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區裡的生活,這看着是有那麼些讓人心痛的;可以對於渝閒自己本身來說,那卻算是一種平靜;
或者說,渝閒這雖然是有着那麼些難言的故事,也可以算是成功;畢竟那時候的渝閒還那般的年輕,便擁有着這整個西南的地下秩序,而且還是前人從未有站上去過的高度,可以說得上是少年得志;
可是就渝閒自己來說,或者說就一個人的人生來說,那年幼時的生活纔算是一個一生之中最爲關鍵的階段;而渝閒處於這個階段的時候,或者說從渝閒有記憶能夠記住事的時候開始,這便是生活在貧民區裡;因此呢,這無論渝閒是怎麼長大成人的,在長大成人的這個過程之中所擁有過些什麼,但是在他那最初的情感意識的歸屬卻是這貧民區;
所以,渝閒是很享受貧民區這樣的生活環境的;儘管這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都是有那麼些難以理解的;可是,他就是事實;無論是渝閒曾經都擁有着什麼,或許那時候的阿虎,還是後來叫做的渝閒,還有那江湖裡的虎哥,或是那南公館的主人,山城的領地侯爺,亦或是那權勢巔的西南地下秩序的掌控者渝侯,這些都只不過是他在長大成人這個過程之中所留下的痕跡而已;
在他的情感歸屬裡邊,更認同那個被人稱之爲子秋的小乞兒,那個從最開始便生活在貧民區裡的孩子;或許吧,在渝閒的那死倔脾氣裡邊,貧民區是他心中最後的底線,任誰也不能去觸碰;
無論是與渝閒一起在園子里長大的兄弟姐妹們,還是那些可以或者說已經用事實來證明過的能夠以生命相依託的友人,這都沒有誰能夠走進貧民區裡,也沒有人能夠去看到那個最真實的他,那個出身於貧民區的小乞兒;
或許文黎曾經走進過貧民區,見過那個最真實的渝閒;可就實際上來講,渝閒同樣也接受不了文黎去觸碰那個他心底最後的底線,那個只屬於他的世界,任誰也不能去觸碰;這也可以算是渝閒躲到貧民區的原因,雖然是有讓文黎走進貧民區給拉了出來,可是有時候想想,文黎之所以能夠將渝閒那般的從貧民區裡給拉出來,或許也是渝閒不想讓文黎去觸碰那個他心中最後的底線,儘管他與文黎有着那般的感情;
這不是渝閒虛僞,明明說着與文黎死生與共白頭偕老的誓言,卻又是保留着那麼些任誰也不能去觸碰的底線;只是這人啊,他總是有那麼些只屬於他自己的東西,任誰再親密的人也不能去觸碰;而對於渝閒來說,貧民區裡的世界,便是那隻屬於他的世界,任誰也不能去觸碰,這其中也包括他誓言着要與之生死與共的渡過一生的最親密的愛人;
現在的渝閒,重新回到貧民區裡,過着只屬於他的生活;當然,這生活着實有些爛;或者說這算是所經歷的打擊太過,這整天的除了酗酒爛醉,似乎都不幹別的事;還好,這有着小侯爺在那兒養着渝閒,否則的話這渝閒還真就可能就那麼的爛死在這貧民區;
以那時候渝閒與小侯爺他們在貧民區裡的生活來說,這隻能算是將就過得去;由小侯爺去玩那麼些生活的手段來養活這麼兩個人,而渝閒則只是爛醉;
這樣的日子,似乎已經成爲他們全部,關於外面那麼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也似乎早就遠離,或者說似乎是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在渝閒與小侯爺居住的那個貧民區的小院裡,這住着各式各樣的人物;他們對於小侯爺倒算是熟悉,因爲這小侯爺畢竟已經在這貧民區裡生活有好幾年了都;這隨着渝閒的到來,對於他們來說這小侯爺就一句話,那是他的小弟,剛從老家出來;
對於這樣的解釋,幾乎所有的人都相信;這倒不是小侯爺有多大的說服力,只是以當時這渝閒與小侯爺兩個人來說,還真有那麼些兄弟的味道;
那時候的小侯爺,這算是經歷過許多,也在這貧民區裡住了有幾年時間了都;以一般人看上去,這年齡似乎也快到那而立之年;而渝閒呢,這多年的可以算得上是奢侈的生活,那保養得叫一個白白嫩嫩的,特別是那雙讓女人都嫉妒的白皙細嫩的手,這一看就不像是個做事的人,再加上那個頭上的硬傷,這看上去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
當然,這只是一般人的看法;如果是有着那麼所謂一個有故事的人來看那時候的渝閒的話,那一眼就能夠看出渝閒也是屬於那種有故事的人,而且家世很好;因爲這渝閒看着是個少年模樣,還細皮嫩肉的;可以從那似乎永恆不變的面無表情,那渾濁空洞的眼神,眉宇間那揮之不去的哀傷,便能夠知道這絕對不是所謂剛從老家出來,什麼都不懂的少年;
或許吧,這居住在貧民區裡的大多數人都只是那到城市裡求生活的外來者,對於有些東西還真就不是那麼能夠理解,所以這渝閒在他們的眼裡便只是一個剛剛纔出身社會的什麼都不懂的少年;
