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寒冷的晚秋,在那個販賣人口成風的年代,原來應該是執法爲民,打擊罪惡的人,卻只收取每人三十元的人頭費,便讓人販子們繼續做他們所謂的生意;
而對於人販子來說,他們的生意最主要的貨源,是貧民區裡的那些無人問津的乞兒;
貧民區,幾乎每一個城市裡,都有這麼一個地方;至於貧民區的形成,曾經有一個社會學家爲此寫過一篇論文,就不多說了;
貧民區裡的乞兒,有腳指頭也能猜到,他們的生存狀況;那時做人蛇生意的人,甚至可以大張旗鼓的在貧民區裡,像捕捉野狗一般的,滿街的追捕乞兒;然後,那些乞兒就是他們的貨物,也真如貨物一般的裝車,運輸到異地販賣;
在山城的一個貧民區裡,對此早已見怪不怪的捕捉中,一羣生意人捕到一批爲數不少的貨物,一羣乞兒;
幾經轉展,這羣乞兒被運送到了東北的一座小城,他們將在這裡將這羣乞兒賣掉;
東北的冬天,想必都有些瞭解,就算沒去過的,看天氣預報也知道,很冷;
沒人去管這羣乞兒是否知道天氣很冷,只是將他們如同碼貨物一樣,碼在倉庫裡;
要說,做這人蛇的生意,那真的是拿命在玩,掙的那還真算是血汗錢;
除開這是一份非法生意外,更重要的是同行的竟爭;
當然,這個竟爭不是咱們平日裡所聽到的竟爭;
人蛇生意的競爭是很簡單的,搶奪貨源;
都知道這生意掙錢,可這貨源始終是個問題;誘騙,偷拐,再就是各城市裡的貧民區裡去捕捉,或者明碼實價的買;這個不奇怪,在那個時候,有些地方是可以明碼實價到別人家裡去買到人蛇的,其實現在也一樣,前段時間看新聞還看到過;
無論是男人,女人,還是孩子,在人販子手裡都可以賣出好價錢;不過,在那個年代,最值錢的是孩子,特別是男孩子;然後就是女人,而男人則最不值錢;
這樣說來,男人還真是沒用,連賣都不如女人孩子賣得多;不過,後來幾年裡,男人的價格倒是上漲不少,甚至比女人還值錢;原因是,這些人販子太過張揚,政府給了極大的力度進行打擊;
說白了,國內的生意不好做了;於是,就將市場轉向了境外;而在境外的市場上,男人的價格竟然如此的可觀;而這貨源呢,也就自然而然的轉到了男人身上;
扯遠了,再說回這個市場竟爭;
對於人蛇生意的市場竟爭,最重要的是貨源;只要有貨,不愁賣不掉;
在那個時候,做這生意,那可真得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還是那個說法,除開這是非法生意之外,更要防備的是同行搶奪貨源,還得防着在運的過程中,遇到當地的幫會做兼職,也是搶奪貨源;不過,一般這些幫會在搶了之後,不會自己去市場賣,而是轉手批發給其他的生意人;
要說起來,那時候跑個長途運途,還真挺有意思的,特別是對於這些所謂的生意人;
當收集到差不多的貨源時,便開始起運;
然後,就是路途之中的樂事兒;
一般來說,首先遇到的就是關卡;以那時候那些公安的眼光,你這車裡裝的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了;決不會出現,現在那些被拐賣了的從警察眼皮子底下過,而沒有任何發現的情況;
不過,話說回來;那些年的公安,到現在,基本上都被清退了,就算沒清退的,那也是升職,坐辦公室了,是不會在到那些關卡上喝風的;
在那時候,做人蛇生意,遇到公安,不要以爲不幫怕;畢竟,天下的烏鴉,也是有白的;遇到一個有點良知的,那就慘了;不過,這第一道關卡,與之後來的兩道,要輕鬆得多;大多數都只是清點這車貨有多少,然後按人頭收費;以那時候的物價,一般,一個人頭,三十元;
然後,就是過境遇到的各地的幫會;
這是第二關,也是最難過的;
如果運氣來登了,沒有被發現,那趁早溜,遇到了的話;一般,兩種情況;
運氣好的,按人頭收過路費,運氣差的,直接就給搶了,真的是血本無歸,一個沒弄好,還得搭上一條命;
這是遇到的第一個地方幫會,而那時候的人口市場是固定的,一般都在很偏遠的城市;也就是說,無論從哪兒弄到貨,就算是到最近的市場,那也得經過很多地方的;第一個地方過了,沒準一下地方就栽了;
那種運氣極好,或者說,每個地方幫會都打點得極到位的,過了第二關,再運氣好點,說不定還能從這些幫會手裡再收些貨;
接下來就開始接近市場了;
因爲人口市場都極爲的偏遠,所以,這市場附近到是不會遇到什麼地方幫會干涉,也沒有什麼幫會真敢去招惹這個人口市;儘管這些生意人過路的時候,這些幫會想要給他們搓圓就搓圓,想要給捏扁就捏扁;
可有句話叫做衆怒難犯,這聚成了一個市場,那就是一個行業;如果再有幫會干涉,那可是壞了江湖規矩,真真兒是找死;
