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卷,新的旅程,求大家推薦、點擊支持)
管涔山,位於樓煩郡北部。
山勢奇偉,森林密佈,青草遍地,百花叢生,各種珍禽走獸不知凡幾。
管涔山東麓,有池曰祁蓮,亦作天池,其廣五里許,水不可測深淺,天旱不枯,陰霖不溢,或謂其潛通桑乾河。
此處山勢連綿,綠樹環繞,藍天碧水,美不勝收,從遠處望去,祁蓮池彷彿鑲嵌於羣山之中的珍珠,光輝奪目;自近處觀看,祁蓮池又如同平躺於幽谷內的寶鏡,光滑透亮,動人心魄。
祁蓮池側,又有宮宇因之而建,水榭亭臺,殿堂樓閣,瑰麗奇偉,金碧輝煌,正是汾陽宮。
隋帝楊廣來到汾陽宮已近四個月,此處風景優美,氣候涼爽,可以騎馬狩獵,攜美釣鯉,實是消夏避暑之良囿也。
此次跟隨楊廣一同來此的,尚有文武羣臣,禁衛士卒。
因爲汾陽宮過於狹小,楊廣一人居住還感覺有些狹窄,於是無論文官武將,俱在山谷當中搭建草棚,藉以棲身,夏季多雨並蚊蟲,衆人莫不苦也。
大業十一年,七月二十八,祁蓮池側,汾陽宮,臨月亭中。
“聖上,您再吃一粒葡萄~”一名貌美如花的妃子嬌笑着將剝好的葡萄送入楊廣口中。
“唔~真甜,愛妃的小手兒更甜,哈哈……”楊廣將葡萄食下肚去,龍脣就順着那妃子的纖纖手指吻了過去,惹得那妃子發出一陣令人**的嬌吟來。
“聖上,聖上,我剛纔跳的舞好不好看?”另一位妃子奔到楊廣身邊笑問道。
楊廣一把摟過她的纖腰,大笑道:“好看,當然好看!”
那妃子撒嬌道:“那您就以我剛纔的舞蹈爲引,來賦詩一首,好不好嘛~”
楊廣龍顏大悅道:“好好,嗯,且容朕思慮片刻,唔,先來給朕親個嘴兒~哈哈……”
“哎喲,聖上,您壞死了~咯咯~”
楊廣的大手撫上那妃子的翹臀,只覺滑嫩彈軟,憐愛地揉捏了兩把,大笑道:“有了!美人且聽:妙舞翻羅袖,絃歌斂碧釵,滿亭失絳色,染透愛妃腮。”
“啊喲,聖上~您真是才華橫溢……喔~這詩讓我的心兒都醉了~”那妃子美目中透出癡迷的神色,整個人都掛到楊廣的身上,吃吃嬌笑道。
“啊哈哈哈哈……”
“聖上~人家不依,您也得給我作一首詩,好不好嘛~”
“好,好,好,哈哈……”
……
太常少卿裴蘊遙望着臨月亭中與妃子嬉戲歡鬧的楊廣,微微嘆了口氣,向旁邊一人問道:“今日聖上又是玩的什麼新花樣?”
旁邊那人拈鬚笑道:“今日的節目,乃是於翠微、閬鳳、彩霞、臨月、飛芳等一十二亭中各置兩位美人,聖上自翠微亭一路遊至尚陽亭,每至一亭,便有兩位美人與聖上飲酒賦詩,又或者輕歌踏舞,至於聖上臨時又會有何種妙想,那便不是我等可以安排的了。”
遠處又傳來楊廣與妃子調笑的聲音,裴蘊皺眉道:“虞大人,賊兵日盛的消息,傳來已久,一直這般拖着,不會有問題嗎?”
原來那人竟是楊廣當前的紅人內書侍郎虞世基,只見他搖頭輕笑道:“問題自然會有,然而現在這情形之下,誰會傻到去觸怒龍顏?不怕腦袋搬家嗎?”
裴蘊搖了搖頭道:“唉,聖下在此竟然一呆就是四個月,前幾日又下了一場雨,山谷中那些搭建起來的草棚之中積水頗深,文武百官們都叫苦不迭。”
眼見虞世基臉上沒有任何改變,裴蘊又繼續道:“眼下秋風已起,天氣轉涼,而聖上卻依然流連此地,這幾日,百安當中已是怨言四起,我只怕會生出些變故來,因此這才……”
虞世基轉過臉來,望着裴蘊笑道:“裴大人,莫急,伺候聖上既要有耐心,也要有一顆玲瓏心吶,呵呵,你放心吧,我估計這兩天便會有人來做不怕死的馬前卒了。”
裴蘊看了看身邊這位虞大人,心道這廝比我更得聖上的歡心,果然不是沒有理由。
裴蘊正想開口問些別的事情,便聽得宮門外傳來一陣喧譁叫鬧之聲。
正在亭中與美人嬉鬧的楊廣皺了皺眉頭,面露不悅道:“虞愛卿,裴愛卿,你們兩人去看看,到底是何人在外面喧譁,打擾了朕的雅興,膽子不小!”
