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三十那天晚上,我們圍着煙花起舞。大地籠罩在一股喜慶的氣氛之下。我見他站在那裡,發呆走過去拍了他一下。突然,從他的口袋裡掉出來一顆髮簪。不用想,那一定是她的髮簪。通體銀白。在煙花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奪人目眩。一見之下,令人愛不釋手。我問他,可以爲我戴上嗎?我從來沒有戴過髮簪,加上被它的漂亮吸引,自是按耐不住想要戴上看看。
他猶豫着,我知道他不肯。我並沒有生氣,只是對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感到深深的嫉妒。但出乎意料的,他答應了。他親手爲我戴上後,就緊緊盯着我。突然,他踏上前來一把將我抱住。老奶奶和他們一起向我這邊望來。我一陣羞赫,同時沉浸在這種浪漫和甜蜜裡。但他說的話又像一盆冷水潑在了身上,冰冷心寒,也將我了拉回現實。
對,現實是他抱着我。但他想的卻是她,喊的也是她的名字。我想把他推開,但現實裡我又沒有勇氣。
正當矛盾痛苦中時,卻是他把我推開了。瞬間,我淚水奪眶。向他望去,只見他的眼神始終盯着大門外面。我向外面望去,只見一個身影一閃即逝。因爲和他們站的方位不同,那可身影可能就只有我和他看見吧。
他追了出去,我也緊隨其後。我要看看,這個他魂牽夢繞的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人?他沒有追上她,而我也沒有追上他。很快,我們就失去了他的蹤跡。我繼續在大街上追着喊着。
最後找到他的時候,他躺在地上。儘管清醒着,但卻身上多處傷痕。似乎是摔傷的。我哭着將他抱在懷裡,爲他爲了她所受的苦痛而哭。也爲自己永遠代替不了她而傷心痛哭。
幾天後他醒來,我做了最後一博。我鼓起勇氣向他表白,鼓起勇氣爲自己的幸福爭取。
但我還是輸了。他拒絕了我。我問他,是因爲我的臉嗎?他說,不是。其實我也知道不是這個原因。相處了這麼久,我瞭解他,但還是脫口就問出了。或許也是因爲我的臉,他纔對我這麼好,纔給了我那麼多快樂,也那麼多幻想吧。
我代替不了他心中的她。所以,幻想破滅了。她在他心裡已經根深蒂固了,我無從掘土萌牙。我哭着跑了出去,跑了很多地方。那些地方都有我和他的回憶,都留有我和他的印跡。
點點滴滴,情始於此,情積於此,卻也情殤於此!
表姐勸了我好多,但我沒有聽進去。我讓憂傷氾濫,試圖衝擊破滅的希望,以期燃起火光。
幫他收拾行李的時候,我以淚洗地。他要離開了,我應該“盡上”自己的一份力。我沒有去送他,而是躲在遠方目送。我不敢出去,我怕出去之後會控制不住自己。但等他走後,我又後悔了。我應該和他見上一面的。況且,還有那些我不敢說出的話還握在手心裡呢。
我打了輛車追了過去。我四處尋找。但他先發現了我。而我就從他身邊經過竟然都沒有發現他。
他喊住我。當見到他就站在我面前時,心中一陣劇痛。難道註定了只是擦肩而過嗎?
他說他也正準備回去找我,因爲他也有信要給我。他把信遞到我手裡,我突然很想哭。寫在裡面的肯定也是他說不出口的話,而他說不出的卻是拒絕的話語。他的信我一直沒看,沒敢看!那些話語只會觸動我的悲傷。
而在我拿給他的信上,我的只有一個字——等。我會等,我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他說過的,到真正絕望的時候也就是放棄的時候。
習慣了有他的生活,習慣了他在耳邊說笑話逗我開心,習慣了他誇我做的菜好吃。但現在,他不在了,一切都變得不習慣了,完全換了一種生活。
和做的菜一樣,無味!