不過呢,這些人雖然是居住在貧民區,也沒有接受過什麼高等教育,可是卻擁有着這城市文明之中那大多數人都已經逐漸消失的良善,或者說是樂於助人的熱情,換之的是那城市文明的冷漠;
或許吧,這小侯爺太能夠理解渝閒的遭遇了;所以這也就很自然而然的將渝閒給養活着,讓渝閒整天那般的酗酒爛醉;而這些在他們同住一個小院的那些看來,那是這渝閒還小,而且這剛剛纔出身社會,所以這找份活路倒是挺難的,這來都好幾個月了都,卻連份活路都沒有;
於是呢,這些被所謂城市文明稱之爲農民工這樣一個帶着歧視輕蔑的貶義詞的人,開始替這兩兄弟幫忙,爲這渝閒帶來了他這一生之中的第一份工作,或者說第一份平民式的正式工作;
給這小侯爺與渝閒這所謂兩兄弟幫忙的外來者姓康,或者說在渝閒的記憶裡只記住了這個姓康,是在一間物業公司做水電工的,在他們所居住的這個小院裡都稱呼其爲康師傅;或者說由於這康師傅工作是水電工的原因,這在日常的生活中多有給人幫忙,所以這人緣還不錯,而這康師傅本身倒也算是個熱心腸的人,要不也不會替這可以說得上沒有那麼半毛錢關係的,這貧民區裡的兩兄弟去謀那麼一份工作;
以渝閒來說,似乎一直都是不知道怎麼去拒絕別人;而對於這可以算得上素不相識的人這般的幫忙,這渝閒還真是找不到拒絕的理由;當然,這也可以說在貧民區裡的渝閒與那江湖裡的渝閒有些不同,或是這渝閒習慣了那般高高在上的生活,這一時興起去玩什麼生活體驗也可以;總之呢,這渝閒是沒有拒絕康師傅的幫忙,跟着這康師傅一起去了那間物業公司做這個水電工學徒,也就是康師傅的學徒;
康師傅所在的那間物業公司所管理的物業不是住宅小區,而是一個農貿交易市場;而在這個農貿交易市場之中,還有着一個花鳥魚市場,都歸屬於物業公司管理;
渝閒呢便是以這樣一個物業公司水電工學徒的身份而擁有了他的第一份工;這所謂水電工學徒,其實就是跟着康師傅一起去爲市場裡的那麼些做買賣的攤位做些水電這一塊兒的工作,這要說起來也挺清閒的;
因爲這是與康師傅住在同一個小院裡,所以這早上都是跟着康師傅一起去上班的;這到了公司,實際上就是那市場入口的地方一間也就十來平米的房間,算是辦公室;
每天這一大早的上班,便在那市場裡賣早餐的地方吃早餐,免費的早餐;最初這渝閒挺有那麼些好奇的,爲什麼吃別人的早餐都不用給錢的;不過呢,這隻第一天的工作下來,渝閒便明白了;
他們物業公司,這實際上就是給那些在市場裡做買賣的人做些水電這塊的維修安裝,同時也維護市場秩序;這樣一來,自然是這些攤主有事來求着他們;所以呢,這平常拿些菜蔬之類的都不用給錢的;而這每天的工作餐,那都是直接去市場裡那幾間做飯館的直接吃,完了就走人,都不需要給錢的;
這其實也算是在占人別人的小便宜,渝閒開始還真有些不太習慣;因爲在這渝閒的意識裡邊,這雖然是在江湖裡有着那麼些不將人命看在眼裡的殺戮,可是還真沒有去幹過這類欺負或者說佔平民便宜的事;
當然,這也算是那時候的渝閒跟本就接觸不到這個層次的平民,所以也就沒有幹過這種事兒;以他渝閒這南公館主人,或者說渝家家主的身份,這平日裡的吃穿用度,那無一不是那最好的東西,哪兒用得着這渝閒自己個兒去管這些事兒;
在這時候呢,這渝閒可以算是第一次見識到平民的生活是怎麼樣的;雖然這些平民的生活很平靜,不會有什麼殺戮之類的;可是這要真要算起來,同樣的存在着爭鬥;比如說這市場入口處的生意自然是要好些的,所以這些攤主們也會去爭這些好位置,而導致什麼爭吵甚至動手之類的,而這時候他們做物業的就要出面去維持秩序;
當然,這樣的爭鬥是無法與江湖爭鬥相提並論的;那江湖裡的爭鬥,這一旦動起來,那是要死人的;而這些平民的爭鬥,無非就是吵幾句嘴,到動手都算是嚴重的了;
除此之外呢,渝閒還看到其他的問題;也就是這無論是江湖還是這平民生活,那都是存在着一些不公的;雖然他渝閒很早就知道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的,而且他渝閒也是從來高高在上的任着性子欺負別人的,或者說以渝閒那喜怒無常,這有事沒事就將人給拖出來給揍一頓,那可以算是最不講道理的人,也就是江湖人對於侯爺的專橫跋扈的說法;
可是到了這平民生活之中,這渝閒卻還會有那麼些不平;其實那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卻讓渝閒還差些動了手了都;
在物業公司裡邊,這有着一個負責市場管理的中年婦女;對於這個女人,這渝閒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可是這隻一天,便徹底的改變了;
