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草上的霜痕還未散去, 四周浮動着一抹淡淡的半透明的霧氣,幾聲婉轉的鳥鳴帶着清脆的尾聲嫋嫋地從霧中飄來。
卯時展從雲便到了庭院裡練鞭,長鞭帶風, 上下翻飛, 相擊作響。霍君則聽得聲音也到庭院中看看, 誰料一開門一擡腳一道鞭影落下, 嚇得他連忙縮了回去。
展從雲收鞭急忙跑過去, 不好意思的笑道:“對不住對不住,剛纔沒留神。”聽得此言霍君則才小心翼翼的開了門。
“這麼早練鞭,天都沒大亮。”霍君則看着頗有些暗淡的天色:“你眼神不好, 晌午練不好嗎?”
展從雲混不在意,走到庭院中, 握了握鞭子:“這院子裡又沒人, 不礙事。”
霍君則走到展從雲面前:“傷着自己更不行了!”
展從雲一愣:“小時候倒是會, 現在不會了。”又對着霍君則囑咐道:“你莫要離我這麼近,還是到屋子裡去, 抽傷了你到不划算了。”
霍君則搖搖頭,走到屋子推開窗搬了個椅子坐在那裡。
展從雲見他乖乖走遠了,才又開始揮舞着鞭子。卻總覺得有個人在那裡盯着自己怪彆扭的。東想西想之際分了神,長鞭突然不聽使喚了般反彈回來展從雲大驚連步後退,可自幼的習慣讓她無法鬆開握鞭的手, 霍君則猛的站了起衝出去, 這剛纔還好好怎麼突然變成這樣了。
長鞭朝着她繞抽回來, 一把長劍帶着強勁的力道突然飛來, 展從雲被這力道震的手麻, 鞭子繞着長劍一起飛出了,總算是有驚無險。
“師妹, 想什麼呢?!”聶小七毫不客氣的敲了敲展從雲的腦袋:“想棄權也不用自殘啊!”
展從雲低着頭撿起鞭子,將軟劍遞給聶小七。霍君則衝了過來,見着展從雲沒事
才稍稍放心。
展從雲見着霍君則,頭又一低,訕訕的走回房間。霍君則被弄得莫名其妙,不待深追原因,就被聶小七一把拉了過去:“霍兄弟,你可是答應了今日讓兄弟去看看你的香料鋪子。”
霍君則一笑:“自是沒有忘記。”
“那就走吧!”不待霍君則說什麼,聶小七就直接拖着他往山下走。
門偷偷開了一條逢,門後之人偷偷摸摸的仔細瞧了又瞧。
“別看了,早走了。”
“苗,苗飛鳳。”展從雲訕訕鬆開手,苗飛鳳推門進來。
“呆雲,聽說你今天差點打着自己了?”苗飛鳳饒有興致的看着展從雲,看得她渾身不自在:“練鞭嘛,呵呵這種事常有發生。”
苗飛鳳也不深究,話題轉到了比武上面:“我剛纔來的時候看見逐鹿莊正在布榜,加上我們倆目前還剩下十六個。今天是林月華的比試,我想同你一起去看看。”
“林月華?就是那個總是蒙面的白衣人?”展從雲倒有些影響。
“嗯。”苗飛鳳點頭說道:“她之前的比試我到沒怎麼關注。剛纔去看比武路線圖的時候發現如果這場她贏的話,那麼就是我下一場的對手。據說她到目前爲止比武從未超出十招。”說道此處,苗飛鳳一臉希冀:“我們一同去看看如何?”
苗飛鳳如此一說展從雲的好奇心也勾了起來,立即答應了。
霍君則被聶小七一路拉到了昨天的酒樓,二人要了間廂房又開始詳談。
“喂喂,你是誰啊,要做什麼?”店小二滿臉驚慌,酒樓後廚怎麼突然出現了這麼一個短小精悍一臉兇相的人,連吃食都搶!
“這些東西準備送到哪裡去啊?”徐小寶下狠狠的問道。
店小二戰戰兢兢:“竹廂的兩位客人。”
“給我!”徐小寶一把將小二手上的托盤搶了過來:“我幫你送。你別亂說話給我小心點!”
