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如何,她替我擋了一磚頭,於情於理,我也得去傳達我的感恩和關懷。
我緩緩移動着腳步走在走廊裡,兩旁的椅子上坐着很多人。有病人,有家屬。這麼多的病房要是一間一間找的話,可能還沒找到我就已經倒下了。
我想再找一個醫生問問,就不相信沒人告訴我。大不了我不找男的。
可我還是錯了。我先後問了兩個女醫生,她們都用那種異樣的眼神望着我,一個勁的搖頭。
我又問了一個年紀大點的男醫生,可那反應比我預料中的還要恐怖。
這只不過剛說了個“請”字,他就急急忙忙轉身跑了。那速度和兔子有得一比。
我想,他應該是認識我的。
看來求不了別人只有靠自己了。
這是我做人的原則。我要把我該做的都做了,不然我會受到良心的折磨。
我脫着沉重的腳步走在走廊裡,一間一間的尋找。
“不好意思,我走錯房間了!”實在是找不到好的藉口。這句話,我也不知道我說了多少次。
走累了,我就坐在牆邊的椅子上休息。恢復一點體力後,再找。
三樓找完找四樓,接着五樓。在五樓坐着休息時,一個女醫生走過來,看樣子少說也有五六十歲了。應該已經到了退休年紀,但還在工作崗位上兢兢業業地默默付出。其高尚的職業精神實屬人類學習之楷模。
而最可愛之處在於她回答了我的問題。
當她告訴我小麗病房之所在時,我恨不得叫她一聲媽。可人家未必會認我這個兒子。根本找不到詞語來形容我當時的感激和欽佩之情。
我一步一咬牙地向一樓走去,那個慈祥的老醫生告訴我小麗的病房在108。
下得一樓,已是累得不行。那兩腿顫得快比上發動機了。
到了病房門口,調整了一下情緒。
說實話,我有點不敢面對她。但猶豫了兩秒後我還是伸出了手去。手還沒碰到門時,門突然打開了。
徐偉洪站在門口,他見是我急忙扭身擋住我的視線,順手就把門關了。
此刻的我差不多可以用弱不經風來形容了。他只不過輕輕推了我一下,我就摔倒在地了。
“小子命挺大的嘛!”他冷笑着看着我,接着又說道:“你最好離她遠點,因爲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他手裡拿着一個橘子,在我面前晃了晃,厲聲說道:“你要是再出現在她面前,你就會像它一樣!”說完他用力捏着手中的橘子,汁水從他的手指間流出來,然後狠力甩在地上。
我並沒有被他嚇到。這好不容易纔找到她的病房,若是輕意就這樣放棄,那剛纔的努力豈不就付之東流了。
我掙扎着爬起來,淡淡說道:“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有些事如果是必須去做的,那我就一定會去做。”
他乾笑兩聲道:“你知道嗎?你是在玩火!”
我沒再說話,向着房門走去。剛要到門邊時,他一把拉住了我。說道:“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馬上在我面前消失。”
我搖了搖頭。
這下算是徹底激怒了他,他一把把我推倒在地。然後走上前來,拖着我向門口走去。
儘管地面很平滑,但就我現在多處有傷的身體來說無疑是在向傷口上撒鹽。那種痛鑽心刺骨。
我用力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此時很多人都圍了上來,有醫生,有護士,還有一些病人的親戚朋友。
我以爲會有人上來勸阻,但事實再一次向我證明了現代人的事不關己閒事莫理的高尚品質。若我是美女的話,又會不會有人站出來呢?
他把我拖到門口,狠狠地甩下我的手。此刻他面目猙獰,厲聲說道:“我給你臉,但你不要臉,這就怪不得我了。”
門口還有七八級臺階。看他那架勢是要把我從這扔下去,我都不敢想了。
他把我的手拉起來,正要往臺階下甩出時,我看見了她。
她的頭上還包着紗布,一臉蒼白。她撥開人羣,口中喊着“不要……”,快步衝了過來。
但最終還是晚了一步,當她到時,我已順着臺階滾了下去。而她,因衝得太快沒能收勢住,一下撞到徐偉洪身上。
我最後一眼看到就是她倆一起也滾了下來。
事情超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個個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半晌過後,終於有人反應過來.
我和小麗都已進入昏迷狀態,而徐偉洪蜷縮在地上,表情很痛苦。
……………
在滾下臺階那一刻,我甚至已經做好了離開這個世界的準備。儘管心中有諸多憾事,但也只能待來生了。最後在心底涌現的是雨馨的容顏!
……………
我終究還是醒了過來。沒有刺眼的陽光,只有窗外無邊的黑暗。全身虛脫一般使不上一點力,唯一能動的只有眼珠和思緒。但腦海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有些夢,當醒來後就什麼都記不起了。這次昏迷什麼夢都沒有。或許是做了,但已經忘記了。難道在這次昏迷中我還把記憶也遺失了?但爲何還有一個名字讓我如此熟悉?像是已經刻在了我的心底,和我的身體融合了一般。
我努力想要憶起昏迷前發生的一切。但卻是徒勞,反而使我更加虛弱。
感覺眼皮是如此沉重,我又沉沉睡去。這次終於有夢。夢中的我身處一個模糊的世界,看什麼都模糊不清。
一個人影緩緩向我走來,一頭披肩秀髮在微風中起舞翩翩。
我看不清楚她的臉,但我感受到了她的氣息。如此熟悉。
是雨馨!我高聲喊着她的名字,但她似乎根本聽不到,繼續向我走來。越來越近。
她的臉比先前更清晰了,是她,小麗!我呆呆地凝望着她向我走來。
又近了一點,是雨馨!更近了一點,是小麗!她們像是在變臉,讓我眼花繚亂,讓我分不清楚到底是誰。
我揉了揉已經有些發澀的眼睛,再次睜開,她們不見了。只有空氣。我到尋望,再沒她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