虞世基兩人連忙躬身道:“臣這便去!”
兩人疾步奔至宮門處,只見秘書監儀同三司柳顧言、左武衛大將軍馮盎、禮部侍郎許善心三人在宮門處與衛士爭吵。
虞世基連忙笑着拱手問道:“馮將軍,柳大人,許大人,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都吵到聖上的耳朵裡去了,快小聲些。”
馮盎虎目一張,冷冷道:“我們來做什麼,相信虞大人心中最是清楚不過。既然聖上已然知曉,便請虞大人帶我三人去面聖相稟。”
Wωω● ttκan● co 虞世基心中冷笑了一聲,連忙開口道:“聖上正在忙碌,不知三位大人可有要事?若只是一般小事,便由我代爲通傳好了,不必驚擾聖上。”
柳顧言冷哼道:“虞大人,聖上已經連續十餘日未曾召見羣臣。身爲臣子,自當輔佐聖上振治朝綱,安撫天下,如此多事之秋,我等俱是心中急如火燒,卻進不得宮來,到底是何緣故?”
許善心皺眉道:“當下只有虞大人與裴大人能夠隨意入宮,真是奇怪也哉,莫非聖上眼下不需要我們其他臣子了嗎?請兩位大人帶路,讓我們面見聖上!”
虞世基心中竊笑,面上卻裝作大駭狀,連忙道:“三位大人這是說得什麼話,我與裴大人只是順從聖上之詔令而已,哪裡似諸位說得這般嚴重?我這便帶幾位前去面聖,請隨我來。”
轉過幾處亭臺,楊廣與妃子們調笑的聲音自前方傳來,馮盎等三人臉上俱是顯出慍怒之色來。
“聖上,馮將軍及柳、許兩位大人說有要事相稟。”虞世基惴惴道。
只見楊廣眼上蒙着一塊黑布,正在亭子中與兩名妃子玩着捉迷藏的把戲,虞世基的話音落下,楊廣仿若未聞,依舊與妃子玩笑不已。
柳顧言踏前一步朗聲道:“臣柳顧言,有要事啓奏聖上!”
兩名妃子被柳顧言的氣勢所懾,一時呆呆地站在原處,不敢動彈,登時被楊廣捉了個正着,爆出一陣大笑來。
馮盎與許善心兩人皺眉對視一眼,各踏前一步朗聲道:“臣馮盎(許善心),有要事啓奏聖上!”
楊廣一把扯掉眼上的黑布,一雙龍目中射出懾人的眼神來,大怒道:“沒見朕正忙着嗎?是否活得不耐煩了?”
柳顧言昂首道:“聖上舍文武百官、將帥兵卒羈于山谷之中,不管不顧不垂不問,自己卻於汾陽宮內飲酒玩樂,何以仍似問心無愧狀?”
楊廣龍目一瞪,冷冷道:“朕殫精竭慮,憂國憂民,偶爾避暑消夏,放鬆心神,又有何不可?!”
柳顧言道:“消夏避暑亦無不可,但聖上在此地已淹留四月之久,如今朝綱日糜,天下羣賊肆虐,聖上卻爲奸?小人所蔽塞視聽,沉溺於美酒美色之中,如何對得起大業二字?”
許善安道:“聖上,還記得北齊後主高緯否?他正是與寵妃馮小蓮遊獵祁蓮池,樂不思蜀,才致亡國呀!張馳須有度,請聖上自警!”
馮盎劍眉一挑,朗聲道:“請聖上誅殺虞裴兩人,振發龍威,整頓朝綱,安定天下百姓!”
虞世基與裴蘊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三人竟是存了除去自己的心思,雖然兩人俱受楊廣寵愛,但此時卻不由得膽顫心驚起來。
未等兩人開口,楊廣大怒道:“放肆!高緯那昏君如何能與朕相比?究竟是朕當皇帝,還是你們當皇帝?!虞裴兩位愛卿體恤朕心,衷心可表,何以誅殺?爾等心腸竟如此狠毒!”
許善心拱手朗聲道:“聖上,上谷賊帥王須拔聯合賊帥魏刀兒,各擁部衆十餘萬人,北連突厥,南寇燕、趙之地,自二月至今,爲禍極重,莫能平息;十餘日前,離石郡的反賊劉苗王亦聯合司馬長安之殘部,號十萬衆,四下作亂,無人能擋,聖上可知?”
楊廣不屑道:“一羣山野小民,又能興得起什麼風浪來?虞愛卿之所以未告訴朕,只是怕擾了朕的雅興,正顯出他深體朕心,哼!你們幾人都退下吧!這一點點小事,就緊張成這樣,朕要爾等何用?!”
馮盎朗聲道:“聖上,許大人所說,只是冰山一角,如今各地反賊四起,如同雨後春筍,不可遏止,古人云,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請聖上切勿輕視之!”
