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蓮安乖巧點頭,“表哥說的是,我就在院子裡好了。
孟玉溪見着柳蓮安的樣子,眼裡劃過一絲同情,又是摔倒又是傷了舌頭,表姐這段日子也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吧。
柳蓮安看着孟玉溪的眼,說道:“玉溪難得來一趟,我記得先前玉溪不是說要跳舞嗎?”
孟玉溪笑得是嬌嬌俏俏,“是要跳的,不如去桃林,新做好的輪椅也可以用上,推着祖母一起去看看桃林,若是再晚上兩天,一場春雨過後,桃花可都要謝了。”
聽到桃花將謝,柳蓮安的眼眸之中劃過一絲傷感,桃花花謝之前,她是沒有機會看到那灼灼其華的花朵了。
“桃花謝了才吃桃子啊。”杜瑩然說道。
“我也是這樣想的。”孟玉溪笑着說道,“植物有四時之美,春日裡的新芽、夏日裡的怒放、秋日裡的碩果和冬日裡的蕭瑟,都各有各的景緻。”孟玉溪看到了柳蓮安的傷感,是特地想要說給表姐聽得,柳蓮安聽到了孟玉溪的話,心中反而有一絲的惱怒,壓下了心底的心思,只是說了一句,“表妹說的是。我就不去了,腿腳傷了到哪兒都不方便。”
孟玉溪點點頭,“表姐,晚些時候我跳給你看。”
今日裡並不是聽風當值,等到送了柳蓮安回到了院子,孟玉溪這才見到聽風,見到了聽風臉上的紅腫,她被下了一跳,就忍不住問道:“聽風,你的臉怎麼更嚴重了?”她還記得當時在府中的時候,聽風剛開始發,臉上是有些紅腫,小巧的臉也腫起如同發脹的饅頭,現在似乎比過去要更加嚴重了。
聽風笑了笑,柔聲說道:“現在已經好多了,三四天之前臉上還要嚴重呢?多虧了少夫人的好醫術。過些日子就好了。”
孟玉溪有些想問會不會留疤,但是生怕得到的結果是肯定的,徒惹聽風傷心,就岔開了話題,問道:“對了,如墨呢?我忽然想到今天還沒有見到如墨。”
杜瑩然小聲說道:“幸好你剛剛沒有在比表姐面前說這個,不然她可要傷心的。”
“如墨怎麼了?”
“她死了。”杜瑩然說道。
“啊!”孟玉溪忍不住捂住了嘴,眼睛瞪圓了,顯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急急問道:“怎麼回事啊,之前在京都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怎麼就忽然去了呢?”
“生了病。”杜瑩然說起了對外的說辭,說道:“發作的太急了,就去了,表妹很是爲這丫頭哭了一場。”
“她以前同我說過,要是離開了如墨,她恐怕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今後無論到哪裡都要帶着如墨呢。”孟玉溪說道,“現在表姐身邊只有一個如香,她會不會用不慣。”
杜瑩然和孟舒志都不準備在柳蓮安的身邊再增了伺候的人,於是對着孟玉溪說道,“這件事情晚些時候再說,現在莊子小,先用底下的丫鬟就是,若是有用得順手的,提成了一等丫鬟就好。”
因爲知道了如墨的死訊,孟玉溪低頭踢着地上的石子,看上去有些沉悶。不過孟玉溪的性格素來是放得開的,先前兄長可是說了只許她來這一次,所以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等到撐着長篙過了平靜的湖面,見到了那盛開的桃花,孟玉溪的臉上就揚着笑了,“這兒可真好看啊。”
聽風走在最後推着老夫人的輪椅,眸色也是柔和,所有人的心如同被着徐徐春風吹得是溫柔,彷彿從心底綻放出那春日之花。等到到了那亭閣的時候,孟舒志吹起了玉笛,笛聲婉轉隨着春風送入到了遠方,歡快的曲調,讓人覺得像是山間的小溪在歡快的流淌,又讓人想到幽谷裡的百靈鳥發出了婉轉動聽的歌聲。
杜瑩然推了推孟玉溪的臂膀,輕聲說道:“你看好了。”她的手臂柔軟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如同靈蛇一般舞動,腳下就開始了飛快的旋轉,腳踝上佩戴着的銀鈴叮咚作響,手臂上的動作依然是不快也不慢,彷彿跟不上腳下的動作,偏生這樣的違和感卻有讓人覺得舞蹈本就當是如此。
