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已定

雖然北狄人是九月底退出邊關的, 但沈雲殊卻並沒有立即歸來。

十月底,西北軍入京獻捷, 領頭的卻不是沈雲殊,而是西北軍的一名將領,此人在此次大戰之中手刃北狄兩名大將,其功列於第一。

獻捷隊伍入京的那天, 沈家包了沿途最好的一家酒樓裡視野最寬闊的房間,卻沒有看見沈雲殊, 不免都有點兒失望。不過沈雲殊雖未回來, 九煉卻先回來了,人黑了一層瘦了一圈兒, 乍看像塊炭頭,精神卻是極好。

他從門外進來, 乾脆利落地單膝點地行了個禮:“大奶奶安好?”

許碧險些沒認出人來:“怎麼——”

一邊的知雨更是嚇了一跳:“你怎麼成這樣子了?”

九煉擡頭嘿嘿一笑,露出一排白牙:“西北那邊日頭毒風沙大, 曬黑了點兒。”

“何止是黑了。”知雨眼圈一紅,“還瘦了好些呢, 這都不成人樣了……”

許碧不由得撫額。九煉確實瘦了, 因爲又曬黑, 就顯得更瘦, 再加上穿了一身不起眼的短褐, 風塵僕僕,看起來確實跟當初在京城時的模樣判若兩人,但看他精神奕奕的樣兒, 怎麼也不至於“不成人樣”啊。知雨這就把眼圈紅了,全不是從前一言不合就懟人的模樣了,這裡頭,怕不是有點情況吧?

九煉原本滿面笑容,看見知雨紅了眼圈,也有點慌了手腳:“哪裡就不成人樣了……這,軍中自然比不得家裡自在……”

“好了好了。”許碧輕咳一聲,“是黑瘦了好些,可見在外頭吃苦了。”

知雨這才猛醒自己失態——大奶奶還等着聽大爺的消息呢,她倒在這裡先絮叨上了——若說九煉黑瘦得不成人樣,更不知大奶奶要如何擔心大爺了。她連忙抹了抹眼角,強笑道:“都是奴婢糊塗了,到底是打仗呢。大爺怎麼不見,倒是你自個兒先回來了?”

九煉笑嘻嘻道:“北狄被咱們打得潰不成軍,又想退回關外去休養生息了。大爺哪容他們這般自在,已經派了沈七他們幾個往關外去,務要借這機會挑得北狄那些人自己爭奪起來,然後咱們趁亂,再打他一仗!”

“還要打?”許碧吃了一驚,“不是今兒都獻捷了……”

“那是大爺的障眼法。”九煉嘿嘿一笑,“北狄人也以爲,咱們獻捷,這仗就是打完了。他們想得美呢,大爺對外說是受傷不宜挪動,要在西北就地靜養,其實我回來的時候,大爺帶着五千精騎已經出關去了,還有兩萬人在後待命——這一回,咱們非打北狄一個落花流水不可,教他們十年八年的,也不敢再想進犯邊關!”

許碧怔了半晌才道:“原來——”原來如此聲勢浩大的獻捷,居然是沈雲殊的輕敵之法。

“那你怎麼回來了?”知雨剛纔還心疼呢,這會兒又不滿意了,“大爺的仗還沒打完,你倒回來了?”

九煉叫屈:“我也想跟着大爺,大爺不肯。生怕別人回來說不清楚,又叫大奶奶擔心,死攆硬趕的,就把我給趕回來了。”跟着大爺打北狄人多解氣啊,而且還有軍功。瞧吧,等五煉這一趟回來,必定就要升做將校了。

不過,他也積了些軍功的,而且大爺說得對,邊關離京城千里迢迢的,便是再有書信來往也不方便,大奶奶必是要擔心的,還是他回來說得清楚。再者,大奶奶身邊也總要有得用的人才好。橫豎他也是胸無大志,只要一輩子跟着大爺就行,那軍功倒也不必太多了。

再說——他也想回來看看知雨這丫頭不是?別看這丫頭平日裡兇巴巴的,今兒見了他倒抹起眼淚來,可見還是心疼他的……

九煉心裡美了一下,只聽許碧問道:“大爺可好?”便連忙把心思收起來,規規矩矩地道:“大奶奶放心,我和五煉在營裡一步不離地跟着大爺的。”

知雨撇撇嘴道:“你們兩個粗心大意的,哪能照顧得周到……”

許碧嘆道:“軍營之中,有人伺候已經很好了。我說的也不是這個。”

九煉見話繞不過去,只得抓抓頭道:“小的不敢瞞大奶奶,大爺是受了幾次傷,不過都是皮肉之傷,並不要緊的。”