原因是這個女人的丈夫是他們這個物業公司所在的地方的派出所裡工作,據說這職位還不低;或者說渝閒第一次見到那個女人的丈夫,是那個男人在他們辦公室裡邊玩着一幅手拷;不是地攤上幾塊錢的玩具,以渝閒的眼力那一眼就能知道是警員的標準配製;
本來呢,這也沒有什麼的;只是在那個女孩在巡查市場的時候,這掀了一個外面來擺攤的攤子;其實這外面的人到市場周圍擺攤子也算是挺正常的,因爲這些物業也會收取一些管理費用,也可以算是所謂的私人收入;
本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這女人看中別人的東西,這拿走了也不給錢;要知道這些外面來的野攤,他們交了管理費用,可不會像固定攤位那般的容忍這些物業佔些小便宜的,或者說這些擺野攤的本來就是過得有些難的,當然這也算是那時候的行業規矩之一;
而這個女人卻在那兒耍橫,掀了別人的攤子還將人給打了;不僅如此,這女人的丈夫還以這警員的身份對其恐嚇,甚至還動手將人給再揍了一頓;到這時候渝閒算是見識到了在他以前的意識裡邊從來都不會放在眼裡的警員在平民的世界裡所擁有着怎麼樣的專橫,或者說這渝閒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平常那山城警界的一哥見着渝閒都是小心翼翼的,而這一個最普通的警員卻這般的專橫;
或許吧,在那突然之間,渝閒有些明白他們的世界還真不是人過的生活,或者說至少不是這平民的生活;儘管對於這一點渝閒很早就有着那麼還算清晰的認知,可是卻也沒有真正的去體會去感受去見識過,到現在纔算真正的看到真正的體會這樣的感受;
以渝閒來說,他可以算得上是一個罪孽深重的混蛋,而且他自己的手上也沾染過不知道多少鮮血;可是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真是有那麼些憤怒,有着那麼出手將這警員倆口子給宰了的衝動;
不過呢,這渝閒倒底是經歷過那麼些事的人;這對於控制自己,還是挺不錯的;所以呢,這也僅僅是那麼一瞬間的衝動,最終卻沒有動手,只是有些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這冷漠的看着一切,卻也讓渝閒有些明白一些他曾經不曾有想過的問題;
比如說在渝閒的意識裡邊,或者說情感歸屬來說,他是親近於平民的生活的,關於這一點可以從這渝閒在貧民區才能找回最真的自己就可以看得出來;可是現在呢,看着眼前所發生的一切,以及那渝閒很多年都不曾有過的會對於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所遭遇的不公而產生憤怒,甚至是殺意;
這樣的憤怒,這樣的殺意,那是絕對不應該出現在渝閒身上的;或者說在江湖裡的渝閒有着那讓夜啼的孩子止哭的兇名,那麼就應該是一個冷漠得忽視一切的人,一個不會有情感,更不會對於這素不相識的人而產生情緒上的波動;所以,這是不應該的;可是他偏偏就是產生了,也不知道爲什麼;
有些莫名的,渝閒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是想要回歸到貧民區,是否是真的想要過這樣平民的生活;或者說以他渝閒這樣的人來說,是不是真是能夠適應這樣的平民生活,是不是真的應該是他心裡所想的那樣的要拋開江湖,甚至是拋開家族,拋開老爺子傳承給他的責任,而去迴歸平民的生活,以過完他的這一生;
或許渝閒所看到的事,在現實的生活裡幾乎每天都有發生,可以算得上一件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小事;可是就當時的渝閒來說,對其所造成的影響那是絕對足夠巨大的;也或許可以說是以那時候的渝閒,這流落到貧民區是他自己的選擇,而非失去一切之後爲生存所迫;儘管那時候的渝閒已經失去的足夠多了,多得大多數人都承受不了,就算是他渝閒也有些承受不了,所以纔會選擇到貧民區裡去逃避;
有時候想想,這渝閒其實也挺脆弱的,就這麼點事就讓他有些接受不了;不過呢,這倒也可以算是能夠理解,畢竟這渝閒所生活的世界與平民是完全不搭邊的兩個世界,這自然的形成了那麼些不同的價值觀;或者說以渝閒那般有着深重罪孽的人,卻偏偏保持着那麼些已經被世人開始拋棄的價值觀;
或許吧,這世家的生存模式,或是他們的價值觀念真的是有些迂腐的不能夠再適應這個時代,所以便註定了他們將會被時代潮流所淘汰;
所謂命運的不公,其實沒有什麼不公的;只是他們自己已經不再能夠去適應時代潮流,所以便註定了那麼有些悲哀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