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的秋季並不明顯,當其他地方有着秋意寒涼的時候,山城卻是秋老虎當頭,炎熱得分不清楚這已經到了秋季;
從渝閒在萬川跟人大戰一場,這也算是開始恢復到冷漠的狀態;儘管到這時候,事情並不算完;由李理牽頭在處理着西南的事務,渝閒則已經回到南公館,似乎有些不準備再過問事務的意思,不見人也不見悲喜;
甚至於連關於馮敬宜的事情都沒有再提起,由着李理和四姐在哪兒處理着所有的事務,到這時候似乎已經沒有了渝閒什麼事,事實上也確實沒有渝閒什麼事兒了;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看着沒有渝閒什麼事兒了,可是這西南的大小事務也足夠讓李理在哪兒忙碌的;而四姐則擔負起了山城這塊所有的事務,整天的也是沒個時間去看看渝閒的;
以那個時候來說,家族的力量都牽扯到了西南各省裡邊去了;其實這也挺正常的,以原本家族的力量可以佔有山城,可現在卻是要維持西南三省的江湖秩序,這力量的調配上着實有些吃力;
而這其中有一點,幾乎所有的人都沒有注意得到;或者說那時候的渝閒他們畢竟還年輕,再加上渝閒受着這愛人友人的相繼逝去的打擊,這心思早就不放在家族事務上了都;就算是李理還保持着理智,可以當這西南三省,現在應該是西南四省;在這整個西南歸屬於門下的時候,李理也不免有些得意而有些忘形,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的家族有多麼的虛弱;
爲了將西南拿到手,家族的力量已經被抽調一空;甚至於連原本只負責園子裡安全的侍衛隊都有抽調出一部分來,這便造成了家族的力量在短時間內處於空白的狀態,沒有絲毫的防備之力;
然後呢,再加上南公館這邊的江湖力量,這也是讓李理給抽調得差不多了;不算下邊的鎮爺們,就現在南公館自己手裡的人,在維持下邊夜場的日常經營都變得有些吃力;最直接的表現是,原本一到晚上這紅街邊便滿是各式各樣的小混混兒,而現在呢卻少了許多;
面對這樣的情況,四姐倒是有注意到,可是卻找不到解決的辦法;因爲這是江湖,不是缺乏人手了,就立即打個招聘廣告去招人的;這些江湖人都是由着那麼些個小混混兒組成的,而這小混混兒可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的;
雖然是有着些所謂不良少年嚮往江湖,每天也有着一些人踏足江湖,可是這遠遠不夠解決眼下人手緊缺的問題;爲此,四姐這白頭髮都多了起許多,卻又沒有辦法;
對於這樣的局面,不僅僅是四姐有注意到,官方也是有注意到這街面上的情況;不過呢,這幫官僚卻想得要多一些,畢竟這渝閒在這個夏季都幹了些什麼,平民們不知道,不代表他們這些人也不知道;
所以呢,這明看着現在南公館挺有些虛弱的,卻也沒有誰敢有異動;
這事兒不開玩笑的,原本的南公館看着就是這山城的強勢江湖力量,要算起來也就這樣了吧;可現在呢,整個西南的地下秩序都歸屬其門下;關於這一點,這幫官僚有與這西南幾省的同僚們有交流過,或者說從李理挑起西南這些勢力的混亂的時候,那幫官僚便有多個心眼去留意;
因爲這些勢力也是他們治下的江湖力量,其中肯定會牽扯到許多的利益關係;這江湖亂了秩序,不由得他們不去留意;
而這一用心去留意下來,才發現這場混亂是由着山城的南公館給挑起來的;以一家江湖勢力的力量挑亂整個西南的江湖秩序,那麼這得需要多麼強勢的力量;
南公館倒底有多強?這是在那個夏季裡邊這西南四省的官僚們都在思考的一個問題;當然,思考這個問題並不是去想着要爲民除害之類的,而是想着這樣強勢的江湖勢力得有多大的家底,如果將其給剷除那麼其中又會有多少的利益;同時呢,又是在估算他們手裡的力量夠不夠將其給剷除掉;
一個能夠挑亂整個西南的江湖秩序的勢力,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將其剷除的話,那麼最好是保持沉默;
原因是,一旦惹怒了這樣的勢力,雖然不至於什麼殺官造反之類的,可是卻勢必會引起城市的動盪;那樣一來,他們這仕途也算是到頭了;
特別是在萬川的縣府以及其官方力量被打擊一空之後,這幫官僚們也算是更加謹慎了,知道這南公館要是給逼急了,那是不會再去顧忌什麼官方的威懾的;到那時候,這可就是民變了;
而一旦造成民變,那麼這便不再只是仕途到頭那麼簡單,那可就是官逼,民反,這事兒不真就到了沒法收拾的地步;
與此同時呢,這幫官僚也想着另外的問題;如果坐視南公館這樣繼續下去,那麼將會形成什麼樣的勢力;而一想到這裡,就有些不敢想下去了;
