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出一把香讓錢多多吐了口吐沫在香上,讓香沾上極陰女的陰氣,又拿了黃紙以及一疊冥幣遞給錢叮噹,說:“你去小區圍牆旁邊點燃香,再燒了黃紙丟到外面,就有鬼去吃香火了。”
“就這樣?”錢叮噹滿臉不信,像誰騙了她貞操似的。
“多多,咱們該幹活了。”
我把夜蕭插到錢多多搬着的紙盒子裡,提着鑼,甩着棒槌往地下室房門外走。錢叮噹跑到門口張開雙臂攔着,說:“你耍我?”
停在她身前,我說:“這小區還沒封盤,遊魂野鬼不少。往野外撒了黃紙又點了香,一定有鬼會去吃。你看不到鬼,鬼因爲你的陽氣不敢沾你,不代表就招不來鬼。我只答應教你招鬼,沒說要教怎麼見到鬼。”
扒開堵着門的錢叮噹,用眼神示意錢多多跟上,我走出地下室房間的門三步,拿着棒槌敲在鑼上,喊:“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有定時的鎮鬼鑼,也有巡夜鑼,以敲陽錘的方法敲巡夜鑼能嚇唬鬼。樓裡那個鬼腦袋很弱,鑼聲足夠把它往樓上趕了。
鎮鬼鑼能鎮鬼必然能嚇鬼,而敲普通的巡夜鑼只能嚇鬼,並且強悍的鬼還不怕。鑼聲其實與我憋着氣大吼一聲的效果差不多,鑼就像吃飯用的筷子,人用手抓也能把飯塞進嘴裡,但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用手抓的,所以我沒事也不會用吼的。
隨着鑼聲,錢多多踉蹌一步差點摔倒,我用棒槌杵着她肩膀說:“小心點。”
她看着鑼硬憋着沒笑。
到了電梯口,我按了一個電梯指着另一個電梯說:“你坐電梯到天台,燒一堆紙,用香繞着紙成三角形點上三炷,然後在上面等我。”三才之勢代表了穩定,腦袋鬼被趕到樓頂,它的陰氣絕對有損,只要腦袋鬼吃東西就會被三炷香困住。
“嗯。”
錢多多點了點頭,拿着夜蕭和紙盒子進了電梯。我看着電梯的燈到了頂樓,才進入另一個電梯。
哐。
敲着鑼到七樓,錢叮噹從樓梯口氣喘吁吁的追上來說:“看不到鬼,我怎麼讓師傅收徒?”
我裝着正兒八經的樣子,拿出一張冥幣快速的疊成三角型,又點了一炷香,拿着三角型在香冒出的煙霧上空正反轉了很多圈,說:“我養的小鬼在裡面,你拿着去給你師傅。”其實裡面什麼也沒有。
“真有?”她接過冥幣,有些不信的問。我說:“你師傅是高人,一看就知道了。”齊林只會玩蟲子根本不懂鬼。
“嗯,我問問師傅。”錢叮噹通過電話拍了張冥幣的照片,說是我教她招的鬼,齊林在電話那邊沉默着,錢叮噹緊張的看着手機,齊林開口說:“你能碰到陳先生是一份緣法,看來我們有師徒之緣。你把電話給陳先生……”
“呀!”
錢叮噹把電話遞給我,趕緊丟了手上的冥幣,驚嚇的說:“有……鬼啊!”
我關了電話外音,走到一邊問:“你搞什麼鬼?”齊林說:“人家好想你……”過濾了她故意調戲我的話,我說:“有屁快放。”她嚴肅的說:“吃人谷裡有八根骨頭被四家鎮的出馬老頭埋進了五號樓,兩根送給了開發商。我仔細觀察了幾天,只要在這裡買了房的人,家裡都會發生小摩擦,如果以後搬來住……”
聽着她的敘述,我想到了紅塵晦氣溢散的影響。
“你想表達什麼?”我問。齊林說:“我打算讓骨頭裡的蠱蟲出來,也就是通知你一聲。”
“嗯好。”我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了驚嚇的錢叮噹,撿起地上的三角形冥幣拿火機點燃,對着空氣說:“沒你什麼事了,走吧。”
錢叮噹耳朵聽着電話,眼睛看着空氣轉移,好像她能看到東西遠去似的。
假做真時假亦真。錢叮噹相信齊林的話,冥幣裡沒鬼也有鬼了。我真教她去招鬼,她卻不信。
“鐺。”
打着鑼一直到了樓頂,我踏上去天台的樓梯,轉頭看着錢叮噹說:“你跟着我幹嘛?”