他指天誓日,許碧雖然有些失望,卻也忍不住笑了:“罷了,我自然是信你的。”沈雲殊能領軍出征,自然不會是身負重傷。武將征戰,豈有不受傷的,只要不是重傷,便是大幸了。

九煉見許碧笑了,才鬆了口氣,小聲道:“大爺這回,其實也是有意爲之。雖說獻俘是個障眼法兒,但等這仗打完,大爺也不會立刻回京領功。大爺叫我回來跟大奶奶先把這話說明白了——大爺說,功高便忌震主。”

許碧默然,知雨已經駭了一跳道:“咱們家……現在就……”

九煉忙道:“現在也不至於。可大爺說了,防患於未然,何況這朝堂上盯着咱們家的大有人在,從前有袁家,如今袁家沒人,怕是有人巴不得把咱家擡得高高的,好叫皇上瞧着扎眼呢。雖說皇上對大爺信任,可畢竟有這一回的事——大爺說,不能等到咱家到了高處下不來的時候,才知道要收斂……”

他把聲音又壓低些,道:“尤其這會兒,中宮空懸呢……”

許碧點了點頭。

皇后過逝已有百日,民間已脫孝去白,亦不再禁婚嫁鼓樂。可皇宮之中,到此時哀悼之色仍未去呢。

確切點兒說,是皇帝的哀悼之心未去。交泰殿裡仍是一片素白不說,就是他本人,衣裳也仍是素色,大紅的常服都不再穿了。

因有他示範在前,宮中妃嬪們也不敢打扮得花枝招展,宮人們更是一片青綠,連點色彩鮮豔的絨花頭繩之類都不敢扎。眼看着就要到年下,宮裡頭卻是半點喜氣都沒有。

朝堂上倒是有幾個御史,在皇后七七之後就上表提出立後之事,卻被皇帝罵了回去。說西北戰事未平,宮裡太后臥病,這些御史不想着爲君分憂,卻只知在後宮事上打轉云云。罵得兩個御史不敢吭聲,再也沒人敢提這事兒了。

不過,隨着西北大捷,立後之事是早晚會再提起的,畢竟中宮無主也不相宜。但只要說到立後,就必然再生波瀾,尤其是沈家,因有梅許兩家姻親,是再逃不過的。

雖說都是姻親,但到底許家近些,承恩侯府還隔了一層。再者當日皇長子獲救,皇次子卻未能倖免,已經教有些人流言紛紛了。這個時候沈雲殊把獻捷的風頭讓給別人,瞧着是少了些風光,卻避開了風波。

“且後頭若是贏了,那纔是大勝呢。”九煉笑嘻嘻地道,“大爺可是說了,必要給大奶奶掙個一品誥命回來才行呢。”

許碧不禁一笑:“只要他凱旋而歸,什麼一品二品的,隨便得一個也就罷了。”

知雨也湊趣笑道:“瞧大奶奶說得輕易。也就是咱們大爺有能耐,換了誰家的太太奶奶們敢這般大口氣的。”

幾人正說着話,忽聽外頭又有些亂,片刻後琉璃拉了臉進來:“大奶奶,宮裡頭袁昭儀沒了……”好生晦氣啊,西北才大捷,袁昭儀就沒了。這麼說,倒幸好獻捷的不是她家大爺,要不然這裡才獻俘呢,那頭宮裡娘娘沒了,你說掃興不掃興?

“袁昭儀……”許碧輕輕一嘆,“果然也沒了。”只是沒想到,會恰巧在今天。

“這死得可真是……”知雨小聲埋怨了一句,“眼看要到年下了,又是西北大捷的時候——大奶奶還得進宮去弔喪,幸好這胎已是出了三個月了……”

“什麼出了三個月?”九煉耳朵尖地聽見了這話,“大奶奶莫非……”

知雨嗔他一眼:“就你多話!這也是你該問的?”

九煉不服氣道:“這是大喜事,要是在營裡,大爺得請弟兄們吃酒呢。”說完又喜滋滋地道,“大奶奶怎麼也不告訴大爺?”

“怕他擔心。”許碧倒不似知雨這麼忌諱,正如九煉所說,這是喜事,怕什麼人知道呢,“再說,原想着等他回來,給他個驚喜。”

“那小的也不說。”九煉嘿嘿笑道,“等大爺大勝歸來,可就是雙喜臨門了。”說着又有些擔心,“那宮裡喪事……”

說起來,若是平常人家,許碧有孕是不宜去靈堂的,喪家也不會讓她去。但袁勝蘭位屬九嬪,不是低位嬪妃,她死了,許碧是必得入宮致喪的,雖遠比不得爲皇后哭靈那般隆重,卻也少不得要勞累。

許碧倒不擔心:“如今宮裡頭已經平靜了,又沒人算計我,進宮走幾趟算不得什麼。”她也想去看看蘇阮呢。

比起交泰殿至今還鋪白掛素,袁勝蘭去世,景陽宮的鋪陳也就像是個應個景兒;就連來弔唁的誥命們哭得都毫無熱情。

不過這當然是不會有人計較的。這個時候,誰還會哭袁氏呢?真要哭得傷心,那才容易出問題呢。

許碧只在靈堂裡呆了一會兒,就有個宮人悄悄走到她身後,低聲道:“二姑娘,婕妤請您過偏殿去說說話。”

這宮人正是知韻,瞧着容色有些憔悴,身上穿戴得更是簡單,遠不如當初在許家做大丫鬟時體面。許碧起身跟着她往偏殿去,淡淡道:“婕妤娘娘和皇長子殿下可好?”

