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之上,浪花翻騰跳蕩,揚起陣陣濤聲,浩渺的江水卷着無數地泥沙,翻滾浮沉,永無休止……
楚萬溪神奇般地凌空飛躍,立即使得長江幫的幫衆們歡聲雷動,“必勝!”的吶喊助威聲響徹整個江面,更使得挺槍卓立船首的楚萬溪的氣勢瞬時間達到至高點!
項洵望着眼前這出道多年的江湖高手,不但心中了無畏懼,身體更是因爲興奮而有些微微顫抖,今次便是自己在江湖上闖出名號來的第一戰了!
楚萬溪看着眼前這個眼中滿是戰意的年輕高手,心中不禁暗暗點了點頭,無論身形氣度,皆是令人讚歎,自己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好像還差了不少呢。
項洵擡腳踏上前去,衝着楚萬溪咧嘴笑道:“楚幫主果真好身手!嘿,早上沒能趕上演武對戰,現在終於有得打了。”
楚萬溪不明所以,但項洵身後的周紹德和冼思賢等人卻是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由得一陣苦笑,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將這一戰重視起來啊?
李靖搖頭道:“不要大意,我和大哥可不想回頭再費力把你從宇文化及手中救回來。”
項洵苦笑道:“二哥,這時候不是應該給我些鼓勵嗎?竟然是威脅來着,還說是兄弟。只不過,如果輸了的話,確實都是很沒面子,楚幫主,來吧。”
楚萬溪手中的搏浪槍一挺,開口道:“項小兄當心了,楚某可不會因爲你是後輩就留手。”
項洵掣出鋼刀在手,咧嘴笑道:“自然是要全力以赴的啦,否則讓來讓去的還有什麼意思?看刀!”說罷整個人便如一頭豹子般往楚萬溪撲去。
楚萬溪看得眼前一亮,手中的搏浪槍如同出水的怒龍般迎着項洵的鋼刀噬去,“叮叮叮叮……”兩人一出手,便接連硬碰了五六餘記,然後才各自退開。
項洵大笑道:“楚幫主果然厲害,不過只是這種程度的話,可是不行啊,百來招很快就過去囉!”
“少說廢話,省得等下被擒之後更沒面子。”楚萬溪沒料到這初出茅廬的小子竟然能夠硬接下六槍,並且將自己的手腕震得一陣發麻,曉得今天這對手並不是想像中那般好對付,立時收起輕視之心,主動往項洵攻去。
搏浪槍化作漫天槍影,虛虛實實難以捉摸,狂猛地勁氣噴涌而出,“嗤嗤”作響,那雪亮地槍尖彷彿要劃破虛空一般,使人生出不可力敵的感覺來,看得周紹德和冼思賢等人頭皮一陣發麻,此人縱橫長江二十餘年,果然不是易與之輩。
在這千鈞一髮的當兒,項洵竟是出人意料的將眼睛閉起,在衆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鋼刀劃出一條奇異的弧線,穿過層層虛空,“鐺!”的一聲,刀槍相交,漫天槍影盡皆散去,楚萬溪更是被逼的向後退了一步,怎麼可能?!
觀戰的雙方都發出一陣不可思議的驚呼,倘若這事實反過來還說得通,但現在退的竟是功力深厚的楚萬溪,頓時使人心中生出無法相信的錯覺,不由得面面相覷。
項洵卻是有苦自家知,他本意是想憑着刀上雄渾的大衍真氣,以三重疊勁一擊重創對手,哪料對方卻似心有所感一般,輕輕後退一步,使了個卸字訣,不但使他的謀略無法奏效,更將深厚的內力送入刀內來,使他不得不運力抵擋,原本準備好的後手亦立即施展不下去。
“好!怪不得有膽子挑戰楚某,接我一記‘蛟龍翻江’!”楚萬溪身上瞬間涌出強大的氣勢,在遠處觀戰的李靖等人都可以感受到那龐大無匹的壓力,在他對面的項洵需要承受得自然更多。
楚萬溪舌綻春雷,暴喝聲中腳尖一點,搏浪槍挾着可怖的威勢,朝項洵的喉嚨閃電般扎至!