我每天鬱鬱寡歡,怏怏不樂。我在生活中沉淪,生活也在逐漸拋棄我。我無心工作。領導來看過我幾次,我向他提出辭職,最終他還是答應了。我躲在表姐家的小房間裡,把自己關了好久。像是回到了兒時,做回了那個被孤獨和憂傷包圍的小女孩。表姐每天都在勸我、開導我,我感謝她,也更對不起她。
上天對她太不公平了。不曾賦予我的完美的親情卻讓表姐一人來補償我。太苦了她,我不能讓她再爲了我操心傷心,我要鎮作起來,報答表姐的對我的愛。
我試着去習慣一切的不習慣,試着一個人開心快樂。一個月後,我回來了。儘管還有些傷痛沒有癒合,但我已經有了信心。這些問題也將不再是問題。
在表姐的鼓勵和支持下,我走進了醫院。我決定“改頭換面”。
而人生世事波橘雲詭。在那家醫院裡,我竟然遇到了她——他的她。當時,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會遇到她。但更讓我難以置信的是,她竟然認識我。
醫院走廊上,我和她擦肩而過。剛走出兩步後,我倆幾乎同時停下了腳步,幾乎同時轉身看向對方。她的眼睛好熟悉——這是我對她的感覺。
她看了我一眼後,神情突然變得有些驚慌。轉身欲走卻又折回來,開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疑惑心起,同時猜想着她在我記憶中出現的種種可能。突然,心中一道靈光閃過,不會是她吧?我疑惑地問道:“你怎麼會認識我?”
“我……”她猶豫了一下,竟然就不說了,轉身快步向前走去。
我忙脫口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聲:“謝雨馨!”她身體明顯一頓,但還是沒有停下來,很快消失在前方的拐角處。她真的是她!我變得有些激動。只是想不通,她既然知道我,那就是說她去看過心澤。卻爲何不和他見面呢?如今心澤走了,她又是否知道?
…………
種種疑惑壓在心裡,理也理不清。雖然還沒有得到明確的證實,但十有八九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雨馨。
這家醫院是表姐幫我聯繫的。主治醫生是一個七旬年紀的老醫生。這兩天正做着術前的準備安排。
第二天,我又看見了她。我跟在她後面,見她走進了一間病房。走進那裡一看,是兒科的一間病房。莫非是她的孩子生病了?我正想着,突然門被拉開,她從裡面走了出來。我有種作賊心虛的驚慌。
她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驚慌使得我一時之間找不到話說。
她轉身走了幾步,我忙道:“心澤他一直都在找你。”
她停了下來。“你……你認錯人了。”
見她表情,我已經百分百的肯定她就是謝雨馨了。我接着道:“不,我沒有認錯人。其實昨天我就已經猜到了,從你的眼睛,還有你認識我。你也不必再否認。”
她微微低着頭沉默着。我也沒再說話。過了一會,她轉過身來說道:“請你告訴他好嗎?不用再找我了,我會永遠爲你們祝福的。”
爲我們?難道她還不知道心澤已經離開這裡了嗎?那她又怎麼會知道我和心澤……況且,我和心澤根本就沒在一起。
突然,她眼裡閃動着淚花,走到我面前哀求道:“求你不要告訴他我在這裡好嗎?求你了,我不想讓他再見到我。”
我想問爲什麼?但突然傳來的心痛讓我無暇問出口。
她眼淚流出,臉色變得蒼白如紙,身體也搖搖欲墜。“求你了。”
我忙一把扶住她,問道:“你怎麼了?”
她搖了搖頭,繼續問道:“答應我好嗎?不要告訴他。”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她微微一笑道:“謝謝你。”她的笑容好美,讓我忍不住低下頭去。接着,她嘆了口氣道:“我欠他太多,今生已經無法還了。求你好好照顧他。他的胃不好,一定要注意調理。還有,有時候他很容易丟東西,你要多多提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