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山傳來了捷報,秦江月打敗了馮強。颶風聽後心中大喜。三十天來,每日她都在爲秦江月祈禱,爲他的順利突圍而進香。
這日,她心情極好,詩興大發,賦詩一首:
斷梗疏萍影自單,義重情深夜影連。
此生願與君共飲,笑談天下雲雨間。
這首詩表達了此時她的心懷,寫好後每誦一遍她都熱淚盈眶。
人生竟是如此悲涼與悽苦,那短短的歡樂竟如過眼的煙雲早已不知飄向何處。她常想,如果沒有元宵節的巧遇,她是否還能活在人世?即便聰明透頂的宛寧替她去死,她還能活過風煙瀰漫的夜晚?又飢又渴外加沉重打擊的她能否逃過死神的魔爪?
如今,這個情深義重的人正在爲她而戰,她何德何能承得下如此重義?
她只記得在那個夜晚,在家人遭遇不幸的時她哭過,甚至還暈了過去。從此以後,她無淚。無論她多麼委屈也無論她多麼痛苦,她都無淚。她一直以爲她的淚已經流盡。
可今日,當他聽到那個好消息,她高興得不知說什麼,不知做什麼,只是一味地流淚。這淚因何而來?爲什麼源源不絕?是因秦江月打了敗了皇子馮強?還是因爲別的原因?
後來,她漸漸明白,她的高興來自於一直以來的壓抑,來自東躲西藏的痛苦。這是痛苦時間久了,釀出的淚水。一旦有喜事發生,這淚水纔會不盡地流出。
“好你個馮距!你不要以爲老百姓不敢碰你的皇權!”
哭過後,她像小孩子一樣哈哈大笑。
總算有人爲她出了一口氣:“蒼天啊!你不會看我們善良人的眼淚無動於衷吧?”
想到自己艱辛的逃亡之旅,想到秦江月的被迫遠行,想到惡人終於受到嚴懲,想到徐洪一夥的勢力受到削弱,颶風心情大好。
她來到許長虹的官署,會他到青龍山。
“許將軍,我們一起到青龍山!”
“見秦江月嗎?”許長虹知颶風想探望打了勝仗的秦江月就笑着問,“是以武將的身份還是沈小姐的身份見他呀?”
“當然是沈小姐啦!”颶風笑了笑,“我不請自來,是因秦將軍打了勝仗,我要爲他祝賀一番。”
兩個人並無耽擱,騎着快馬奔青龍山而去。
在凌雲寺的一個會客廳裡,颶風與許長虹見到了秦江月。
秦江月雖打了勝仗,但人顯得精瘦。乍看去,像得過一場大病。不像颶風想的那樣精神抖摟,容光煥發。
“怎麼啦?”好久未見,見到時卻是一副病態,颶風驚異地問,“生病了嗎?”
“哪來的病呀?”秦江月見沈春雁花枝招展,精神飽滿,十分愉快的樣子,很是興奮,“非得像你那麼胖嗎?”
“我胖嗎?”沈春雁嘻笑着說,“我還以爲我瘦得可憐。瘦得讓人同情呢!只是你才讓別人擔心,比以前瘦了許多。”
“是瘦了許多,但沒有病,還很健康。”秦江月十分瀟灑地說,“有那麼幾天,我沒睡好覺,有一夜白頭的感覺。”
“真難爲你了!”颶風很是感嘆,不由得掉下幾滴傷心的淚水。她一邊擦眼淚一邊說道,“我爲你擔心過,馮強是圍山啊,有多風險!”
“這有什麼?不過是作作奉獻而已。爲那些冤死在馮距手中的忠臣,爲北燕的百姓能有穩定的生活。”
“你一定爲三萬義林的生命擔憂了,不然,怎麼會這麼傷神?”望着秦江月憔悴的臉,颶風似有心痛,“那幾日,你一定很難熬。”
“我的一切你都知道?”秦江月驚異地問,“你竟然知道我有三萬的義林兄弟,還知道我曾爲他們擔憂?”
“怎麼不知道?許將軍隨時隨地到我姨家,我隨時隨地能聽到你的消息。”
“他隨時隨地去嗎?”
“是的,他常去。他若不常去,我真的不知你正在什麼地方,正在幹什麼,我還以爲皇帝特敕後你又回到了軍營。”颶風甜蜜地微笑着,紅撲撲的臉如一支綻開的牡丹花。
“幸虧,他隨時隨地的去,也幸虧你沒到軍營。我沒有機會告訴你,我根本就沒有回軍營。”
“你沒有回軍營?”颶風裝出很驚愕的樣子,“我還以爲你回軍營了呢!”
“不對呀!”秦江月瞪大了眼睛,驚異地問,“許長虹不是經常去你姨媽家嗎?他怎麼不告訴你我根本就沒有回軍營?”
“他沒有告訴我,是因爲怕我擔心吧!”
“哪來的話呢!”這時,秦江月用眼在颶風的後面尋視了一下,發現許長虹早就走開了。“見到他,我一定要問問,他爲何沒有及時告訴你我在晉陽重建義林的事。”
“不用問了,他原來沒告訴我,現在不是告訴了嘛!”
“現在?”
“是啊!在路上他就告訴我了。他說他怕我擔心,沒將你重建義林的事說給我。”
“這小子,滑着呢!兩頭瞞。我看他還能滑多長時間!”
“他更沒瞞什麼,只有這件事他沒有及時告訴我。你千萬不要問他了。若問,他會很難爲情的。”
爲了掩飾自己的身份,颶風撒了個彌天大謊。她想讓秦江月相信她就是那位文文弱弱,清秀典雅因躲藏在姨媽家不知天下大事的沈春雁。她根本就不是風裡來雨裡去,用色相勾引張博,智擒於翔的颶風。
“你很替他說話,”秦江月緊緊地盯着颶風的眼睛,笑眯眯地說,“你一定與他結過同盟。”
“同盟?”颶風表現出驚訝,“真沒聽過這樣的詞。許長虹到我姨媽家,我只是客客氣氣地將他當作貴賓。我們規規距距,哪來的同盟?”
秦江月大笑:“你不要多心,我說的同盟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想得太遠。”
“秦將軍不要用這樣的詞來形容我們,我可是兩眼不聞天下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啊!”
“看到颶風的嘴角邊有一顆皰疹,秦江月擔心地問,“皰疹還有呢?”
“喝藥喝的,已經沒有那麼多了。”
“沒有就好!”秦江月很高興,“上次我見到你時,你臉上還有很多皰疹呢!”
“多長時間了,什麼不在變化?別說皰疹,就是江山都在不動聲色地改變。”
“啊……”秦江月覺得颶風所說的話很有來頭,不由得驚異地問,“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不懂?”
“有什麼不懂?不是有句老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難道江山不在隨時隨地的改變嗎?”
“啊,我明白了,你是這個意思啊!”
“是啊!江山不是永固的,所以馮距不要以爲他是鐵打的江山,誰也撼不動的。”
“這樣想倒對,我們現在正在撼動馮距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