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未料到李靖竟然會突然說出這種話來,張仲堅詫異道:“莫非李兄也與這鬼道有極大的仇怨?”
李靖滿面肅殺,閉目嘆道:“不錯,我的舅父韓擒虎十之**便是被他們所害,而舅父的死又致使我母親傷心過度,溘然早逝,因此,我與鬼道之仇不共戴天!”
項洵黯然道:“想來你的舅父和母親跟你的感情必然極好。”
李靖眼中泛起思念的神色,點頭道:“不錯,我母親一直極疼愛我,我舅父亦是如此,他不但經常指點我的槍法,還和我縱論兵法與時勢,我如今的這一身本領,有半數要歸功於他。”
張仲堅皺眉道:“韓將軍一代名將,竟然卒於鬼道之手?不知李兄可有線索?”
李靖點頭道:“我舅父武功高強,身體一直康健非常,身上雖然有些小傷,但是絕對未傷及根本。然而自他被召回長安之後,不知爲何,突然便一病不起,其後更是急轉直下,不足二十多天,便歸西而去。”
項洵大驚道:“怎麼會?莫非韓將軍也是被人下了毒?”
李靖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水,吐出一口濁氣來,緩緩點頭道:“雖不中,亦不遠。我舅父彌留的最後幾日,有一位神秘人前去探望,跟府中的人說要請我舅父前去地府做閻羅王,府中的衛士大聲喝斥他胡說八道,哪料我舅父卻喊那人進了屋,到現在爲止,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談了些什麼,只是三日之後,我舅父便撒手西去。”
張仲堅皺眉道:“這事情委實古怪離奇,李兄乃是親眼所見?”
李靖搖頭道:“我那時正巧跟隨父親到趙郡去了,此事乃是聽端伯所說,不過端伯決計不會騙我。這麼多年來,我和端伯暗中打探,終於知曉舅父返回長安之後,曾經與楊素有過一次長談,而那不久之後,舅父便生了急病……”
竟然連楊素也牽連進來,項洵與張仲堅兩人倒抽一口涼氣,只覺得這鬼道的勢力越發難以揣測,想要打倒這龐然大物,只怕真是難如登天。
張仲堅搖頭道:“只是如此的話,似乎仍不能斷定乃是鬼道勢力所爲,李兄是否還有些話不方便宣諸於口?”
李靖歉然道:“不錯,有些內容因爲涉及到在下的幾位朋友,我答應過他們嚴守秘密,所以……”
張仲堅點頭道:“李兄不必抱歉,大丈夫自當言而有信,正該如此。”
項洵皺眉道:“似楊素那等非凡人物,若說是鬼道中人,確實大有可能,唔,結合他的兒子楊玄感叛亂一事來看……噝,你們說,他會否便是上一代的鬼道道主?”
李靖搖頭道:“應該不會,縱觀楊素一生,雖然權傾朝野,但亦僅是爭名逐利,多行無禮而已,似乎未有逾矩之姿。”
張仲堅贊同道:“我同意李兄的看法,楊素雖然文武雙全,但他本身之格局卻囿於臣子,想來不會是鬼道道主……”
話音未落,突然見項洵扭頭望向門外,低聲喝道:“誰?”
得到項洵的提醒,張仲堅和李靖兩人這才驚訝地發現,原來有人無聲無息地靠近了房門,而項洵卻能夠先行發現,便知這傢伙在感知上的修爲竟是隱隱勝過兩人。
“幾日不見,項兄似乎進益頗大,令人驚訝。”只見一名頭戴圍紗斗笠,揹負古樸長劍的女子推門進來,正是卜天宗傳人墨無鹽。
“墨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啊,來來來,快請進……”項洵訝然道。
墨無鹽帶上房門,欣然就座,項洵早介紹她與李靖認識。
“早聽說李將軍用兵如神,今日一見,果然有大將之風!”墨無鹽笑道。
“呵呵,墨姑娘過獎,倒是卜天宗傳人的風姿令李某一見心折才真。”李靖笑道。
墨無鹽轉頭望着張仲堅笑道:“張兄,好久不見,你的修爲相比去年,又精進很多啊,真是可喜可賀。”
張仲堅哈哈大笑道:“無鹽你太客氣了,想你身兼卜天雙絕,修爲依舊沒有落下,這份才情張某自問不及。”
項洵打了個呵欠道:“你們幾個很無聊哎,再這般客套下去,只怕天都快亮了。”
此時天色尚未入黑,給他這樣一講,衆人無不捧腹,話入正題。
項洵搶先開口問道:“先說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墨無鹽搖頭道:“我只是剛剛纔尋到此處。”
李靖皺眉冷聲道:“你跟蹤我們?”
墨無鹽搖頭笑道:“李兄莫要誤會,我此番前來,只是要將一樣東西交給劉德威劉公子。”說罷便從懷中取出一本用油布包好的卷宗來。
項洵啊了一聲道:“莫非是你那次在山寨中尋得的那東西?”