不過,不要以爲這樣就只用等着數錢了;
到了市場附近,同行也就多了起來;
所謂,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一般來說,過了前兩關的,現在手裡的貨,都是比較可觀的;那麼,如果搶過來,那不是就更可觀;於是,接下來就開始打同行的主意;
本來就是偏遠的地方,再遇到途中的同行,夠膽的,就搶一把;不夠膽的,就躲着,等別人過了,然後再走;
這一年,這一行,來了幾個新人,其實也不應該算新人,這些人以前是做幫會的,後來幫會給別人吞了,然後有幾個覺着跟着新主子沒什麼前途,而這個幫會在被吞掉前,剛好搶了一把,手裡有些貨源,於是,這幾個人就偷着這批貨,改了行;
其中領頭的是一男一女,戀人關係;男人叫周定國,女的叫代君;
這一次,也算是他們的第一次,也過了前兩關,正趕着去市場;在路上,遇到個車停在路邊,看到有人在打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
老江湖了都;遠遠的一看就知道是同行,正在因爲貨物不老實,而給訓練;
訓練,這是這一行的行話,說白了就是鬧的人,給打到不鬧;當然,要儘量不要打死,打死了,那可自己的損失;
對於周定國與代君來說,這可是機會;貨物正鬧騰,而且車子是息火停在路邊的;要知道,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下,這車息了火,可不是那麼容易打着的;
於是呢,這倆人便遠遠的停了車,拖着獵槍就開打了;這有什麼好客氣的,又不是演電影,這開打前還亂七糟八的一堆廢話,直接開搶不就結了;
整個過程,極爲的順利;雖然做這行的警惕性都挺高,可以貨物鬧騰,光顧着這個了;當人打來時,才發現這天太冷,車子難得打着,更重要的是,這麼冷的天,光顧着訓練貨物了,槍放一邊也給凍了,一下就給瘋了,一個不剩,全死了;
當週定國領着人搞定同行後,就開始清點貨物,這可都是錢啊;
這些貨物倒都還挺老實的,槍一響,就呆哪沒動過,就一直髮抖,也不知道是給凍的,還是給嚇的;
人都說,女人天生感性,天生就善良;
儘管事實來看,並不完全的對,但我相信是真的;
清點貨物時,代君最先去看的是那原本正被訓的貨物;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
代君看到的是,那個孩子手裡抓着一支匕首,雙手通紅,不是凍的,是血凝固的;匕首也是通紅,也同樣已經凝固;
在那個孩子的旁邊,倒着一個女人;女人的手搭在那個孩子的身上,看着有些像是在保護那個孩子,不過卻是中的槍而死亡的;
在仔細的查看後,女人才算明白是怎麼回事兒;
事情應該是這樣的;
那個孩子應該是在鬧騰什麼,這很容易理解;畢竟還是孩子嘛,好動;然後,押車的人就開始動手打那個孩子;而那個女人,或是出於女人的天性母愛,或是因爲同是苦命的人,反正應該是那個女人爲了那個孩子,與那個押車的人就給鬧騰了起來;
這不反了天了嗎?然後就停了車,將這女人和孩子經拖到路邊,好好的訓練一下;或許是因爲天太冷了,這車也給息了火;然後這些生意人就都下了車,一邊弄着車,一邊也是知道這些同行是怎麼回事兒,然後就有些急了,按着那女人和孩子就是一頓毒打;
恰巧,他們最怕的事兒來了,遇着了同行;還遠遠的,招呼都沒打一聲,就開了槍;
那個女人應該是聽到槍聲,然後將孩子給壓在身下護着;而這孩子膽子倒是不小,看着不打他了,也或許是給打着失了心神,也就是瘋了;然後就在那個男人的腰上抽出了匕首,一下給捅了進去;
那個女人呢,聽到槍聲已經亂了神,跟本沒注意是怎麼回事兒,只想着要護住這個孩子,然後就給流彈打中了;
這些是代君自己推斷出來的,雖然在後來問過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可那個孩子卻什麼也沒說,問急了,就說不知道;
出於女人的天性母愛,看着這孩子才這點大就殺了人,而且身上還給打得滿是淤青,忍不住就哭了;然後對就收留了這個孩子,沒有將他當做貨物賣出去,並且一直留在身邊;同時,也於周定國商量,以後不要做這行了;
這樣看來,這女人還真是天性善良;雖然跟着自己的戀人一直在做幫會,也做過很多傷天害理的事兒;可見着這個不知名的女人,這樣去護持一個,或許她跟本就不認識的孩子的時候,代君的女人天性就一發不可收拾;
不過,他們倒也不是沒有再做這行,而是在他們的生意裡邊,帶着這個孩子一起做,還給這個孩子取了個名字,叫做阿虎;
至於爲什麼叫阿虎,原因很簡單,這一年是虎年;