知韻勉強笑道:“都好。娘娘也是怕大家惦記,才請二姑娘過去的。”好什麼呀?真要是好,許瑤又怎會在這種時候叫她來請許碧呢?

說起來,知韻如今是真後悔了。早知道入宮竟是這樣,她當初何必費力去頂替知香呢?這一轉眼進宮也三四年了,許瑤還只是個婕妤,而她更沒得皇帝多看過一眼。眼看年紀已經滿了二十歲,若在宮外,這會兒已經要準備放出去嫁人了,而她卻還遙遙無期——宮人得到三十才能出宮呢,那會兒青春已逝,出去了能做什麼?

於今之計,也只剩下許碧這一根救命稻草了。知韻這會兒過來,都覺得心裡惴惴的——真是風水輪流轉,想當初她這個大丫鬟在這位庶出的二姑娘面前都能擡着下巴說話,如今卻……只但願二姑娘別記她的仇纔好。

許瑤也是神色有些憔悴,但精神卻比知韻要好些,見了許碧便起身相迎:“這天兒是更冷了,靈堂上四處漏風,妹妹沒凍着吧?快喝杯熱茶。”

許碧接了茶卻沒有喝:“一會兒還得回去,若喝多了不大方便。”

許瑤輕嗤了一聲:“有什麼不方便的。妹妹不會真當袁氏還是正經的昭儀娘娘吧?我跟你說,她是自縊的。”

這倒算是個大新聞了。嬪妃按例是不能自戧的,否則家族亦會坐罪,更何況是在西北獻捷的時候呢。

“她就是要給皇上、給沈家添些不痛快。”許瑤冷笑,“早不死晚不死,偏聽說西北大捷就自縊了,分明就是尋晦氣呢。”她往許碧身邊挪了挪,低聲道:“說起來,我還一直沒機會向妹妹道謝——皎哥兒,若不是沈大人,只怕也會跟着皇次子去了。若是那樣,我可就真的沒活頭了……”

她說着便拭淚,眼角餘光卻瞥着許碧,猶猶豫豫地道:“只是,我也聽說梅家散佈的那些話……沈大人冒着生命危險潛進寧壽宮救駕,卻被誣有那等小人心思——都是我連累了妹妹。”

許碧淡淡道:“大姐姐既然知道那都是謠言,就不必再提了。皇上英明,自然不會相信此等謠言,也就說不上連累什麼的了。”

許瑤嘆道:“妹妹你也太實在了。皇上如今自是不信的,可那到底是皇子呀!若是有人天天在皇上面前調唆,日子久了,難保皇上心裡不會有些不快。尤其如今——妹妹縱不防着功高震主,還要防着有小人嫉妒呢。”

許碧笑了一笑:“多謝大姐姐提醒。只是我家大爺不過是盡武將職分,也立不下什麼震主之功。”

許瑤心裡暗急,不得不道:“妹妹怕是有所不知,從前有袁家比着,沈家自然是功勞越大越好,如今可就不同了。我不瞞妹妹,梅家用這事兒大做文章,皇上可未必就——單看那梅氏給我的皎哥兒下瀉藥,皇上還要保她,妹妹就該知道,她日後怕是還能東山再起,那時候,妹妹就不怕她對沈家不利?”

許碧微微笑着瞥了許瑤一眼——終於把真話說出來了,哪裡是怕沈家功高震主,不過是怕梅賢妃東山再起罷了。

說起來,皇帝如今的這一番作派,若不是許碧知道梅皇后身亡的真相,怕也要以爲皇帝是要保梅賢妃了,倒也難怪許瑤着急。

“依我說,雷霆雨露莫非君恩,我勸大姐姐安分守己地過日子就好,莫生妄心。大姐姐進宮也好幾年了,一直都過得不錯,何不就這樣順其自然呢?”許碧到底還是點了幾句。實在是她與許家不可能完全剝離開來,許瑤若是能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對她自己好,對許家好,對沈家也好。

“妹妹這話,我聽不明白了。”許瑤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在她看來,如今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只要能壓倒梅賢妃,這滿宮裡還有誰是她的對手?可聽許碧的口氣,竟是根本不打算支持她的。

“妹妹該不會是想着還有蘇美人吧?”偏殿之內再無別人,許瑤也顧不得再委婉了。許碧進宮少,這次若不把話說透,下次又不知是何時了:“我知道妹妹跟蘇氏交好,可再交好,那結拜姐妹總不如親姐妹。再說,妹妹難道不知道,蘇員外郎如今已經辭官回鄉了?”

