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河,隋帝楊廣於大業六年冬下令疏通,自京口至餘杭,全八百餘里,廣十餘丈,即爲江南運河。
餘杭是江南運河的終點,因此城北往來的船隻多如繁星,絡繹不絕,其熱鬧與喧囂處亦是非凡。
唐奎與周子軒別了項洵之後,自往城北去了,只是兩人轉了半天都沒有發現適合下手的人物,正自發愁,便見着對面的街上緩緩走來一頭肥羊,真的很肥……
那人頭頂白帽,一身雪白大裘將身子裹了個嚴嚴實實,雖然有些臃腫,但因爲生得人高馬大,反自流露出一股不俗的氣勢來,此時走在人流之中,便宛如鶴立雞羣,殊異於衆。
走近細看去,那人脖子上套了一大串黑珠子,圓滾滾地,不知道是什麼材料做的,十根手指頭上竟足足套了六隻形色各異的戒指,寶氣四溢,再看那腰上,竟是越發地兇狠了,大大小小居然掛了十餘條飾物,隨着他地腳步,往來激盪,發出悠悠地叮咚聲。
兄弟倆兒心中暗道,好端端地一個魁梧漢子,竟然打扮成這副行頭,唔,莫非是新盛行地“復古環佩女兒妝”?只是這裝扮……嘖嘖,委實令人捧腹啊。
要知道,古代只有戰國、秦漢時期的玉佩纔會繁縟華麗,那時男子甚至將數十個小玉佩,如玉璜、玉璧、玉珩等,用絲線串聯結成一組雜佩,用以突出佩戴者的華貴威嚴。
自魏晉以後,佩戴雜佩的男子漸少,以後各朝都只是佩戴簡單的玉佩,而女子很長時間裡依然佩戴雜佩,通常系在衣帶上,走起路來環佩叮噹,悅耳動聽,因此“環佩”也漸漸成了女性的代稱之一。
兩人止了笑意,妙手合作之下,卻是輕鬆取到兩條玉佩,俱是上等貨色,當可以值得不少錢,兄弟兩人心中高興地非常,得手之後迅速遠去,渾然沒有發覺到那漢子眼眸中泛出隱隱地笑意……
東西得手,兩人立即折返,這是他們兄弟的規矩――“取”之有道,日“取”一次,無論成敗。
只是兩人並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盯着肥羊的時候,自己,也被別人盯上了……
“大哥,真是令人不敢相信啊,這……這實在是太像了,你說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等相像之人?”一個細瘦的漢子皺着眉頭道。
“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合該着我們兄弟倆兒要立個大功。”旁邊一個眼神陰冷的精壯漢子道。
止了對立功之後地幻想,那細瘦漢子低聲問道:“大哥,我們何時下手?”
“急什麼,既然給我們遇上了,反正是跑不了的,哼,等到了僻靜的地兒再動手不遲,如若給人發現了,也是不好脫身。”精壯漢子冷冷道。
由城北迴破莊園的路上,小巷子很多,兄弟幾個多願意走這種地方,僻靜而少人,外地來的肥羊不熟悉環境,往往幾下就被繞暈,只是這個習慣,今天將要給唐奎與周子軒帶來前所未有的麻煩……
想着今天的收穫,兄弟倆兒心裡止不住的高興,哼着小調兒,在小巷子里正走着,打對面巷子口兒進來一個身穿黑衣的精壯漢子,巷子有些窄,那漢子偏生便走在巷子中間。故意擋路的?兩兄弟對視一眼,心裡登時起了這個念頭,難道剛纔下手時被人發現了?這下可麻煩了……
周子軒與唐奎放慢了腳步,而眼前那漢子卻也是停在了前面,真是晦氣,周子軒暗罵一聲。
“這位大哥,咱們素不相識,卻不知因何攔着我們兩兄弟的去路?”周子軒拱手問道。
“不知爲何?剛纔你們下手倒是利索,現在就忘記了?哈哈……”那漢子陰沉着臉冷笑道。
“居然真是的債主上門?這下可慘了。”唐奎低聲含糊道。
“我看不像……”周子軒同樣低聲回道。
“兩個小子嘀咕什麼呢?還不快快束手就擒!”突然身後也傳來聲音,兩人寒毛倒豎……
“後面!”周子軒低吼道,“只要衝回熱鬧的地方,就好脫身了……”心中暗暗祈禱着。
合作多年自有默契,只是一個眼神,又或者簡單的字句,便能夠立時讓對方明白自己的打算,伴隨着周子軒的一聲低吼,兩人同時轉身向身後衝去,進入眼簾的是一個細瘦的漢子。
唐奎心中一喜,看起來果然比另一個好對付,兩人如一陣風般地衝了過去,經過細瘦漢子身邊的時候,兩人同時向那漢子的腰間轟了拳頭過去……
只聽得“啪!啪!”兩聲悶響,卻是唐奎和周子軒各自矮下了身子,差點沒將苦膽吐了出來,原來那細瘦漢子分使兩拳,竟然搶在前頭擊中了他們的腹部,又見那漢子又飛起一腳正中唐奎胸口,居然將唐奎踢得飛將起來,然後腦袋撞在牆上,立時便暈了過去,鮮血流淌而下……
周子軒見狀大怒,正要起身拼命,卻感到腦後一陣劇痛,眼前一黑,早軟在了地上。
那精壯漢子挑了嘴角,纔要上前將唐奎解決掉,便聽到巷子口傳來一陣紛亂地腳步聲,果斷與那細瘦漢子打了個眼色,甩手將周子軒扔到肩上扛着便跑,轉眼間便不見了……
兩人前腳才消失,後腳巷子口便進來幾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令項洵幾兄弟恨之入骨的甘大和一干手下,見着有個人昏在地上,頭上還流着血,衆人頓時一愣,卻見甘大眼珠一轉,使了個眼色,癩子李連忙過去把那人翻了過來,原來是唐奎,甘大眉頭皺了皺,開口道:“看看身上有什麼東西沒有。”
癩子李仔細一搜,便從唐奎懷裡摸出2塊玉佩來,笑嘻嘻地遞了過來,那甘大眼前一亮,知道這是上等貨色,心花頓時怒放起來。
“老大,那這小子……需不需要咱們……嗯?”癩子李咧着嘴做了個用刀切喉的動作。
甘老大擡眼瞅了瞅倒在地上的唐奎,猶豫了一陣子,卻是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終究是緩緩地搖了搖頭,把手一揮,帶着幾人迅速離開了巷子,只留着被打昏了的唐奎在那裡流着鮮血……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中傳來聲聲巨響,將唐奎從昏迷驚醒過來,鮮血流了滿頭滿臉,現在有些幹了,卻仍有些粘稠,唐奎伸手摸了一把眼睛,輕輕晃了晃腦袋,終於回過神兒來,開始發瘋一般地四處尋找周子軒的蹤跡,卻哪裡還找得到?
二哥,你在哪兒……
正月裡的天,仍然是寒風陣陣,哪怕是太陽再大,仍然抵不住陣陣地陰冷寒意。
唐奎激靈靈地打了個哆嗦,緊緊地裹了裹身上破舊地棉衣,抽了抽鼻子,將手抄着,往家裡走去。
身上的玉佩不見了,也許是被那兩個人拿走了,也許是被別的人摸去也說不定,但這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二哥不見了……二哥不見了,怎麼辦?回去怎麼向老大和小妹交待?唐奎這一刻只覺得自己像一隻呆瓜,腦子裡裝的全成了漿糊,完全沒有辦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