“那個……那個……你能把鑼還給我嗎?師傅說鑼是我的入門法器,沒有鑼,我什麼也學不會。”錢叮噹拿出錢包,翻出一張卡說:“裡面還有七萬還是八萬塊錢,我出錢再買回來。”
“八千萬。”
我拿着八邊形暗金鑼在手上晃了晃,哐的敲了一聲,說:“愛買不買。”
爬到樓梯轉角處,我感覺薄弱的寒意在樓梯上流連,又敲了一聲把它嚇上了天台,轉頭見錢叮噹兩手插着腰,胸部劇烈起伏着,她說:“你……怎麼不去搶?把我賣了也沒這麼多錢,還八千萬,你不怕風大閃到舌頭?”
我說的是實話,八千萬賣給葉知秋,她肯定要。
暗金鑼對會用的人是無價之寶對不會用的就是一塊暗金,流落在國外的暗金鑼可能關乎着某個傳承,憑着安靜鑼說不定尋到某個皇帝王爺的墳。
懶得管她,我打開天台的門,風從門縫灌進來,吹的眼睛都睜不開,等門全部打開,風詭異的變的平緩。
錢叮噹撫平亂飛的秀髮,伸手探着風,說:“好怪的風。”
不遠處,錢多多縮着身子抱着夜蕭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旋繞的紙錢和黃紙,三炷香燒的忽明忽滅,恐怖的鬼腦袋帶着灰屑飄着,始終沒飄出三炷香圈的範圍。
“是不是有鬼?灰怎麼成了圓柱?”錢叮噹過去用手指捅了捅錢多多的肩膀,錢多多嚇的直摸胸脯。
我見地上的香快要燒完,不急不緩的又點了三炷香,對着香小聲嘀咕:“馬上要天亮了,太陽公公要出來了,看來又是個好天氣。”
鬼腦袋立刻嚇的不動,被它帶起的紙灰慢慢落到了地上。
錢叮噹拉着錢多多到一邊說着悄悄話,眼睛不時往我手上的鑼看,她應該是想讓錢多多打鑼的主意。
“有什麼未完的心願?”
我把手伸進香圈,鬼腦袋好幾次試探性的接觸我的手,每次都快沾上手指,它又害怕的退了回去。我說:“你也不想一直在樓裡吧?以你的陰氣,只要這棟樓的人住滿,你就會魂飛魄散。”
鬼腦袋接近我的鬼指,我說:“上來。”接着放空了身體,它控制住我的身體說:“我還有兩天半的工錢,一共七百五十塊。您幫我討回來交給我老婆,告訴她我沒有忘記他和孩子是我離不開這棟樓……”接着,它報出了一個電話號碼,像受驚的兔子又從鬼指出去了。
兩女呆呆的看着我。
我清醒過來,點了一炷香拿在手上對天拜了三拜,又對地拜了三拜,說:“天地爲證,你的事情我會幫你解決。”
鬼腦袋飄在一邊,兩女跟着我看着黎明前的天空,天台只有風吹出的聲音。
時間流逝,晝夜更替,第一縷微光撒下,鬼腦袋迎着光瞬間消失了,一股薄弱的冷息入侵我的額頭,我知道它下去了。這股功德給我的感覺有些怪異,我知道這是答應鬼的事情還沒辦完所導致的。
“它走了。”錢多多看着鬼腦袋消失的地方失神。錢叮噹說:“什麼他走了?他不是在這嗎?”
“三夜哥哥,我會加油努力,也要做你這樣的人。”錢多多沒搭理她姐,眼裡閃耀着莫名光輝。
送亡魂往生的瞬間,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溫暖,讓人感覺活着有意義。
“啊……我的鑼……”
錢叮噹拉着錢多多胳膊,用眼神示意着什麼。我用力把鑼丟出天台,錢叮噹看着飛出去的鑼着急的大喊。
我說:“你買到鑼是你的緣份,你沒有珍惜所以它到了我手上,現在鑼飛下去了,只能希望你在別人撿到它之前再次擁有。”
錢叮噹哭喪着臉往樓下跑,我甩着精緻小棒槌說:“多多,這個送給你。下次碰到鬼可以試着用這玩意敲,不定有驚喜。”錢多多迷糊的接過小棒槌,問:“姐姐說鑼值八千萬?你就這麼丟了?”
“打更的註定孤老終身。”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孤老終身不止是沒老婆,連親戚朋友都會因爲各種原因離開,如果不離開都會死,所以鑼和棒槌得分開。很多因素集合在一起才導致錢多多爸媽在這段日子裡死亡,但不排除錢叮噹拿到鑼、得到打鑼的方法,註定她是打更人的因素在裡面。
錢多多這個極陰女也招東西啊,總之這對姐妹都不是省油的燈,都是來向父母討債的!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錢多多,嘆息着說:“命這玩意太玄,誰說的清呢?”
“什麼?”錢多多問。我摸了摸她的頭頂,說:“咱們去找開發商要錢,要玩錢了開房睡覺,到晚上了再找你爸爸。”
“啊?開房?”
錢叮噹提着暗金鑼上來,驚訝的瞪大了眼珠子,嚴厲無比的說:“多多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