小二老老實實的點頭,腳下抹油般逃了。他知道最近逐鹿山莊的比賽已經進入到了後半段,這段時間是非多,掌櫃的早就囑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着托盤中的菜餚和酒水,徐小寶笑的燦爛:“嘿嘿嘿嘿,霍君則看我不毒死你看我不毒死你!”說罷,端着托盤到了一無人之地。
“霍兄啊,你的香料鋪子生意越來越好了。南邊四個重鎮的香料幾乎都快被你壟斷了,沒想這北邊的逐鹿城也有!”
“聶兄你客棧和酒樓生意不是也一向興隆嗎?《羣芳譜》‘選票’都賣的挺好的。”
聶小七呵呵一笑又正色起來:“說實話,我對你那些香料挺感興趣的。”哎,誰叫自己不是化工專業的。
霍君則笑的高深:“聶兄是怎麼個感興趣法?”
“跟着你一起唄。我這邊賺了錢,□□分成,我四你六!”
霍君則只是喝茶。
“三七分,我三你七!外加年終個人分紅!”聶小七咬咬牙道。
霍君則也不廢話:“這些我都不要。”
“啊?”聶小七一愣,繼而滿臉感動:“好兄弟啊!”不愧是大商人,瞧瞧人家這魄力!
看着莫名感動的聶小七,霍君則抽回手:“我從來不賣秘方,聶兄要是想做香料生意可以從我這裡進貨。”
聶小七一下子噎住,丫的這個古人居然還知道產權保護!
“想要香料的話我直接去臨水不就行了。”聶小七也不笨。
霍君則不慌不忙地說道:“的確。我的香料也是從臨水進的。不僅我霍君則,只要是做香料生意的有八成都是從臨水進的香料。可是……”
“可是這八成裡面只有你霍君則一家獨大!”聶小七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霍君則繼續道:“香料跟其他東西不一樣,配方不同效果不同。你可以從我這裡拿我霍家獨家配製的香料胭脂,我給你低於其他商家的價格,但你開的鋪子要掛上我霍氏的名號!”
聶小七挑挑眉:“霍兄,你聽說過一首詩?”
“啊?”霍君則一臉不解,剛纔還在談生意怎麼突然扯到詩詞了。
“牀前明月光,搓麻輸精光。”聶小七突然拿着一根筷子子敲着桌子吟了起來,“知道後兩句嗎?”
“啊?”霍君則更加莫名。
聶小七扶額嘆氣,這小子真不是穿來的?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演技派?
“沒什麼!”聶小七咬牙說道:“我只是太佩服您了,居然連冠名加盟這種模式都想得出來!”古人的智慧是無限的啊。誰說穿越的人在古代隨隨便便做個生意都能混的風生水起,那是沒遇到真正大商人啊!
“冠名加盟?”霍君則喃喃自語,繼而喜上眉梢:“聶兄,你真是太有才了!這詞聽着新鮮,可卻是真知灼見啊!”
“呵呵呵呵。”聶小七乾笑着,被霍君則這麼誇也不知是喜是悲。
二人正說着,傳來一陣敲門聲:“二位客官,你們點的菜來了。”
“進來吧!”
徐小寶低着頭,將酒菜放在桌子上,粗壯嗓子說道:“客官慢用”說完立刻退出房間帶上房門,又偷偷在窗戶那裡挖了一個小洞:“哼,吃吧喝吧!嚐嚐小爺我的醉生夢死斷腸散!嘿嘿嘿嘿嘿。”
此時聶小七沒心思吃東西,繼續與霍君則討價還價:“加盟費能再便宜嗎?五百兩實在是……咱倆又那麼熟了!”
霍君則想了想,無比真誠道:“那就……”
“嗯嗯!”聶小七一臉期冀。
“四百九十九兩?”
“……”
“真不能便宜了?”聶小七不死心。
霍君則嘆口氣:“我不是便宜了嗎?”
一兩銀子你也好意思!
聶小七眼珠轉了轉:“哎呀,我記得我小師妹好像特別,特別……”
“特別什麼?!”霍君則連忙問道。
聶小七饒有深意的挑挑眉:“好像特別中意一樣東西,是什麼呢……什麼呢?”
霍君則迫不及待的問:“是什麼?”