墨無鹽點頭道:“不錯,這本卷宗乃是劉世叔拜託我尋找的關於沈法興意圖謀反的罪證,我當日辭了項兄之後,便趕回晉陵,誰知劉世叔竟然到宣城去了。”
李靖皺眉道:“你口中的劉世叔……莫非是劉通劉郡守?”
墨無鹽點頭道:“不錯,因爲我師傅與劉郡守乃是生死之交,故稱他爲世叔。”
張仲堅道:“後來呢?”
墨無鹽搖頭道:“我得知世叔短時之內不會返回,便離開晉陵,去追查一件事情,哪料想,待我辦完事情返回之時,竟發現晉陵城已被沈法興攻下,而劉世叔更是以死殉城……”
微微嘆息一聲,墨無鹽又繼續道:“我打聽到世叔的公子劉德威向北而遁,便急忙來尋,到達延陵之時,才曉得你們剛被趙奚迫得冒險渡江。”
項洵沒好氣的道:“這麼惡劣的天氣,你一個人也敢渡江,這還不算,居然這麼快便找到我們的藏身之所,看來你這卜天宗傳人果然有些道行……糟了!說不定趙奚也派人追過來了。”
墨無鹽搖頭笑道:“江陽縣丞與趙奚一向不合,所以趙奚早就收兵了,你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吧。”
張仲堅笑道:“無鹽,沒想到,你對朝野當中的事情也知之甚詳。”
墨無鹽嘆道:“這些都是從世叔那裡聽來的,江陽縣名義上歸江都郡管轄,但江陽縣丞實際上卻是宇文家的人,歷來便與趙奚看不對眼。”
項洵皺眉道:“宇文家?就是那個權傾朝野的宇文述?那趙奚又是哪一派的人?”
墨無鹽道:“趙奚背後的人物乃是江都通守王世充,只不過王世充家底單薄,不知如何能使趙奚相隨,或許其背後還有更厲害的人物也說不定。”
李靖點頭道:“有墨姑娘這番剖析,心中頓時明朗多了。”
項洵道:“那你此番急急追來,就只是爲了將這卷宗交還給劉德威?”
墨無鹽點頭道:“我卜天宗委實不便插手朝廷中事,解鈴還須繫鈴人,世叔既然不在了,這卷宗自然便要落到德威賢兄的頭上。”
李靖皺眉道:“眼下德威無權無勢,僅憑這份卷宗,只怕是難以扳倒沈法興。”
墨無鹽點頭道:“這個我自然知曉,我只是將自己的本份做到,以慰世叔在天之靈,至於德威賢兄會如何處理這份東西,我卻沒有干預的權利。”
張仲堅嘆道:“無鹽,恕我直言,你將這卷宗交給劉公子,只怕反爲他引來殺身之禍。”
項洵搖頭道:“左右沈法興都是不會放過德威的,還有什麼引不引的,德威有了這本卷宗之後,必定會振作起來,好爲劉郡守報仇纔是真的。”
墨無鹽點頭笑道:“項兄說得不錯,與我心中所想一般無二。”
張仲堅點點頭,飲了口茶水道:“對了,剛纔我們談到鬼道一事,不知無鹽對此可有了解?”
項洵打了個哈哈道:“嘖嘖,傳說卜天宗神通廣大,只消算上一卦,便全都清楚了,如此說來,普天之下,還有墨姑娘不知曉的事情嗎?”
三人無不捧腹,墨無鹽忍不住翻了他一個白眼,輕笑道:“卜之一道,便如天下諸般技藝一樣,無論典籍如何精妙絕倫,亦需要有人來修習,修習之人的勤奮、機遇、才情等等無一不影響到其最終的成就……”
項洵翻着白眼道:“我只是問了一句你是否能卜得出來,你竟然說出這麼一大串毫不相干的東西來,你真的是卜天宗的傳人嗎……”
墨無鹽笑出聲來道:“你不見地攤上號稱鐵口真斷的算卦先生也都是要先說上一大通廢話嗎?”
衆人無不莞爾,項洵還要開口亂扯,卻早被李靖笑着制止道:“墨姑娘莫要理會他的胡攪蠻纏,鬼道一事對我等十分重要,還請姑娘據實相告,在下感激不盡。”
墨無鹽笑道:“李兄客氣了,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項洵正色道:“墨姑娘,那你便先來說說,鬼道上一代的道主,是否是楊素?”
墨無鹽搖頭道:“據我所知,鬼道上一代的道主絕非楊素。”
張仲堅與李靖相視一笑,面上顯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來,惹得項洵氣惱道:“哼哼,你如此肯定不是楊素,那你說說,到底又是哪個傢伙呢?”
墨無鹽輕笑道:“說出來,可能大家都不相信,鬼道上一代的道主不是別人,正是先帝楊堅……”
“楊堅?!怎麼可能?”不僅是項洵,便連張仲堅和李靖也被這話驚得一愣。
墨無鹽沒好氣的道:“我還沒有說完好不好,不是楊堅,而是楊堅的皇后――獨孤伽羅!”
(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