孟玉溪的眼睛是在閃閃發亮,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嫂子腳下的舞步正是那溪水的潺潺,而手臂的靈動則是山澗的鳥鳴,手上和腳下跳得節奏是一致是不難的,那一日在萬壽節上,杜瑩然舞蹈飛旋,孟玉溪苦練一段時間之後也可以跳出那輕如鴻雁的舞步,此時這般上下節奏不一致的舞蹈,就難了。
正是因爲這艱難,她的眸子才越發亮了起來。孟玉溪也忍不住比劃起來,學着杜瑩然跳了兩步,就發現自己已經把舞步和手臂的動作一致了,於是也就停下了舞步。
桃林之中,又悄然出現另外兩位女子,正是上次曾經出現過的劉可兒和張依依兩人,張依依見着杜瑩然的旋轉的身影,一身鵝黃色的舞服,因爲她的飛速旋轉,攪得桃花花瓣落下,似是林中飛舞的仙子,張依依很快也發現了杜瑩然的手腳不同步,嗤嗤一笑,手肘拐了拐好友的肋下,“你瞧跳成這樣,真是白瞎了孟公子的笛聲了。”
“她跳得正是這支山澗春鳴曲。”劉可兒說完了這句之後,就打量着多出來的幾人,那目光灼灼看着杜瑩然跳舞的小姑娘梳着雙髻,容貌和孟公子有三分肖似,想來應當是孟府的千金,另外還有一個臉上生了潰膿的丫鬟推着一個奇形怪狀的椅子,正在給以爲清瘦的老夫人披上披風。
張依依的眼珠子都黏在了孟府的少爺身上,不想看杜瑩然繼續舞蹈,就準備往前走,劉可兒急急拉住了張依依的手臂,“這舞蹈很是難得。”
原本兩人是在一株茂盛的桃花枝後,此時的動靜讓那桃枝輕顫,孟舒志的笛聲微頓,而杜瑩然也停下來了舞蹈。孟玉溪的眼眸就有些失望,也看到了張姑娘和劉姑娘兩人。
“孟少爺,你的曲子真好聽。”張依依笑着說道,面上是雀躍,聲音也是說不出的歡喜,“你今個兒又來賞花了。”
張依依的態度過於殷勤,經過了柳蓮安的事情,孟舒志對這般的女子都是敬而遠之,神色淡淡應了一聲。
劉可兒瞧見了孟舒志的樣子,對着杜瑩然說道:“孟夫人的這一支舞跳得真好,這山澗春鳴曲,原本應當是兩個人跳得,沒有想到孟夫人一人就能夠跳出這般的舞蹈。”
孟玉溪咦了一聲,看着劉可兒的衣着雖然是粗布衣裳,卻把自己收拾的齊齊整整,髮鬢之中一根烏木簪子,耳畔再簪一朵絹花,是難得的村中容貌秀麗之人,最爲難得的是,她還知道這支曲子的來歷,孟玉溪笑着說道:“你說的沒錯,我也沒有想到嫂嫂竟然能夠這般跳出這支舞。”
“孟夫人是不是曾在舞樂院之中修習,所以纔有這般的舞蹈。”劉可兒說道。
張依依是倒抽了一口涼氣,舞樂院?那可是宜和長公主親自開的一院,原本張依依是覺得杜瑩然配不上如鬆如柏的孟公子,此時聽着杜瑩然是出身舞樂院,心中不由得是肅然起敬,那可是舞樂院啊。
“不是。”孟玉溪笑着說道,“我是在舞樂院之中修習,不過是說來慚愧,比不上嫂嫂萬一。”
“若是比不過我萬一,恐怕你還在邯鄲學步呢。”杜瑩然笑着說道。
聽到杜瑩然不是舞樂院出身,張依依的眼神就流露出輕蔑之意,杜瑩然也就罷了,孟玉溪受不了別人這般看着自己的嫂嫂,秀眉一擰,開口說道:“我嫂嫂雖然不是舞樂院出身,萬壽節上的一曲舞曲驚豔,前段時間的集英會,被我們院長邀爲舞樂院的做上賓。”
張依依被孟玉溪兇巴巴這樣一看,就結結巴巴說道:“那,那很好啊。”
“我嫂嫂自然是極好的。”孟玉溪挽住了杜瑩然的臂膀,下巴微微揚起,“我嫂嫂不僅是舞蹈跳得好,最爲擅長的還是醫術,當時的集英會上,醫術院的院長也開口相邀我嫂嫂。”
張依依見着孟玉溪這樣說到,心裡頭有些委屈,她可什麼都沒有說啊,不過聽了孟玉溪的話,也不覺得杜瑩然配不上孟舒志了。
劉可兒清了清嗓子,“依依,你不是說要邀請孟少爺一行人去村裡坐坐。”
張依依小聲說道:“那孟少爺、孟夫人還有孟小姐,願意賞光嗎?”
“我瞧不用了。”孟舒志再次開口拒絕,“原本就是想着在外走動,這裡有幾分野趣,多謝兩位姑娘好意。”
劉可兒笑着說道:“桃花盡日隨流水。這裡雖然好,卻少了小爐和春茶,我這些日子焙了些春茶,春茶的味道最是清香雋永,不如嘗一嘗。”
張依依聽着好友文縐縐的話,只覺得素來交好的好友是陌生得很,咬着下嘴脣,眼神有些茫然。
孟舒志神情依然是淡漠,“不必。”
張依依聽到了孟舒志說話,看着了他微微垂頭,容貌如同去年一般的俊朗,缺少了去年或者說是上次見到時候的溫和之意,他就像是不想見到自己一般。這個發現讓張依依的心中有些難受,其實,對孟舒志不過是少女的心思,此時見着他的神情冷漠,就有些心傷,不想在這裡繼續待下去,就轉身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