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西沉,雲鍍金,馬蹄聲震。
來整處理好善後事宜,便由李靖和張出塵引着他以及八百戰力強悍的隋軍騎兵,飛速前往蘆葦dàng救援項洵等人。
來整撇開親衛,與李靖兩人遠遠地奔在隊伍的前頭,繼續他們在林中未完的話題,張出塵則早早知機退開,與身後的八百騎兵一併前行。
來整回頭瞥了一眼張出塵,忍不住讚歎道:“他祖母個熊啊,你這運氣也好得太離譜了吧?張姑娘不但武功與外貌不俗,最關鍵是還這般識大體,真是太讓人羨慕了……哦哦,我不說了,哈哈,大老爺們一個,還害個什麼羞……”
李靖面上似笑非笑道:“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這麼多年來,她還是頭一個令我心動的姑娘,咳,只不過現在這事情,八字還沒一撇……你笑什麼笑,他孃的”
來整搖頭低笑道:“什麼叫八字沒有一撇,這正是當局者mi,旁觀者清,嘿,只看她肯陪你出生入死,又讓你捏了柔滑的xiǎo手……哈哈,擺明是對你大有情意……”
李靖老臉通紅道:“滾你爹的蛋你xiǎo子沒有半點這方面的經驗,懂得個屁,我的事情用不着你來cào心。”
來整搖頭道:“你的事情我可以不cào心,但你竟然想滾我爹的蛋……這個我還真得管上一管。”
李靖啞然笑道:“竟然這般說你老子,不怕他打折了你的tui?”
來整沒好氣得道:“不知道是你會去跟他說,還是我會自己蠢得去跟他說?”
李靖搖頭笑道:“懶得理你,快跟我說說王世充,到底是什麼事情讓你做出那個判斷來?”
來整轉頭望了望四周,低聲正sè道:“合共有三件事情,讓我對此人生出懷疑。”
李靖點頭道:“一件件的說來聽聽。”
來整道:“其一,這幾個月以來,他的身邊接連出現許多不知名的高手,有些跟他一觸即分,有個別的則留了下來,似乎是做他的貼身護衛,不但有中原人,亦有外族人,以他一介通守來說,這十分不合常理。”
李靖搖頭道:“王世充本就是支姓胡人,見些外族人倒也正常,況且他身爲通守,總理郡內軍務,要四處招攬些高手亦可說得過去。”
來整搖頭道:“若僅是如此,當然不值得懷疑,關鍵是那些人實在都是些名不見經傳卻身手不凡的人物,即便是他想招攬,也應該尋些有名的高手纔對吧?他一介通守何德何能,可以找到如此多低調的高手?”
李靖點頭道:“說得有道理,確實值得懷疑,還有呢?”
來整道:“其二,王世充還是郡丞之時,向楊廣進獻的那件青銅屏風據傳乃是異寶,不但做工jing細,款式古樸,更離奇的是,每當天氣將要轉變時,此屏風便能提前幻出不同顏sè使人得知,甚至有人傳言,那屏風還能預測地動、山洪、颶風、遙窺遠處……等等,後幾種傳言雖說是無稽之談,但那屏風確實是異寶無疑。”
李靖皺眉道:“王世充的繼父霸城王家絕不似那等擁有重寶的人家,王世充以郡丞之身能夠進獻此寶,確實令人生疑,若說是出自‘魔尼’的授意,絕對大有可能。”
來整點頭道:“不錯,王世充這人不但巧舌如簧,而且極擅揣mo人心,算得上八面玲瓏之輩,況且又熟悉經史、兵法以及律令,這等人才,倘若真是鬼道中人,會得到大力培養也不出奇。”
李靖點頭道:“雖說能夠說得通,但仍不足以證明他身屬鬼道,再說說第三件吧。”
來整頷首道:“這第三件事,便是王世充每隔九天左右便會到江都的偎翠樓去一趟。”
李靖皺眉道:“偎翠樓?江都有這麼一家青樓嗎?莫非是新開張的?”