身體四周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使人的行動變得僵硬而緩慢,心中更是升起被毒蛇盯住的可怕感覺,寒毛乍起,大衍真氣瞬間行遍全身,壓力方纔散去,但項洵還來不及喘息,那帶着凜冽氣勁的槍尖已經離咽喉不足三寸!
項洵的腦中根本不及思考,裹着大衍真氣的左手竟是閃電般襲上,將搏浪槍的槍頭緊緊捉住!
“嗤嗤!”槍身上泛出一陣巨大的勁力,將他的左手震得生疼,但項洵卻是咬着鋼牙忍住手上的劇痛,死死地攥住槍頭不放,三重疊勁往槍身中狂送而入!同時右手中的鋼刀化作一道流光,朝楚萬溪持槍的右手斬去!
楚萬溪好歹是在江湖上打滾多年的高手,若是如此被項洵奪去手中長槍,面子立時全失,那時就算他勝了也是敗了。
一瞬間,兩人的戰鬥便圍繞着搏浪槍展開,楚萬溪深厚的真氣自右手涌入槍身,死死地掌握着長槍的控制權。
而楚萬溪的左手則按往項洵的刀背,想要用同樣的方法,奪下項洵手中的鋼刀。
“哼!”楚萬溪悶哼一聲,槍身中的真氣與項洵的氣勁猛地撞在一處,在三疊勁一浪高過一浪的威力之下,竟是吃了個不小的暗虧。
與此同時,項洵斬往對方右手的鋼刀竟是猛地一翻,改劃往楚萬溪的左手,原來這小子打得是聲東擊西的主意,此時刀離對方的左手只有不到半寸的距離,楚萬溪一個應付不好,便要被切掉手掌。
在就衆人俱是斂氣屏息的緊張萬分地時候,楚萬溪的左手卻是如浪花般猛地一跳,繞過項洵的刀鋒,緊緊捏住鋼刀的刀背!
“哈哈!你上當啦!”項洵大笑一聲,早已準備好的三重疊勁山洪般自刀背上爆發,攻入楚萬溪的手內去!
楚萬溪面色大變,猝不及防之下,登時吃了大虧,被項洵的大衍真氣一路攻至手肘處的曲池穴,這才堪堪化去,但整條手臂卻早是酥麻不已。
項洵一擊得手,更不給對方喘息之機,左手握槍往後大力一扯,右手的鋼刀趁勢幻出一片刀芒,斬向楚萬溪的喉嚨,惹得衆人發出一陣驚呼!
楚萬溪冷哼一聲,腳尖一點,整個人便似掛在槍桿上,如同陀螺般疾旋到項洵的左側,不但避開了項洵的鋼刀殺着,手中長槍猛地一抖,更是震開了項洵左手的禁錮,回覆自由。
就在周紹德等人發出一陣惋惜無比的嘆氣聲時,楚萬溪卻是寒毛倒豎,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充斥胸間。
項洵在這強敵的壓迫之下,終於將整個人的精氣神融合到一處,腳下踏着玄奇難言的步法,手中鋼刀如風雷般怒斬而出,濃濃地殺意有如實質,緊緊地鎖定了楚萬溪。
寒風撲面!楚萬溪心中終於生出不可力敵的感覺,手中長槍猛地一旋,抵往項洵這狂猛無儔的一刀。
“鐺!噔噔噔……咕咚,噗……”楚萬溪到底還是小瞧了項洵,以至竟被他一刀劈得倒退五步,最後更是跌坐在甲板上,噴出一口鮮血來。
觀戰的雙方似乎根本無法接受如今這個詭異無比的戰局,開什麼玩笑?!長江幫縱橫無敵的楚幫主竟被一個無名小輩擊敗?!整條長江之上只有江水的翻騰之聲……
沉默片刻,周家四艘船上的家將與護衛們皆是振臂歡呼起來,爲這個擊敗了楚萬溪的年輕高手歡呼!也爲周家船隊危機的解除歡呼。
“楚幫主……”周紹德走上前來,親自扶起楚萬溪。
楚萬溪又咳出一口鮮血,在周紹德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望了望氣喘吁吁的項洵,突然仰頭大笑道:“哈哈……痛快,痛快!楚某有多少年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了,想不到老天爺今日竟然送了這麼個年輕的高手來警醒於我!項小兄你年紀輕輕便能夠有如此高深地武道修爲,日後前途定然無可限量!”