從這時起,這個孩子叫做阿虎;然後,阿虎就跟着周定國與代君開始重複他在幼年的經歷,唯一的區別是,以前他是貨物,現在,他是貨主;
在那個販賣人口成風的年代,也是盜墓最猖獗的年代;因此,這些人販子也兼職做盜墓賊;
他們有着別人沒有的優勢,那就是他們在收集貨源的時候,會走過很多地方,也因此會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古墓所在;
同樣,代君在收留阿虎後,雖然有想過不再做這行,不過,那只是一時的心性而已;於是,他們依舊過着這樣的生活,收集貨源,然後交易,期間兼職做盜墓賊;而阿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跟着他的大哥周定國開始學習古玩的鑑賞;
不過,這樣的生活,他們並沒有持續多久,也就那麼兩三年的時間;
在他們的一次盜墓中,給中了頭獎,遇着好東西了;而正是這些好東西,讓他們結束了這樣的生活;
在那一次的盜墓中,他們得了好東西;隨後,貨源也收集得差不多了,便開始了他們已經重複過許多次的經歷;
這一次,他們收到消息,說是邊境人有出比境內更高的價格收貨,便放棄了他們熟悉的市場,趕往邊境;
要說,這一次的生意還是比較順利的;除了交過幾次過路費之外,基本上沒出什麼事兒,貨也真的賣了個好價錢;不過,問題出在他們從墓中收回來的東西上;
因爲這次是在邊境,而邊境的城市裡,墓中的東西,價格也是比境內要高;所以,也帶着東西一起來的;
在貨物交易完成後,就帶着東西去了黑市,準備賣掉墓中的東西;
一個還算平常的交易,在看貨後,就開始談價格,價格談好後,就準備着交貨;
可他們的東西實在太好,買家起了他念,想要吃掉這批貨;
接着,在交易的時候,周定國還有代君,再加上自收留以來,一直是跟屁蟲一樣,寸步不離的阿虎,三人給扣住了;
所幸的是,出來混江湖的,板眼兒都多,沒板眼兒的,早死了;雖然是交易,可並沒有將所有的貨一齊帶着,留了一部分,是準備收了錢,再拿的;
也幸好是多的這些個板眼兒,才能保住半條命;
這事兒的結果是,周定國被人割掉了一雙耳朵;而代君則在被凌辱後留着半條命,當然在反抗中,也被人割掉了一隻耳朵;阿虎,由於年齡小,只是被打斷了一條腿,傷不算重,後來算是醫好了,只有很輕微的一點跛,不仔細看,跟本就看不出來;因爲到他那個時候,正是走路有點長短腿的時候;不過,卻留下了嚴重的關節疼痛;一到變天的時候,就刺骨的痛;也正是因爲這個疼痛,阿虎從未有敢忘記這一切;
對於阿虎來說,曾經是乞兒,然後是貨物,再然後是貨主;還有這有生命護持他的,大哥大姐;
親眼看到他最爲親愛的大哥大姐,遭遇如此的痛苦;偏還在最要緊的時候,讓他自己跑,不要管大哥大姐;
這是阿虎第一次見識到江湖裡的殘酷,對那還年幼的心靈,打上了一個無法磨滅的陰影;
從這裡,也能解釋爲什麼成年後的阿虎,總是喜怒無常,不喜歡與人說話,總是一個人;
經歷這樣的痛苦,面對最親愛的人受難時,無能爲力;那種絕望,是無法言語的;
在大哥大姐的護持下,阿虎一個人跑掉了;最後看到的是,大哥正被一羣人踩在地上,肆意的折磨,可偏偏看到阿虎跑掉時,那鮮紅的臉上,卻帶着大哥平日裡經常都有的笑臉;這是阿虎永遠不會忘記的笑臉,儘管成年後的阿虎自己忘了怎麼笑;
而最後一眼的大姐,卻什麼也沒看到,只看到那原本姐躺着的地面,已經被很多人圍着,以那時年幼的阿虎,他還不太能夠明白這些人圍着大姐在做什麼;
那是一個冬天,比以往的冬天更冷;
阿虎流落街頭,也不知道是餓的,還是給凍的,倒街邊;等到一位老人發現他的時候,阿虎已經全身僵硬;
因此,對於寒冷,阿虎有着很嚴重的恐懼症;
在阿虎再次有感覺的時候,只有一種感覺,活着真好;
或許會說,這樣年幼的孩子怎麼會知道這種感覺;
很多事,與年齡無關,只在經歷;
對於發現阿虎的老人來說,眼前的孩子讓他很是喜歡;所謂,只是不經意的一眼,便感覺親切,這就是緣份;
而這位老人之所以喜歡阿虎,只是因爲阿虎的眼睛,所帶着的那股無以言語的感覺;
如果非要說的話,是阿虎那怎麼看也只是一個年幼的孩子,卻擁用着讓這位老人已經活過了一輩也會感覺到有些冰冷的陰鷙;而這樣的眼神,對於這位老人來說,這正是他努力培養許久也沒能培養出來的;偏偏,這樣年幼的孩子卻擁有;
就如同一個酷愛美玉如生命的老工匠,見着一塊他用盡一生也未能雕琢出的美玉,偏這還只是一聲未經雕琢的璞玉;
於是,老人將這阿虎帶回了家,並且給了阿虎一個新的名字,渝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