西南多山,因此自古以來得西南便是半壁天下;雖然這個時候已經進入新世紀,是一個民主的大時代;可是這手裡有足夠的實力,再加上有足夠的野心,有些事也未必就不會重演歷史;
有時候呢,這人要是想得太多的話,也未必是件好事兒;
當這西南的官僚們都在哪兒思考着,顧慮着的時候,卻並沒有去注意到以南公館的實力要鋪開這整個西南,會造成什麼樣的虛弱狀態,那怕只是短暫的虛弱,那也是足以致命的;
正是因爲這些人顧慮得太多,以致這李理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身的虛弱,而有些艱難的完成了這西南的江湖秩序得初步恢復;
不過呢,對於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渝閒卻並沒有什麼心思去理會;這從萬川回來之後,整天將自己關在屋裡,任誰也不見;
面對着渝閒這般的模樣,由渝君牽頭決定將渝閒送回園子裡去靜養;或者說是讓渝閒暫時的離開山城這個有些混亂的傷心之地,以平復些心緒;
渝君之所以有着這樣的想法,原因其實很簡單;或許連周定國與代君他們這最早與渝閒相識的大哥大姐都不太瞭解,其實渝閒並不喜歡城市裡的生活,而是更喜歡遠離城市喧囂的寧靜山村的生活;
關於這一點,是渝君從文黎哪兒瞭解到的;按文黎的說法,渝閒帶着她回園子裡的這段時間,雖然還有着與馮敬宜之間的那麼些恩怨隔閡,可卻也遠比在山城的時候看上去相平靜許多,心思也沒有那般的重,整個人的感覺都是那般的寧靜,而非在山城的時候那般的思慮着許多的事;
對於渝君的這個決定,渝閒並沒有反對;或者說渝閒什麼反應也沒有,由着渝君怎麼樣擺弄着他;不過呢,這周定國與代君卻是陪着渝閒一起走的,不爲別的,只是想守着渝閒;
周定國與代君還是在渝閒年幼時便相識,一起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早就是將渝閒看作是自己的孩子;而現在呢,渝閒很明顯的是有些傷心過度,還真怕渝閒做出什麼意料之外的舉動;爲此,這除了是想陪着渝閒之外,也是想着要防備着些什麼;
關於渝閒什麼樣的脾性,這周定國與代君可是除了文黎之外,算得上是最爲了解的人了;再加上現在的山城也不需要他們去做什麼,這外面的事有着李理處理着,山城裡邊有着四姐,他們似乎呆在這南公館也沒有多大的作用;
最後,這還是由着周定國與代君看着渝閒,一起回園子裡靜養一段時間;至於這外邊的事兒,暫時的由渝君來作主;因爲到這個時候,除開渝閒之外,唯一還冠有老爺子姓氏的也只有渝君了,雖然是不用處理具體的事務,可這與西南這些世家之間要有些什麼事兒,那也得有着名正言順的人物出面的;
除開周定國與代君與渝閒同行之外,這還有羅嫫;當然羅嫫之所以陪着回去,也是因爲這有傷在身,一直沒有摻和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現在需要回園子裡去,渝閒也便想着讓羅嫫也跟着回去靜養一段時間的,同時也是羅嫫是渝閒的貼身侍女,算是熟悉渝閒的起居,也方便照顧;
回到園子裡的渝閒並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那幅死人模樣;而面對渝閒的那幅死人模樣,秦爺爺也沒有難爲渝閒,或者說並沒有因爲渝閒的那幅死人模樣而玩什麼讓渝閒振作之類的戲碼,只是很平靜的接受了渝閒的回來,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問;
當然,秦爺爺只所以不聞不問,那是因爲對於這個夏季裡邊所發生的事兒都已經知道,也明白現在這樣的局面對於家族來說,已經算是不錯了;儘管付出的代價實在是有些大,可是這西南也正在歸屬之中,算是沒有多大的喜悅,也不會有太大的悲痛;
雖然這李財以及老八,老十老十一他們都是秦爺爺看着長大,手把手調教出來的子侄輩,可是他們這一輩人確實經歷過太多太多,雖然這也算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慘,卻也不會太過的悲痛;
或者私心一些的來說,在秦爺爺的眼裡,只有渝閒纔是老爺子的繼承人,也只有渝閒的性命纔是他最看重的;至於其他的人,儘管也是他的子侄輩,可是那也不過只是家臣而已,從進入園子那天起,便註定了要爲家族去豁出性命的;
或許吧,對於渝閒的歸來,這最爲高興的就屬十三兒了;因爲她已經好些時候沒有與渝閒呆在一起了,而且這次哥哥姐姐們都出去了,就她還留在園子裡,平常也沒有誰陪着她玩,現在渝閒回來了,終算是有些高興的;