來整搖頭道:“偎翠樓確實是一家青樓,開張早有兩三年了,但規模只能算做中下,在江都城裡,只屬於不入流的層次,王世充每個月要下十多次青樓,一些上等的青樓時常更換,但偎翠樓卻是每月三次,雷打不動。”
李靖沉yin道:“一個月竟然要下十多次青樓?難道他家中沒有妻妾嗎?或者說,那間偎翠樓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抑或是王世充有什麼特殊嗜好?”
來整搖頭道:“王世充有一妻兩妾,一般人恐怕都應付不來,不曉得他爲何還要下那麼多次青樓。那間偎翠樓依我看來,確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我也從未聽聞王世充有何特殊的嗜好。”
李靖呼出一口氣來,點頭道:“你在偎翠樓到底查到什麼?”
來整正sè道:“王世充每次到偎翠樓只會點那樓子的老鴇,一名人稱遠二姨的半老徐娘……”
李靖愕然道:“半老徐娘?這個……算不算他的特殊嗜好?”
來整啞然道:“當然不算,因爲他去其他青樓當中時,點的盡是些妙齡nv子……”
李靖點頭道:“如此看來,王世充的舉止確實可疑,你從那遠二姨身上查到了什麼沒有?”
來整點頭嘿嘿笑道:“我曾派人以身飼虎……咳,就是去找那遠二姨風流快活啦,那遠二姨三十餘歲,正是虎狼之齡,被年輕的xiǎo子瞧上當然極爲高興,免了那傢伙大半的嫖資,但卻要求他必須自始至終méng上雙眼,據說是她不喜被男人看光身子。”
李靖笑噴道:“不知是哪個傢伙那麼慘,被你派去做這等事情……至於不願意給人看光身子,這個說法似乎有些勉強,如果說她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印記,便說得過去了。”
來整捧腹點頭道:“就是這個結論了,怎樣,如此說來,那王世充是否有很大的嫌疑?”
李靖點頭道:“不錯,嫌疑確實不xiǎo,你繼續調查下去吧,不過可千萬要xiǎo心,一旦鬼道發現你在調查他們,只怕你的xiǎo命便要不保。”
來整擺手道:“這個我自然省得,你只管放心,在調查鬼道這事情上,我都是思量再思量,每一步都xiǎo心翼翼,即便去打探消息,也都是做足工夫,準備好充分的藉口。”
李靖搖頭道:“有時候,做得越完美越是毫無破綻可尋,便越會惹人懷疑,你自己多斟酌,在一些無關緊要的方面,可以做得稍微差一些。”
來整點頭表示知道,旋即面上lu出訝sè道:“你聞到什麼味道沒有?好像是什麼東西被焚燒的氣味……nǎinǎi個熊,難道李子通竟敢……”
李靖聞言面上大驚,立即狂催胯下駿馬,飛奔過一座xiǎo丘後,眼前的景象駭得他幾乎滾落下馬去……
原本金黃燦燦分外引人的蘆葦dàng,現在已經被燒得dàng然無存,方圓近十里的土地皆成焦黑,不斷有縷縷青煙自灰燼中升騰起來,那場面彷彿人間地獄一般,令人感覺不到半點生機。
灼熱地空氣不時地隨着秋風撲面而來,將李靖的臉龐烤得有些發痛,早上還跟自己一同有說有笑的兄弟,只是這麼幾個時辰便葬身火海,自此天人永隔,這種突如其來的悲痛讓他覺得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李靖稀裡糊塗地跳下馬來,強抑着心中的悲痛,步履蹣跚地往前挪了幾步,伸出手去想抓住些什麼,卻是雙膝一軟,“撲通”一聲,頹然跪倒在地上,虎目中涌出鹹鹹的淚水,無聲地痛哭起來。
“大哥,三弟……”李靖面如死灰的喃喃道。
張出塵抹了抹眼眸中的淚水,走到李靖身邊想說幾句安慰的話,但看着他那心yu絕的樣子,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蹲下身來,握住他的大手,陪着他一併傷心流淚。
來整對項洵和張仲堅沒有多少的印象,只是聽李靖先前提過幾句,因此遠不如眼前這兩人那般傷心,再說似他這種將軍出身的人物,三天兩頭的帶兵打仗,幾乎每天都會有弟兄們死去,生生死死早看得淡了。
雖說如此,但來整卻知道李靖骨子裡是個極重情義的人,此時也不上前打擾他,只是悄悄地揮退了手下的八百騎士,讓他們到遠處巡邏守衛,自己則默默地站在他身後一言不發。
“你要做什麼?”張出塵望着突然站起身來的李靖開口問道。
李靖悲痛道:“我要進去把大哥和三弟的屍身找出來……”
張出塵眼神悲慼,卻堅決搖頭道:“現在蘆葦dàng中的明火雖滅,闇火卻依舊未熄,現在進去整雙腳都會被燒壞的……再等等,等火熄了我們一同進去找,好不好?”
