了!
流星喜歡美人,但這種喜歡很狹隘。她自己也很鄙視自己的膚淺的。原因只不過是有一次很不小心的看見這個性別男的大美人做的某件事後,就很害怕和他接近。
但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捨不得不看美人又不敢接近,她只能躲得遠遠的,一邊侍弄她可愛的花花草草,一邊看着在石桌上下棋的兩人,眼裡一片癡迷。
阿,真美阿……
軒轅清宇是個大美人,小姐也是個大美人。兩人坐在一起下棋的樣子,真是好看阿!
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家的小姐也很美呢?難不成是因爲距離太近的原因?這難道就是小姐說的“距離產生美”麼?
在流星糾結不已的時,這邊貌似在認真下棋的二人,說的卻是別的事情。
和下棋完全扯不上關係的事情。
“風翼那邊傳來消息說,那羣賊寇又跑了。原因和之前一樣。”軒轅清宇落一下的同時,道。
“很有趣嘛!誰在做內奸?”
“內奸?不太可能。這一次發現他們的行蹤,就立刻決定圍剿。行動是臨時而起,如果有內奸,又有什麼方法傳遞出消息?”軒轅清宇道。
柳蕭蕭垂眸看着棋盤錯綜複雜的局勢,又擡眼看了眼他,“沒什麼不可能的。我不相信神,更不相信什麼未卜先知。即便這羣賊寇裡有運籌帷幄之人的話,算計得如此精準,也太過匪夷所思。”
軒轅清宇看着她,“你認定是內奸?”
“不然,你還有別的比較好、有建設性的意見嗎?”柳蕭蕭挑挑眉,落子棋定,不可悔。“當問題出現時,不要先懷疑對方。先想想自己,確定自己沒有問題後,再去找別人的問題。”
“嗯,我會轉告風翼的。”軒轅清宇道:“倒是你,最近似乎很悠閒。”
“我爲何不悠閒?……唔,不對,我是一直都很悠閒的。”柳蕭蕭一臉無辜。
“你是真不知,還是裝不知?現在京城四處關於你的流言四起,我曾去壓制過,但很快又冒出來了。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什麼?”
“你會不知?”見她明知故問,軒轅清宇不雅的白了她一眼。
“呵呵……”柳蕭蕭笑了,“你覺得,我之前得罪了那麼多人是做什麼的?只是這麼久才報復,真是讓我驚訝,他們真能忍。”
軒轅清宇略略一笑,“那你知道是誰做的嗎?”
正欲落子的柳蕭蕭愣住了,“這個嘛……等我什麼時候有運籌帷幄,決勝於千里之外的能力時,就會知道了。”她心中有猜測,只是,這個猜測還未得到證明。如果……一想到這個猜測若是真的的話,心中一直壓抑着的嗜殺就開始翻騰。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
柳蕭蕭點頭,“嗯,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們不要插手,我倒要看看,我得罪的那些人裡,有沒有能夠無鯉躍龍門翻大浪的人物。”稍頓,“倒是你,聽說這幾日早朝時,太子給你麻煩了?”
“說麻煩也不算麻煩,如果辦好了,倒是一件功勞。”軒轅清宇道。
“此話怎講?”
“你應該聽說過,雪國的使者來賀的事情。這一回,雪國定然是有事相求。這幾日都在猜測討論,最後得出結論……”頓了下,軒轅清宇神色冷了一分,“不論是什麼事情,不論對方提出什麼條件,都不應允。”
柳蕭蕭嘖嘖幾聲,有些幸災樂禍,“原來如此。你這次倒是被人丟了個燙手山芋。那你打算怎麼辦?”
“父皇的旨意以下,由我接待雪國使者。天子金口玉牙,一言九鼎,不懂置啄更改。”
柳蕭蕭撿起被吃掉的黑子,丟到棋罐裡,棋子相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風徐徐而過,帶走一些夏日的炎熱燥悶。
柳蕭蕭端起茶,喝了一口後,道:“太子不是好相與的人呢。”
“嗯。”
“之前我就在想,你們二人,太子若成君,必然是自我、自信的霸君,這樣的君主,適合亂世。而你……應該會成爲仁君吧?”
“爲什麼這麼說?”軒轅清宇疑惑,“我若成君,必然行仁道。你爲何說‘應該’?”
柳蕭蕭笑道:“太子世宇,侵略性很強,雖然只見過一面,但那藏着的氣勢卻不會欺騙人。這樣的人,若身處亂世,必然會征戰四方,擴張領土。可現在,天下統一,大陸除了個啃不動也懶得啃的雪國之外,別無其他可以動的地方。而你……人都會變的,你能確定當你登上高位時,還會這麼想?並且,一直都這麼想?所以,是應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