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上剛剛繳獲的幾十匹戰馬,衆人連夜趕路,到天亮時,依然未能追上劉德威,在沙琦的嘆息聲中,一個鎮子的輪廓終於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項洵拍了拍懷中的銀袋,咧嘴笑道:“幸好還有幾錠銀子,弟兄們都可以進鎮子好好吃上一頓。”
李靖搖頭笑道:“我們每個人都自帶了三天的口糧,哪裡用得着進鎮子去,況且進到鎮子當中定然驚擾百姓,還是就在這裡隨便對付一頓吧。”
沙琦衝項洵拱了拱手,苦笑道:“項兄弟定是看出我想進鎮子尋找德威,才故意這般說吧。”
李靖恍然笑道:“這小子心思細密的很,便由他陪沙郡丞一起進鎮子尋找吧,兄弟們現在人困馬乏,便在此好好歇息一陣,你們速去速回,萬一沈法興派人追上來可就不妙。”
項洵打了個呵欠道:“李大哥你少來嚇唬我,咱們人困馬乏是不假,但他們攻城本來就累得個半死,再趕夜路的話,豈非比咱們還要困頓?不被你趁機吃掉就算不錯了。”
李靖失笑道:“哈哈,竟然對我這麼有信心的。”
沙琦笑道:“只是昨日那以少勝多的一戰,便可令沈法興對你又恨又懼吧,倘若再給你伏擊一次,只怕他會輸得連褲子都不剩下。”
一羣兵士紛紛大笑着贊同沙琦的看法,顯然都對李靖極爲佩服。
項洵與沙琦兩人換了兩匹馬兒,告別衆人,縱馬往鎮內馳去。
鎮子當中的人顯然不知道晉陵已經被沈法興攻下,此時仍是悠閒悠哉,過着自己的小日子,使鎮子呈現出一片平和放鬆之態。
項洵看着眼前的情景,又想起昨日的血火爭戰,心中頓時生出無限感嘆來。
沙琦見他感嘆,遂道:“照兵士們所說,昨天衝擊沈軍大陣時,你奮勇當先,威猛異常,與李將軍互爲錐刃,這纔有那非凡的戰果,如此青年俊傑,我以前爲何從未聽人說起過?”
項洵失笑道:“沙郡丞擡愛了,哈,你莫看我生得人高馬大,但其實只有十六歲,最近纔出來闖蕩江湖,你又去哪裡聽說過我呢?我與李將軍認識不過兩天,而且昨日乃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場大戰,唉,只可惜最終仍是敗了,都是何貴那混蛋幹得好事!”
沙琦肅然驚道:“項兄弟只得十六歲嗎?我見你與李將軍甚爲熟稔,還以爲你們乃是舊識,更未料到昨日竟是你的初戰,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唉,若不是何貴那畜牲,咱們現在哪裡會成現在這個樣子……”
說起何貴,沙琦心中之氣便不打一處來,那廝不但害得晉陵失守,劉郡守又丟了性命,更使全城百姓的辛苦與犧牲付諸東流,叛徒啊,真是死不足惜。
項洵安慰道:“沙郡丞勿要傷心難過,昨日一戰我纔算真正體會到,李大哥所說的暗手爲何物,若是我們早些能夠察知何貴與沈法興的勾當,也不至於落到這種境地。”
沙琦點頭贊同道:“不錯,說起來,昨日裡,內有全城軍民齊心協力,外有你們迅猛一擊,晉陵城破,實非戰之過也。”
項洵正欲再說,卻望見一家酒樓前面的街道上,有一大羣人在圍着看什麼熱鬧,側耳聽去,隱約聽見劉德威醉酒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來。
“我說六子,這人到底怎麼得罪你們了,至於下這麼狠手?”一位圍觀的人問道。
“他孃的,本來見他生得威武不凡,以爲來了貴客,哪裡知道他竟然身無分文,卻是個騙吃騙喝的玩意兒,打死你!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做這等無恥之事!”其中一名小二恨恨道。
“你們看他還有臉哭,是打疼了嗎?還是死了親爹?我踢死你!”另一名小二道。
“你們……打死我吧,咳,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嘔……”劉德威淚流滿面的醉囈道,旋即吐出一灘穢物來。
“他孃的竟然吐了,哈,吐得好!吐,都吐出來,讓你白吃白喝!”那被喚作六子的小二一邊拿腳踢着,一邊惡狠狠地道。
項洵兩人連忙翻身下馬,衝上前去撥開人羣,果然見着兩三個小二打扮的人,正對倒在地上的劉德威拳打腳踢。
沙琦連忙上前推開幾名小二,扶起早已醉得不醒人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劉德威喚道:“德威,德威,你醒醒!”
項洵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冷冷道:“他欠了你們多少錢,用得着這麼打他?”
那名喚六子的小二見項洵氣度不凡,手中又有實成的銀錠,哪裡還敢再囂張,連忙躬身道:“這人欠了我們整整一兩銀子。”
項洵將那錠銀子扔給那小二,冷哼一聲道:“你們的心腸也忒狠了些,爲了一兩銀子,下這麼重的手,竟是想弄出人命來嗎?”
那小二給他嚇得不敢答話,連忙捉了銀錠矮着身子返回店裡給項洵找補。
劉德威也不曉得喝了多少酒,此時早醉得不辨東西,又吐了幾回,圍觀的人見沒有熱鬧可看,都各自散去了。
沙琦搖頭低聲嘆道:“德威啊,借酒澆愁可不是大丈夫所爲啊,再說你這又是何苦,人死不能復生,劉大人還指望着你給他報仇雪恨呢。”
也不知道劉德威是聽清楚了沒有,只是難過得呻吟了一聲,又哇哇的吐了幾口穢物出來。
項洵接過那小二的找補,拍了拍沙琦的肩膀道:“沙郡丞,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走。”
沙琦皺眉道:“德威現在這個模樣怎麼走得了呢?不如我留下來照顧他,你和李將軍他們先行到延陵?”
項洵搖頭道:“這怎麼行,德威現在弄成這副樣子,搞得此地盡人皆知,沈法興的人若是追來,只要隨意打聽一下,你們鐵定逃不出去,快走吧,便讓他在馬背上吃些苦頭也好。”
項洵講得確實在理,沙琦也不好再堅持什麼,只得嘆了口氣,將劉德威抱上馬背,往鎮子外面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