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
太子冊封大典,舉國同慶,皇帝攜後宮嬪妃與衆文武幸建章宮。
這一年的大曆,四海晏清,八荒率職,四皇子葉懷瑾得百姓所望,冊封皇太子。
這一日,正巧也是慶會大首領來大曆朝見的日子,皇帝於建章宮擺下宴席,一來爲恭祝皇太子,二來爲迎接慶會大首領。
後宮高牆冷苑,妃嬪日日困在裡頭,好容易隨御駕出行,雖然只是幸至建章宮,但亦是滿心安慰。
這樣的日子,連大病初癒的搖光和樂安也不得不來,桑梓和幼萱自然也列席在側。
這是桑梓第一次見到這樣雄偉的場景,滿朝文武和後宮妃嬪跪了一地,山呼萬歲,呼聲幾乎震得此處地動山搖,好一片沸騰。
晚宴行將舉行,桑梓已經在座位上呆了很久了。
她身份低微,不能和葉懷瑾靠得太近,而且這一次,葉懷瑾是坐在皇帝下首第一席,與她是同一側,她看不到葉懷瑾的臉,只能看見前邊的人的後腦勺和對面坐着的一羣文武朝臣。
當然,還有慶會的那個大首領
桑梓一聽到大首領這三個字的時候就知道慶會這個地方一定是像匈奴那樣茹毛飲血的國家,一看那大首領的裝扮,結果還真是。
慶會大首領長得粗眉橫眼的,很是英武,是那種很硬漢的男人,五官清晰分明,長得還是差強人意,不過自然是不能和葉懷瑾一家子兄弟比啦。
桑梓對他沒什麼興趣。
期間聊到了和親的事情,桑梓並沒有仔細聽他們說話的內容,但桑梓瞧上座的皇帝似乎面色非常不好,可能是慶會的要求太過分了吧。
葉懷德看幾人爭得面紅耳赤,便站起來道:“慶會素來是以酒聞名於世,父皇爲了大首領特意尋了一位酒師在宮中,今日正準備與大首領一同品酒。”
桑梓飲了一杯酒,心道:“這個大皇子還挺聰明的,懂得投其所好,就是不知道這個酒師是什麼人。”
那大首領摸着鬍子哈哈大笑:“我只聽說琴師、武師,酒師是個什麼東西?”
葉懷德並不在意他的失禮,仍舊一臉笑意不失風雅:“琴師撫琴,武師練舞,酒師自然就是釀酒的人了。”
大首領大笑:“在我們慶會,人人都會釀酒,連三歲的孩子也能釀好酒,怎麼
你們大曆還要專人釀酒嗎?”
他說話一點兒不在乎禮儀,也不在意皇帝一早就黑着的臉,這不是不拘小節,而是刻意給皇帝難堪。
桑梓低下頭去,輕咳了兩聲,道:“幼萱,這個慶會大首領是什麼人,爲什麼這麼高傲?”
她不會這裡的人,自然不知道這裡的事情,幼萱雖然也不是京城人士,但是好歹是這個時代的人,想來知道的一定比她多。
幼萱放下酒杯,小聲道:“慶會是大曆以南的一個部落,他們雖然國土比大曆來的小,裡頭的人卻很厲害,自幼便習武射獵,如今所有邊境小國中以它爲首,連陛下也要給他們幾分薄面。
桑梓頷首:“那差不多就是西漢和匈奴的關係那樣咯。”
看這個慶會的大首領也挺像匈奴人,沒準和匈奴人有關係呢。
“這是自然,大曆不比慶會,以酒聞名天下,若是大曆也如慶會一般人人都會釀酒,那麼慶會還有必要存在嗎?”
葉懷瑾坐在位置上,手中拿着酒樽把玩。他這樣雲淡風輕的一句話,卻叫在場的人不禁一怔,連桑梓亦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沒想到他平常嘴毒,這個時候也不饒人,他就不怕得罪了人家,好歹人家也是來恭喜他冊封太子的嘛。
那大首領也是個衝動的人,因摔了酒杯,道:“太子的意思,是說我們慶會人只是爲了釀酒兒存在的嗎?”
葉懷瑾只是淡淡一笑:“我並沒有這樣說過,我只是說,無論是誰和慶會人比釀酒,都會羞愧於自己的技藝的。”
他這樣說,豈不是叫人更生氣,桑梓真是佩服他的大膽,不過也真真兒喜歡他的這份膽性。
而且他又不是一味的衝動,雖然是損人的話,可是又讓人抓不到理由生氣,而且他不戀戰不衝動,也不容易招禍,真是完美!
葉懷德見慶會大首領已經有些生氣了,雖然知道他不會在這裡發作,但心裡還是不禁有些擔心,很快道:“聽說大首領是慶會最懂得品酒的人,不如與我們的酒師暢談一番如何?”
他很快將火滅了,桑梓卻想知道這個酒師是什麼人,她日日住在宮裡,從來不見有什麼酒師。
她轉頭看向上座的皇帝,皇帝的臉上落了汗,他的臉色比方纔還要難看,桑梓不禁疑心他難道根本就不知道有酒師這麼一回事兒嗎
?
桑梓見他欲言又止,正要出言的時候,慶會大首領已經道:“那就請大皇子讓那個酒師出來吧,讓我看看他到底是真有那麼幾下,還是個江湖騙子。”
葉懷瑾這個時候已經感覺到有微微不妙之處了,便站了起來,道:“父皇,不妨再看一支歌舞吧,方纔喝多了酒,這會子酒勁兒有些上頭了,兒臣怕聽不懂大首領和酒師的話,不妨先看一支舞醒醒酒。”
皇帝也是一樣,這件事情葉懷德根本就沒有告訴過他,他心下也沒有把握,便道:“好,朕也有些微醺了。”
葉懷瑾轉過頭看向對面的慶會大首領:“大首領沒有意見吧?”
慶會大首領是個男人,男人自然好色,大曆女子多貌美,打從一開始他的眼睛就沒有離開過皇帝的那些嬪妃,如今聽得要再看舞,心下自然樂意。
“既然是太子的心意,我領了。”他笑得豪爽,身側的宮女子見狀,連忙給他斟上一杯酒。
隨後,殿中便進了一隊舞姬,個個眉清目秀,細皮嫩肉的,大首領的眼睛不住的在幾人身上舔着,桑梓看着他那種淫蕩的眼神都覺得噁心。
幼萱倒覺得沒什麼,她在蒔花館的時候什麼樣的男人沒有見過,這個大首領跟那些色中餓鬼比起來,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可是一隻舞很快便過去了,舞姬徐徐退下之後,大首領便開始打起酒師的注意來了。
“舞看完了,那個酒師把他請出來吧。”
大約他以爲酒師也是個美人吧。
桑梓呷一口酒,她想,按套路來,如果葉懷德是爲了討好大首領的話,估計一會兒上來的真是個美人,只是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美人,單看着殿中百花齊放的,若是一般的美人兒恐怕也難以入眼。
“這個酒師就在殿中。”
然而葉懷德的話讓桑梓又一次猜錯了套路。
殿中的都是皇帝的女人,當然除了自己和幼萱還有那些命婦什麼的,桑梓這下是真的猜不到葉懷德想幹什麼了。
大首領掃了一眼殿中的人,道:“是哪個人?不會是你吧?”
“自然不是。”葉懷德淡淡一笑,眉目間略有流轉,目光劃過葉懷瑾,嘴角微微帶笑,他的目光最後居然鎖定在桑梓的身上。
“桑梓,出來見過大首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