項洵喘息着笑道:“楚幫主過獎了,我不過是一時僥倖……”
楚萬溪搖頭笑道:“贏了便是贏了,成敗哪有那麼多的僥倖,若無點真材實料,早被楚某刺於槍下了。”
罷轉過頭來望着周紹德道:“紹德賢侄,我長江幫今日多有得罪,還請不要放在心上,改日楚某必定親自至周家賠禮道歉。”
周紹德擺手道:“楚幫主言重了,今天的事情就此做罷,其餘的東西,我周家一概不究,只要楚幫主依言讓開通路,咱們仍是朋友。”
楚萬溪大笑道:“周法明那個傢伙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只不過我楚萬溪向來是說一不二,改日定然會到周家登門謝罪,兒郎們,讓開通路!”
長江幫的幫衆此時雖然還沉浸在幫主被人擊敗的低落情緒中,但聽到命令卻仍是立即執行起來,言出必行,拿得起放得下,這纔是他們心目中的鐵漢幫主。
江面之上,從無數小舟開始,依次往兩邊退開,緊接着則是一些中型的船隻,縱然是在合理的指揮安排之下,仍是足足進行了兩刻鐘的時間,纔將江心的通路讓開。
數不清的戰船雖然規避於長江兩岸,船隻的排布卻仍是極爲有序,給人一種不可輕視的強悍印象。
楚萬溪望着江面,滿意地點了點頭,朝着衆人拱了拱手道:“江道已經暢通,今日之事楚某多有得罪,還望各位勿怪。”
項洵搖頭皺眉道:“未能拿下小子,不知楚幫主如何向宇文化及交待?”
楚萬溪大笑道:“項小兄勿要多慮,此番你是按足江湖規矩挑戰於我,我失手戰敗,他也無話可說,大不了以後在別處還上他便是。”
項洵恭敬地向楚萬溪行了一禮道:“多謝楚幫主!”
李靖上前拱手行禮道:“在下李靖,先前對楚幫主多有不敬言辭,還請楚幫主勿要放在心上。”
項洵勉力站起身來笑道:“二哥,似楚幫主這等胸襟開闊之輩,又哪裡會將那些芝麻小事放在心上,好啦,事情解決完畢,楚幫主是要現在便走,還是要留下跟我們喝上幾罈好酒,醉他孃的一鋪再說?”
楚萬溪大笑道:“楚某縱橫長江二十多年,從未見過似你們這等氣度的年輕人,哈哈哈哈……果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今天就算了吧,以後若有機會,再與你們把酒言歡,現在我可得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弟兄們的心,他孃的,今天這事情啊……哈,走了!”