許善心昂首道:“臣等所憂者,無非聖上之天下安危。古人云:民者,社稷之重寶,國之本也,民有變,必當慎思之。聖上雖然天縱之才,神龍之姿,但是若被小人矇蔽雙眼雙耳,亦必不妥,臣請聖上治虞裴二人死罪,羣臣必定振臂高呼!”
虞世基跪倒伏地,涕淚滿面,放聲慟哭道:“聖上,臣與裴大人死不足惜,但能令羣臣歸心,將士齊力,使聖上大業之名得以流芳千古,雖死何憾?!請聖上下旨,賜世基一死!”
裴蘊心中怒罵道,虞世基你個狗東西,想死還要拉着我一起,真是混賬!
但心中罵歸罵,他此時卻不得不跪下來,與虞世基一併哀嚎,同時雙手狠掐大腿,好使眼中擠出淚來。
兩人其聲甚哀,兩名妃子亦垂下淚來,抽泣不止。
楊廣龍目大紅,不禁滴下淚來,悲聲道:“自古何有臣子衷心至此,兩位愛卿快快請起,我怎麼捨得治你們的死罪呢?你們又何罪之有呢?快快平身……”
馮盎三人被這兩個卑鄙之徒弄了個措手不及,沒料到這虞世基竟然有此急智,打動了楊廣之心。
許善心皺眉高聲道:“聖上!請勿被這兩人的虛假之表蒙了雙眼啊,聖上!倘若聖上肯治此兩人死罪,臣願陪之同死!”
馮盎與柳顧言皆大驚,心道這如何使得,縱使一百個虞世基這種?臣小人,也不抵一個許善心啊。
兩人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見楊廣龍眉一豎,冷冷道:“哼!你既然如此想死,便去死吧!來人!把許善心給我拖出去,杖殺之!”
許善心高聲道:“聖上!請治虞裴兩人死罪,臣雖死無憾!”
馮盎和柳顧言連忙勸道:“聖上!許大人公忠體國,一片衷心可表天地,切不可殺啊!”
楊廣冷冷地掃了兩人一眼,冷哼道:“馮盎與柳顧言各杖五十,以儆效尤!拉出去!”
馮盎等三人怎麼也沒有想到,今天的進諫會是如此的下場,登時心涼如冰,一代君王,已經昏聵到如此地步了嗎?
裴蘊正心中大樂,暗道你們三人真是活該,想殺我們?現在自己反而要先去死,哼,當殺!
“聖上!不可啊,聖上!”虞世基抱住楊廣的大腿慟哭道。
楊廣皺眉道:“虞愛卿,他們三人剛纔想讓朕殺了你和裴愛卿兩人,現在朕治他們的罪,你爲何又加以阻攔?”
虞世基哭泣道:“聖上!許大人等雖然質疑我與裴大人,但他們終究也是爲聖上,爲社稷着想,況且他們身負治世之學,絕非世基庸才可比,聖上絕不可妄殺此等忠臣能臣,否則便是國之損失,聖上之損失啊,聖上!請務必收回成命,略作小懲足矣,聖上!”
楊廣終於淚如雨下,嘆息道:“世基快快請起,朕能得你這等知己之臣,何其幸也!罷了,便依世基所言,來人!將許善心杖五十,馮盎與柳顧言各笞三十,拖出去!”
虞世基痛哭道:“聖上英明!聖上英明啊!”
宮外傳來一陣“噼裡啪啦”的響聲,間或伴有痛苦呻吟之聲,顯然三人已經被行起了杖笞之刑。
楊廣親自取了一條白巾,爲虞世基擦去眼淚,嘆息道:“世基不但才學出衆,心胸更是寬廣非常,朕甚欣慰。”
俄頃,楊廣又道:“朕對忠心之臣從不吝嗇,虞世基、裴蘊聽封!”
兩人慌忙跪倒在地,等待楊廣的封賞,旁邊早有書記官執筆相候。
楊廣閉目道:“內書侍郎虞世基、太常少卿裴蘊,兩人公忠體國,上慰天心,授虞世基,金紫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賞金百兩,絹千匹;授裴蘊,銀青光祿大夫,加銀章紫綬,賞金百兩,絹千匹。”
虞世基兩人大喜叩頭道:“謝聖上隆恩,萬歲萬歲萬萬歲!”
楊廣大笑道:“兩位愛卿快快平身吧。”
虞世基站起身來道:“聖上,剛纔三位大人所言亦有道理,如今盛夏已過,秋風漸爽,聖上宜起龍駕,震懾羣盜,威服四夷。”
楊廣頷首道:“虞愛卿所言甚是,被他們三個傢伙這麼一攪和,我也沒有心思再玩樂下去。”
稍微思慮片刻,便見楊廣道:“距離上次北巡,算來竟已有八年之久了,朕至今仍記得那條長三千里,廣百餘步的御道,其時啓民可汗爲朕開道,四夷使節紛紛來朝,何其威也!傳令下去,七日之後,起駕北巡!”
“聖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