然而李靖卻恍若未聞,依舊固執地往蘆葦dàng中闖去,他只知道自己要找到兩位兄弟的屍身,其餘的,什麼也不管……
“啪撲通”卻是來整走上前來一指將李靖點倒在地,開口嘆道:“他現在這樣子分明是哀意攻心,暫時睡上一覺比較好,走吧,過來一起吃些乾糧,等半夜這闇火熄了,好跟他一起進去找人。”
張出塵點點頭,心中輕嘆一聲,也只有像李靖這樣重情重義的男兒漢才能夠擁有如此多的好兄弟吧……
此時正值九月下旬,寒lu已過,天地間寒意初生,入夜之後,一絲絲秋末的寒氣飛快泛起,這纔將蘆葦dàng中的闇火漸漸壓迫下去……
李靖在昏mi了兩個時辰之後終於清醒過來,雖然不再急於衝進去尋找項洵兩人,卻也不吃不喝不言語,就那麼安靜地坐在那處,不知在想着什麼。
衆人一直待子時,下弦月終於從東方升起來,灑下點點寒光。
來整又到蘆葦dàng中探了一xiǎo圈之後,終於返回來,沉聲道:“現在整個蘆葦dàng中都涼下來了,可以開始進行搜尋。衆軍士聽令每三人一組,自此處依次往西邊鋪開,做好標記,仔細搜索,都給我把腳步放輕,招子放亮,勿要破壞或者漏過一具屍體明白嗎?行動”
八百軍士低聲應諾,然後手持火把,飛速展開隊形,往蘆葦dàng中搜索過去。
“走吧,咱們三個一組,就從這裡往前找吧。”來整道,因爲三人俱是功力不俗之輩,只須藉着天上淡淡的月sè,便可以將眼前的景象一覽無遺,手中倒不必再舉火把。
已被燒焦的蘆葦化作厚厚的一層灰,拿腳踩上去,不斷髮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八百多人一齊踩動,在這寂靜地荒野中,則顯得格外響亮與刺耳。
“稟報將軍,我們剛剛找到十多具屍體,請隨屬下過去辨認……”一名軍士低聲報告道。
“不是……”
“將軍,這裡發現五具屍體,請您過來辨認……”
“也不是……”
……
被大火困在xiǎo湖中心的項洵四人又累又餓,太陽甫一落山,便各自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本來有一名親衛主動擔起警戒的任務,但他的功夫本就不濟,大戰之後,又是被大火好一番折騰,只熬了一個多時辰便堅持不住,加入到沉睡的行列中去。
“咯吱咯吱~”一陣令人心悸的聲音傳來,將睡夢中的張仲堅驚醒過來,那聲音極細微,但是卻彷彿漲cháo一般,漸漸涌了過來。
張仲堅坐起身來,來回掃了幾眼,立時便發現了晃動不停地數百支火把,心中猛地一跳,不知是敵是友,連忙捂着三人的嘴巴,將他們依次搖醒。
“估計是二哥帶人來找我們了,我的天,二哥一定以爲我們被燒死了你們看火把移動的速度,似乎是在尋找我們的屍身……但是爲防萬一,大哥,還是由你悄悄潛過去查看一下吧,多加xiǎo心。”項洵低聲道。
張仲堅靜悄悄地下了水,往岸上泅去,待離得xiǎo湖有百來丈遠時,這才試探着呼喚道:“老2?”