罷就那麼從船首上往下飛掠而去,惹得衆人一陣驚呼,趕到船頭往下看去時,只見江面上不知何時早衝出一隻小舟,在他落進江水之前,將他穩穩接住。
李靖正色道:“好一個楚萬溪,即便是敗了,仍有如此有氣度,怪不得黑白兩道都對他禮敬有加,只要有他在一日,這長江幫的實力便不可小覷。”
“這種言出必行的好漢子,值得人敬重!我剛纔……”周紹德呼出一口氣來,只覺自己的後背涼沁沁地,冷汗不知何時早已將衣衫溼透。
周雲兮抿嘴偷笑道:“德哥哥剛纔好威風喲,面對那麼嚇人的場面都不打怯,快趕得上二叔啦……”
冼思禮點頭道:“雲兮說得不錯,周兄剛纔的表現確實當得起少將軍這三個字。”
周紹德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後怕道:“長江幫果然名不虛傳,倘若剛纔真的打將起來,我看要不了多久咱們便會支持不住,噝……現在想起來跟作夢似的,我竟然敢那樣跟楚萬溪說話……”
李靖搖頭笑道:“周兄的表現簡直無可挑剔!在那種情況之下,縱然是楚萬溪又如何,倘若你真的在言語上懼了他,不但損了周家的威風,也會使你少將軍在家將和護衛們心的形象受挫,對你以後接手周家絕對沒有好處。”
項洵走上前來搭着李靖的肩膀道:“二哥說得一點錯也沒有!過了今天,周兄面對百萬戰船臨危不懼,銅牙鐵齒舌戰楚萬溪的光輝事蹟一定迅速在江湖上傳開,哈哈……”
周紹德臉紅道:“什麼百萬戰船,長江幫最多也就是數百條戰船吧……”
項洵撇了撇嘴道:“你難道不知道,江湖上總有一些喜歡誇大其辭的傢伙,常言道‘一傳十,十傳百’……幾百條戰船,自然就有幾萬條了,哈哈……”
周紹德吐血道:“項兄,那個‘一傳十,十傳百’,指的是消息傳得快而已吧……”
項洵搖頭哂笑道:“紹德你這傢伙太正直了,你想想哈,倘若這消息不夠誇張,不夠離奇,怎麼能夠吸引人去聽?沒人去聽,誰會幫你去傳揚?這牛自然是要吹起來纔有意思,唔……總結來說,那就是,想要傳得快,先要吹得狠……”
周雲兮掩口笑道:“項洵哥哥雖然滿口狡辯之辭,但說得似乎也是挺有道理的呢……”
周紹德搖頭嘆道:“雲兮,竟然連你也被這傢伙帶壞了……”
冼思賢笑道:“如果傳,那就肯定不會只傳周兄一個,項兄,你今天的表現可真是令人大開眼界啊!我實在沒有料到,你竟然能夠贏得了成名已久的楚萬溪,佩服,佩服!”
周紹德點頭道:“冼兄說得不錯,咳~按照項兄剛纔所說的誇張和離奇的話,應該最終會被人傳成——奇聞!七歲小少年項洵,武功通神,只是睜眼一瞪,便使得長江幫幫主楚萬溪吐血受傷,知難而退!”
衆人聽了無不捧腹,這回輪到項洵吐血苦笑道:“得,你應該直接說我是神仙下凡……”
周雲兮抿嘴笑道:“威風凜凜的少年神將……”
李靖搖頭笑道:“行了行了,你們真是越說越離譜。只不過,有一點我始終弄不明白,老三你的功夫什麼時候進步到這種程度了?最後劈出的那一刀,可是讓我這個旁觀者都有些心驚肉跳。”
衆人皆點頭表示同問,項洵苦笑道:“說實話,那種感覺,實在是玄之又玄,讓我說,我根本不可能說得明白。簡單說來吧,在那一刻,我的精氣神前所未有的契合在一起,彷彿自己瞬間溝通了天地一般,這才施展出那威力空前的一刀。”
周紹德皺眉不解道:“溝通天地?那是什麼意思?”
項洵搖頭道:“我說不明白,那純是一種感覺而已……”
李靖沉吟道:“我師傅曾經跟我說過,當武道修至高深處時,便可以天人交感,借天地之威,施展出超越人類極限的招數來,老三你現在應該只是初窺門徑,否則應該更加霸道纔是。”
冼思賢拍了拍項洵的肩膀道:“怪不得你今天早上那麼想跟人戰上一場,原來竟是早有所悟,嘿,照此看來,除了周叔之外,根本無人是你的對手。”
項洵搖頭笑道:“冼兄說錯了,我先前挑戰楚萬溪時,對剛纔的那境界根本一無所知,那一刀是在楚萬溪壓力之下突然涌現出來的,現在便是讓我用,也用不出來了。”
李靖點頭道:“你纔剛摸到那種境界的門,不必着急,該來的,自然都會來,刻意求之,反而不美。”
周紹德點頭應是,正要開口,便見着一名家將疾步奔至他面前,躬身恭敬道:“少將軍,收到家主的飛鴿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