聶小七面露難色:“那麼久了,誰記得啊!不過我倒是記得小師妹說,誰要是能將那個東西放在她面前,她一定會……”
霍君則心領神會的笑了。
“一百兩銀子。大家都這麼熟了,聶兄要做香料生意我自然是鼎力相助。”
“成交!”聶小七一個拍手:“空口無憑?”
“立字爲據!”霍君則說罷便拿來紙筆,寫了字據又蓋上了私章。“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聶小七滿心歡喜的看着這份“合同”,美得很美得很,一邊讀着字據一邊說道:“一座桂花糕做的房子。”
“啥?”霍君則大吃一驚。
聶小七放下字據,正色說道:“沒錯啊。我師妹從小就想着有一座由桂花糕做的房子,誰要是能造出來,她定會厚禮相謝。”
“聶兄。”霍君則滿臉笑意:“你定會生意興隆的!”
“借你吉言了!”聶小七也笑的甚是得意,順便在心底將展從雲也感謝了一番。
“喝呀!吃呀!”徐小寶見二人絲毫沒有動筷子的意思,萬分着急,又推開了門。
“有事嗎?”聶小七見着又是那個店小二。
徐小寶低着頭:“本店最近換廚子,特地讓小的來問二位客官這菜還合胃口嗎?”
“還行還行!”
“這……二位客官都還沒動筷子,你們讓也讓小的好交差不是。”徐小寶鍥而不捨。
此時聶小七隻想快點把他給打發了,便給自己和霍君則倒了杯酒。
霍君則拿起酒杯,漸漸往嘴邊送去。
徐小寶使勁偷瞟着霍君則,近了、近了……
“哦對了!”聶小七突然想起什麼,霍君則將酒杯放下:“又怎麼了?”
“我覺得我那客棧也要弄個質量月!”
“質量月?”霍君則聽得似懂非懂。
“就是和這家一樣,讓小二蒐集一下食客對菜餚酒水的意見,以此做出改進。”
“這倒是個好主意。”
“咳咳。”徐小寶微微咳嗽:“二位客官,你們……”
“這些酒菜賞給你了。你自己吃啊,好不好吃自己定奪。我們會幫你保密的。”聶小七爽快的將酒壺推給徐小寶,又對霍君則說道:“事不宜遲,我這就回去準備質量月的事情。”
“我和你一起去!”霍君則對聶小七那些新奇的主意很感興趣。
“二位、二位客官!”徐小寶悲憤的看着那二人,聶小七回過頭來:“你自己吃吧,我們會幫你保密的。”
見得那店小二低着頭站在那裡紋絲不動,聶小七折了回來:“要不,我們等你吃完了再走?”
“不、不用不用,二位慢走。”
店小二頭搖的同個撥浪鼓似的,聶小七拍拍他的肩:“走了。”
徐小寶悲憤的看着二人離去的背影,過了好半天又惡狠狠說道:“霍君則,咱們走着瞧!”
“就是他!”
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徐小寶聞聲望去,這不是剛纔那個小二嗎,怎麼又有膽子過來了。
徐小寶不屑的看着那個小二,此時一個彪型莽漢手拿兩把菜刀從門外走來。徐小寶不禁擡頭仰望過去,那人好似一個豹子頭,銅鈴般的巨目閃閃有神。
“呵呵呵呵,這位好漢,那條道上啊?”
莽漢用力扭着脖子俯視道:“本店的廚子!”
“呵呵呵呵……”徐小寶只覺得一片陰影投了下來:“廚子大哥,有話好說。” “啪!”莽漢一把菜刀劈到了桌子裡,手臂青筋突出:“別仗着混江湖就不把我們放在眼裡。老子這把菜刀在切菜前也是切人的!”
徐小寶見着那被劈成兩半的盤子,腿肚子直打顫:“大哥,小的不懂事,就饒了小的這一回吧!”
莽漢一把將菜刀抽了出來:“既然你這麼喜歡當小二,就把這裡收拾乾淨了!”
“誒誒!小的這就收拾!”徐小寶連連哈腰點頭。見着莽漢轉身走掉,心中不由舒口氣。又聽到莽漢在門外喊道:“收拾乾淨了,來後院把這一個月的碗筷洗順便將老子的衣服被褥也洗了。洗不乾淨老子把你剁了包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