只是在十三兒高興的時候,卻發現文黎並沒有回來,這還跑去問渝閒來着;本來以渝閒的那幅死人模樣,這要有誰敢在他面前提起文黎,那指定翻臉不可;也正是因爲如此,從文黎遇襲之後,誰也再沒有提起關於文黎的任何事兒,怕的就是刺激到渝閒;
而當十三兒本是有些高興的跑去問渝閒爲什麼文黎沒有回來的時候,渝閒卻並沒有玩什麼翻臉;原因是文黎最喜歡的就是十三兒,還曾經說起過她要與渝閒有一個女兒的話,就像十三兒這般的可愛;
或許正是因爲想起了那麼些事兒,渝閒看着十三兒還是那般純真的問着爲什麼文黎沒有回來的時候,除了想起往事的心痛之外,卻沒有什麼生氣,只是在哪兒有些言不由衷的告訴十三兒說文黎去了很遠的地方,要過些時候纔回來,到時候再陪着她一起玩;
只是在渝閒說完之後,終究還是哭了;這還是從文黎遇襲身亡之後,渝閒第一次流淚;而當十三兒用那有些純真的言語在哪兒安慰着渝閒說着是不是想文黎了的時候,惹得渝閒終究是哭出了聲響;
面對渝閒的放聲大哭,十三兒也是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也跟着在哪兒哭了起來;
或許吧,從老爺那時候讓十三兒叫渝閒父親的時候,這渝閒儘管不怎麼明白,卻也真的將十三兒看作是自己的女兒;爲這事兒在文黎隨着渝閒回園子裡的時候,這文黎還連哄帶騙的讓十三兒叫她媽媽,還在哪兒炫耀着看咱也是作媽媽的人了,也是有女兒的人了;
渝閒忍着痛,忍着淚水,終究還是在十三兒在哪兒依舊的稱呼文黎爲媽媽的時候,這心中便想起那過往的點點滴滴,再不用忍着痛,可以放聲大哭的來發泄;
或許吧,渝閒的哭聲感染到了十三兒;儘管她並不太明白渝閒爲什麼會哭,卻也感覺到了渝閒的悲痛,也就跟着哭出聲來;
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還有一句往往是被忽略掉了,那就是未到傷心處;
以渝閒來說,自幼年起便經歷過那麼多的事兒,這還真就很少哭過;記得上一次渝閒的痛哭,還是在與大哥大姐分開之後,瘸着一條腿在街邊的時候,因爲想起離開時候大哥大姐的模樣;
從那之後,渝閒便再也沒有哭過;雖然在隨着老爺子回到園子裡之後,經常的午夜驚醒而流淚,卻再沒有哭出過聲響來;
現在呢,文黎走了;與他一起玩大的幾個哥哥也走了,這便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出來;
以那時候的渝閒來說,他還沒有記得當時與文黎逛廟會裡那個神棍說過些什麼;可就渝閒的心裡來說,確實有那麼些感覺,感覺似乎他真的只能是一個人活在這世上,但凡是在他身邊親密的人都會離開,也不知道是蒼天太過殘忍,還是他渝閒真的就天生是這樣的命運;
在渝閒哭過之後,似乎是有那麼些好轉;雖然還是一幅死人模樣的冰冷模樣,卻不再將自己一個關在屋子裡,這偶爾也會到院子裡坐一會兒,對着那滿院的花木發呆;甚至偶爾還會在園子裡逛逛,去看看哥哥們以前居住的院子,也會去老爺子以前的院子裡坐一會;
雖然看上去渝閒還是整天的沒個表情,可這些在秦爺爺他們看來,渝閒正處於好轉的狀態;而每當渝閒在園子裡走動,或是在某個院子裡靜坐發呆的時候,這都會去叫上十三兒去陪着渝閒,似乎只有十三兒陪着渝閒的時候,纔會有那麼些反應,否則的話便是如同一座雕塑一般,坐在哪兒一動也不動;
對於渝閒這般的模樣,這周定國與代君那都是看在眼裡的,自然也是欣慰的;因爲渝閒這般的變化雖然並不大,甚至還是那般整天的面無表情,可至少不再是在山城的時候那般寒意刺骨的讓人不敢接近;
或者說以渝閒這般的變化來說,至少看到了渝閒可以回覆的希望,不會就此的徹底沉淪,或許再給些時間,渝閒還是會平靜下來的;當然,這也不要指望再回復到以前那般的狀態;
別人或許還不怎麼清楚,可是這周定國與代君是再清楚不過這文黎與渝閒之間倒底有着怎麼樣的感情的;因爲在渝閒與文黎相識之後,也是渝閒與他們重逢的時候,算是一路看着渝閒與文走過來的;
甚至於都還能夠想起當初爭鬥天星橋紅街的時候,文黎這樣一個小姑娘居然能夠那般堅持的與渝閒並肩而戰,似乎渝閒與文黎在南公館的那一夜的暴雨,就在昨天一般的清晰;
現在文黎走了,渝閒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復到以前那般的模樣,可是隻要不再徹底的沉淪,那麼對於他們這打小就看着的小弟來說,那便是他們這做大哥大姐的最大的安慰;
只是不知道這個小弟得需要多長的時候才能夠平靜下來,重新的站起來去面對現實,面對這已經鑄成的事實,走出這般的陰影,重新過上還像個人一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