這件事許碧當然知道:“那大姐姐知不知道,蘇員外郎是要回鄉里開書院,教書育人的?”

“開,開書院?”這個許瑤還真不知道。許夫人回家去與許良圃商量,但還沒等許良圃想法子託人讓蘇員外郎去江浙呢,蘇員外郎自己就遞了辭官的摺子,很快就收拾東西,帶着家小離京了。

按說這種辭官的奏摺,倘若是朝廷看重的,皇帝必要駁幾次的。蘇員外郎這官職實在太低,但他有女兒在宮裡,還生了公主,如今又再次有孕。就算看在蘇美人面上,皇帝那裡也要過問一句的。

結果皇帝連一句話都沒說,吏部就按部就班地將辭官的手續一走,打發了蘇員外郎。如此,人人都在私下裡議論,說蘇美人怕是委實不得寵,否則蘇員外郎何至於這幾年並無寸進,如今又走得這般迅速呢?

甚至還有人猜測,皇帝就是怕蘇家恃着蘇美人肚裡的龍胎,再鬧出什麼事來,所以才幹脆把他們打發走的。

許瑤也是聽許夫人說了此事,才徹底將蘇美人拋在了一邊,可聽許碧這樣一說,這裡頭竟似還有蹊蹺?

“是皇上說,教書育人,百年之功。”許碧意味深長地道,“爲國爲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勝於機關算盡。”

“我不信!”許瑤脫口而出,“不過就是回鄉開個書院罷了,有什麼了不起!”

許碧收了笑容,淡淡地道:“若是大姐姐能讓老爺也辭官返鄉去開書院,那這事確實沒什麼了不起的。”

許瑤頓時啞了。許良圃怎麼肯?這幾年他於仕途之上無寸進,已經十分失望了,因此這次才肯如此賣力地安排蘇員外郎之事,就指着許瑤能心想事成,他便可揚眉吐氣。若說要他辭官,便是爲了女兒的前程,怕他也是不肯的。更何況,如今看來,便是許良圃也辭官,怕也只是東施效顰,未必能成的。

許碧輕輕把手裡已經涼掉的茶放回桌上:“大姐姐好生過日子,一生平安富貴可期,何必又多做他想?我知道大姐姐心裡想的是什麼,只是此事乃是皇上乾綱獨斷,並無別人置喙之處,我勸大姐姐,別隻知道算計了。”皇帝若是能任人算計,如今袁太后也不會倒了。可笑許瑤這些小心思,自以爲明白,殊不知看在皇帝眼裡,怕是隻覺得可笑呢。

許瑤眼睜睜看着許碧出了偏殿,只覺得雙腿發軟:“難道,難道皇上早就矚意——這怎麼可能!”不過是蘇氏運氣好,偏偏在這時候有孕罷了!可是,可是若真如此,蘇員外郎又偏偏在此時回鄉開什麼書院,難道真是他自知前程難進,心灰意冷回家去了?

“娘娘,不,不會的——”知韻在旁聽了兩人的話,臉色也是難看得很,“依奴婢看,不過是沈家不想參與此事罷了……”早知如此,當初真不該爭着進宮啊……

許瑤苦笑。若是沈家不想參與立後之事,她還有什麼指望?難道指望許良圃嗎?

“如此看來,怕是,怕是……日後,我只守着皎哥兒過日子就是了……”

許碧卻不管許瑤想了些什麼。若許瑤真能安分守己,那是她的福分;若是不能,那也是咎由自取。大約她直到如今都還不明白,當初她入宮的方式,就已經決定了她日後的前程。只盼她不要做出什麼太出格的事,看在皇長子份上,皇帝也會讓她如顧充媛一般,平安一生罷了。

“大奶奶小心腳下——”知雨扶着她,還有些擔憂,“大姑娘只怕是想不通的……”

許碧笑了笑:“這是皇上的後宮。”袁太后大勢已去,大約過不了幾年就會“病逝”,後宮盡歸皇帝之手,許瑤那點子小聰明,又能做什麼呢?

“別管這些。今兒回去,得把大爺那件棉袍做好。”許碧擡頭看看有些陰沉的天色,“也不知什麼時候就下雪,等大爺回來天氣只怕好冷了。還有元哥兒的衣服,再給他添件小斗篷。”

“也是。”知雨連忙道,“這些事要緊呢。”至於許婕妤要做些什麼,又關她們什麼事呢?

“是啊,還是這事要緊。”許碧微微一笑,“現在,只等大爺平安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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