“大哥?你們聽到了嗎?是大哥的聲音是幻覺嗎?”李靖的心臟瘋狂地躍動起來,帶着不敢相信的口wěn,顫聲迴應道:“大哥?真的……是你嗎?”
破空聲響起,張仲堅口中發出一陣長笑,往李靖所在處狂掠。
“哈哈,太好了,你們竟然還活着,哈哈,有沒有受傷?餓了沒有?快快,給我拿乾糧過來……哦,我先過去接老三他們……”這失而復得的巨大喜悅將李靖高興得手舞足蹈,嘴裡吐出連串的胡言luàn語。
各自經歷一場苦鬥之後,兄弟三人終於又聚到一起,免不了互相問長問短,得知李靖剛纔以爲兩人已死後的悲痛情狀,項洵兩人禁不住一陣感動。
來整打斷三人的談話道:“好了,人已經找着了,有什麼話可以等以後再談,現在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李靖疑huo道:“什麼事情?”
來整笑道:“我原以爲這兩位兄弟……嘿,正好給他們報仇,不過現在嘛,只能說,去找李子通爲他們收收這筆賬吧。”
項洵這才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將軍模樣的傢伙,正要開口相問,便聽李靖笑道:“還未替你們互相介紹,這位也是我的好兄弟,嘿,他的大名你們都聽過的,乃是榮六郎來整。”
項洵與張仲堅帶着無比的驚訝與來整互相認識了一番,項洵開口問道:“來將軍是準備去找李子通的麻煩?”
來整點頭道:“不錯,正是這個意思。”
李靖問道:“這是否是你們早就打算好的?”
來整笑道:“你千萬勿怪我瞞着你,左右你都是要跟我一同去的。丑時快到了,咱們可等抓緊點時間了,哦,你們兩位應該是杜伏威的人吧?他現在失了寨子,已經往南邊逃去了,不知道你們是想去追他,還是想跟我一起攻打李子通?”
那兩名親衛相互望了一眼,其中一名道:“我們自然是要去追隨杜將軍的,希望來將軍能將李子通那狗東西一舉殲滅告辭”說罷跟項洵和張仲堅抱了抱拳,自投往南邊去了。
衆人飛身上馬,踩着月亮淡淡的銀輝,在來整的帶領下,朝着事先預定好的地點行去。
“實在想不到,你們竟然會跟李子通那傢伙合作,從而一舉將杜伏威擊潰……”李靖皺眉道。
來整笑道:“前段日子,李子通派人找上mén來洽談合作之事,嘿,將這麼一大塊féirou送到我嘴邊,我豈有不吃之理?說到底都是互相利用。”
張仲堅眼中泛出複雜的神sè道:“他們之間的爭鬥,本可以算作義軍內部的事情,李子通現在這做法,實在有些卑鄙。”
來整嗤笑道:“哼,只是張兄你還未看透而已,要知道,在自身利益之前,誰會去管什麼道德規矩?卑鄙這種字眼,根本還不足以形容呢。他們兩個雖然都是反隋的叛逆,但終究是各自爲戰,最後的目的,免不了是要稱霸天下,既然想着自己當皇帝,又哪裡會容得下對方?”
項洵搖頭笑道:“來將軍果然名不虛傳,呵,李子通應該想不到,他這邊才吞下杜伏威的勢力,戰果都未來得及鞏固,卻馬上又要遭到你們的打擊,嘿,這便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來整冷哼一聲道:“要怪只能他李子通太過自以爲是,竟敢對我使出這招借刀殺人的計謀,以爲我有了剿滅杜伏威的功勞,短時間之內便不會去動他麼?哼,今次我便要他自食下這枚惡果。”
李靖搖頭道:“這李子通也真算是糊塗,本來以你們的實力,還不足以同時對付互爲犄角的他們兩家,勉強算得是三足鼎力的局面,現在杜伏威一倒,立即變成他李子通單獨應付你們,以他的水準,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
來整笑道:“你少來擡舉我,快走吧,趕不上好戲開鑼可是不妙。”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搬石砸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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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