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後,稍事休息沈春雁就開始接受艱難的“考驗”。
靜雲法師對沈春雁毫不客氣,既然你來到寺院就要遵守寺院的規距,既然你請求拜師你就得遵照師傅的意志。
靜雲法師領着沈春雁來到寺院的門前,因爲第一項考驗是爬樹。要爬的樹就是寺院大門左邊的那棵百年老槐,靜雲法師要求沈春雁爬向老槐樹的頂端。
沈春雁並不笨拙,她體態輕盈,很有活力。聽到靜雲法師對她的要求後,她毫不遲疑地伸出雙手用爪勾住樹幹上的溝溝壑,然後雙腳用力,使勁地登踩樹幹的斜坎。沒費多少時間,沈春雁很快就爬到了樹的頂端。之後,她很快地又順勢出溜下來。
沈春雁的動作如此之快,靜雲法師沒有料到。她很驚詫,心中暗想:“看她嬌嬌嫩嫩、弱不禁風的樣子,沒想到她竟如此迅猛,如此機敏。
“井在後園,你到膳房拿一個木桶去井下拎水。拎來的水倒在院中那十三個大缸中。且記,那十三個大缸要裝滿。”
爬過樹後,靜雲法師又向沈春雁提出第二項考驗。這一項考驗不比爬樹,爬樹難不倒沈春雁,沈春雁身材窈窕,行動機敏。這一項可是硬功夫,須有體力與毅力。
青雲寺院內的三大建築周圍,是有大水缸的。這些水缸都在房檐下放着,大大小小共有十三個。爲了防火,平時這裡面都裝滿水。不過,入秋以來一個月的時間老天爺沒下過一場雨,院外兩塊菜地的大白菜與大蘿蔔必須得人工澆水。每晚,凌雲與霄雲就用十三個大缸的水澆園子。一個月下來,十三個大缸都見了缸底。防火還得防,菜園子還得澆,這會兒,這個艱鉅的任務就落在了沈春雁的頭上。在靜雲法師看來,這是一舉兩得的事,缸裡的水既得裝滿,還能考驗堅持學藝的沈春雁。
沈春雁呢,聽到靜雲法師的第二項考驗暗暗叫苦。但她深知要想得到靜雲法師的認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想輕易地過關,沒門!她心一橫,對自己吼道,“嗨!不就是一個‘累’字?不然,怎麼叫‘三日考驗’?就是刀山也得上,就是火海也得跳!誰讓你是沈世雄的女兒?別人都死去,爲什麼你還活着?你既活着,就有任務!”
接下來,沈春雁從膳房裡拿來了拎水的木桶,走至後園的井邊開始拎水。第一桶水從井下拎到井上就讓沈春雁滿頭大汗。等到將第一桶水倒進離井邊最近的大缸裡再拎第二桶水,沈春雁的衣服全都溼透了。
就這樣,她用汗水洗着臉,透着汗水的霧氣看着前面模糊的磚石路,一桶一桶的拎上來,又一桶一桶地倒進大缸裡。等到她拎到第十桶的時候,她覺得骨頭酥軟得快要碎了,人也矮了許多。正在猶豫是否再舉步向前身子卻不聽話地癱軟在地。她曾試圖爬起來,可身子如同千斤之重,根本就動彈不得。
“怎麼辦?”
沈春雁很是急,靜雲法師是下了令的,讓她在三天之內將寺廟裡的水缸全部裝滿。她那個愁啊,愁得幾乎昏地黑地。她甚至想到老天爺要是可憐她,說不定馬上降下傾盆大雨來,讓她暫時解圍。正在胡思亂想,忽有一陣涼風吹來,沈春雁頓感舒爽無比。她眼睛直直地盯着頭上的藍天,看老天爺是不是真要睜開他那雙慈悲的雙眼。可那漫卷的白雲飄來蕩去,非常的悠閒,根本就沒有將白色變成灰色的意思。
她拎上來的十桶水剛剛裝滿兩個大缸。照這樣的速度那十一個大缸在三日內裝滿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已拼了全身的力氣在幹,纔是這樣的結局。現在,她又癱倒在地,明日她是否還能有力氣去幹?她不知道。
她就奇怪,這習劍與拎水有何關係?是考驗意志嗎?還是考驗體力?也許這兩者都有?
由於太過勞累,她的頭腦已經不太清楚了。也許靜雲法師是對的,她必須得考驗她未來徒弟的體力和意志,沒有這兩項做基礎,是很難完成學業的。
她是跪在地上向靜雲法師說自己“能”的,現在靜雲法師就考驗她這個“能”,看這個“能”字倒底有多大的含量。
她就這麼“能”嗎?“能”得累倒在地?她既想笑又想哭,她笑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如此無能還在人前說大話。她笑自己是那麼自信,如果靜雲法師說收下她,她必須得將天上的星星摘下一顆,她也會答應的。看起來,人到山窮水盡的時候,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她想哭,她覺得命運實在是太不公平。她沒有生在貧民之家,從小沒有受過筋骨之勞,她沒有受過高強度的煅煉。如今,老天爺竟讓她承受她從未承受過的考驗。
星月樓的樓上,凌雲與霄雲正將臉貼在廊窗上向下看,她們正好看到了倒在井邊的沈春雁。
沈春雁拎着一個沉重的大木桶一桶一桶地拎水已經拎一個時辰了,這期間,沈春雁亦幹亦歇,沒有停止過。現在,沈春雁已徹底地癱倒在地。按靜雲法師的一貫嚴要求,她們是不能幫沈春雁一絲一毫的忙的。因爲這種“考驗”已不是頭一次了。前幾次,她們親眼見到前來投師的小姐妹一個一個地敗下陣去。如今,沈春雁正在接受這種嚴酷的考驗,她們既不能安慰也不能提供幫助,她們只能在旁邊靜看。因這是一個師傅對一名徒弟的要求,如果達不到要求,靜雲法師是不會收留的。
目前爲止,靜雲法師身邊無一名徒弟,這也許與靜雲法師的嚴苛有關。想當初,她們也是慕名而來,接受過靜雲法師的考驗的,但她們一個都沒有過關。所以,在凌雲與霄雲看來,沈春雁不過是步前人後塵。她們看到沈春雁倒在地上一點都不驚奇,反倒有點幸災樂禍。
“怎麼樣?不行吧?”凌雲捂着嘴對霄雲說,“靜雲法師這個坎哪一個也過不去!”
“靜雲法師這麼難爲求師之人,巴成是她根本就不想招什麼徒弟。”霄雲鼓着小嘴疑惑地問,“如果她誠心誠意地招收徒弟,怎麼會這麼難爲人家呢?”
“靜雲法師武藝高強有目共睹,她可不是在瞎吆喝。”凌雲倒是挺動腦,一邊思索一邊說道,“看樣子,她是想選一個具有她的風範和道骨的人物,如不然,她是不會收的。
“起來了!起來了!”霄雲像看到什麼怪獸似的驚訝地說,“她起來了!”
“起來了有什麼可驚訝的?也不幾得她就能過關!”凌雲眉眼一挑不屑地看了一眼樓下的沈春雁,然後道,“剛纔她不過是一股猛勁,再讓她幹下去,你看她幹動幹不動?”
難怪凌雲與霄雲對沈春雁是否起來起不來感興趣,她們年紀輕輕就被困在寺院內實在是太枯燥太無味了。一旦有人來寺院接受這種奇特的考驗,她們就興高采烈,像看一場大戲似地興致勃勃,滔滔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