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張翰祥將李凡帶到昭陽殿,朝堂外,颶風帶胡威早已等候多時。
入朝令響起,颶風與張翰祥一前一後邁入朝堂。
走進朝堂,颶發發現朱顏赤早已站在隊例中,御前站着五花大綁的徐光耀。
衆大臣,目光皚皚,知沈世雄一案到了水落石出的時候了。堂內鴉雀無聲,靜待那一刻的到來。
三方對質,案情將會深入到骨子裡,真相終會大白。颶風滿懷信心,她知道自己的所有努力都是爲了這一天。
那是怎樣的時刻?她目睹了父母身亡,親臨了自己背後中槍……
如果父親不是身經百戰,如果父親不是戰功赫赫,她不會痛苦。也許父親真的犯了法……但事實正相反,父親忠心耿耿,披肝瀝膽,是國之柱石。
想到自己二年來遭遇的苦難,處處坎坷,她落淚了。
“李凡,你與徐光耀是何關係?”
審問開始了,馮距拉着長聲問李凡。
全場肅然,靜聽李凡的回答。
“我是徐光耀的親隨。”
“是他命你到沈府收買胡威的嗎?”
“是的,是徐光耀派我到沈府用一百兩銀子作誘耳,讓他在
皇帝面前誣告沈世雄謀反。”
“徐光耀!”馮距大聲喝道:“人證俱在,你還有何話說?”
“我沒有……我沒有讓李凡去找胡威……”在最後的時刻,徐光耀仍在推諉,死不承認自己的罪行。
“你沒有?你沒有爲何胡威和李凡都說是你指使的?”這時,馮距已控制不住心中的怒氣,他聲嘶力遏地喊道,“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不是?杖八十大板!”
徐光耀悚然一驚,八十大板還未打完,他也就一命嗚呼了。怎麼都是死,何必讓自己受皮肉之苦?
“我承認……是我指使李凡到沈府用一百兩銀子收買胡威的。”
這時,馮距長長地喘了一口氣,半晌他說道““朱大人,沈世雄一案已清楚瞭然,後續之事你去打理。”
朱顏赤接令後,將三名犯人帶出朝堂。朝堂上頓時像開了鍋的沸水:
“原來沈世雄是被誣陷的!”
“我們都認爲沈世雄不會謀反,認爲這定是有人陷害,事實果然如此!”
“該死的徐洪便宜他了!應該千萬萬剮!”
“晉陽被佔,多少人流離失所……”
“千古罪人!千古罪人!”
也許馮距在殺了沈世雄之後曾經有過後悔,只是他的後悔太遲了,是在司空焰攻佔了晉陽之後;也許馮距曾經想袒護徐洪,但徐洪所犯之罪是搶軍餉,是任何一個皇帝都無法容忍的罪行;也許馮距充滿玩樂的大腦也曾經有過清醒知徐洪是禍水,所以,他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完成他的審問。
“退朝!”
在衆大臣的紛紛議論中,馮距宣佈退朝。
颶風相信朱顏赤就像相信自己一樣,朱顏赤一定會秉公執法,公平嚴正,處理好這個案子。
朱顏赤離朝時,颶風在背後囑道:“一切拜託!”
在盛大的朝堂上,衆目睽睽之中,朱顏赤一定沒有看到颶風眼中的淚。他哪裡知道,沈世雄的女兒就站在他的面前。
回到軍營,颶風激動的心一時難以平靜。
想到慈祥的父母,想到可愛的哥哥,她不由得心痛無比,暗自啜泣。
許久後,她猛然想到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哥哥入斂時胸前有一幅畫,因過於悲傷,過於忙碌,她沒有時間看那幅畫。只是將這幅畫收藏在她的梳妝匣裡。
“可惜,那時我還不知道他就是我哥哥。如果知道他是我哥哥,我一定仔仔細細地看一看這幅畫。”
颶風將這幅畫細心收藏,是爲了留作紀念。如今,這幅畫成了哥哥最後的遺物。
颶風含淚打開梳妝匣,拿出那幅沾有鮮血的畫。
當那幅畫展開在她眼前時,她驚呆了,這幅畫就是夏日的一天,她在哥哥的官署裡看到的那幅畫!
“想不到哥哥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珍藏着祖父的珍品!”
颶風更加傷了,她與哥哥是那麼愛自己的祖父,沒想到這張凝聚了祖父心血的字畫卻濺滿了哥哥的鮮血!這幅字畫與它的主人一樣經歷了無數坎坷悲涼,經歷了血與火,生與死的考驗。
這是何等的悲哀與痛苦?兩代人的運途是如此的不同,一個輝煌壯闊,字畫流芳,一個悒鬱而生,悒鬱而亡……
由祖父聯想到哥哥,由哥哥她又想到父親。她的父親同她的祖父一樣,也是有勇有謀的戰神。敵兵聽到沈世雄的名字馬上失魂落魄,棄戰而逃……
由父親她又想到自己,自己身上的內質不也像祖父和父親一樣?勇敢善戰,足智多謀。
二年來,風雲變幻的種種,此刻都浮現在她的眼前……多少次戰役,她都獻計獻策,衝鋒在前。多少次的危難她都挺身而出。
如今,她的所作所爲足以告慰九泉之下的祖父與父親了。
她雙眼望着那幅字畫,就像看到自己慈祥的祖父,慈善的父親。他們的血繼續流淌着,流淌在她的血管裡,他們的忠肝義膽,勇猛向前精神還在,在她的身上大放光芒。可以說,她所有的行爲舉止都浸透着祖父與父親風骨。
“祖父!你的孫兒同你一樣,大氣磅礴,永往直前!”
她默唸着祖父寫的詩:“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漸漸地她睡着了。
可是這一覺在一種意識的衝擊下猛然驚醒,她突然覺得這幅畫不是平白地躺在哥哥的胸間,而是有很深的內涵。
“哥哥隨身帶着這幅畫,時刻不離,是在懷念祖父與父親吧?如今,這幅畫卻與哥哥分了手,不在哥哥的身邊了。哥哥長眠地下,而它卻在我的手上。這是不是打碎了哥哥與祖父同在的夢?”
想到此,颶風深感不安。
這幅畫本應隨哥哥而去,卻由於自己的一時疏忽,耽誤了哥哥的大事。她不斷地譴責自己,覺得對不起哥哥。
“明日一早,我要將這幅畫用銅盒裝好埋在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