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帶着祖母過去泡溫泉,現在表妹又一副要長住的樣子,一開始準備帶杜瑩然去別院小住的目的已經變了味,一隻溫熱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孟舒志擡眼就看到杜瑩然對着自己淺笑。
回握了這隻手,心底的那點歉意壓了下去。原本是準備和杜瑩然獨處,誰知道這人越來越多了。
武氏笑着說道:“原本那溫泉沒人去,今年這春日裡,倒是接二連三都去了。”
反正有了不少人了,也不在乎多幾個人,杜瑩然笑着說道:“若是母親得了閒暇,也可以小住一陣。”
武氏笑着搖搖頭,“我不愛這些,你們小輩兒湊到一塊兒就是。”笑着對孟玉溪和柳蓮安吩咐道:“你們哥哥嫂子正新婚,可不要鬧着他們了。”
孟玉溪嘟着嘴,“我不過是小住一兩日,怎會鬧着。”
柳蓮安感覺自己被武氏和孟玉溪的話扇了重重一個巴掌,豈不是自己鬧着了?藏在桌子上的手緊緊絞在一塊兒,低頭不語。
孟玉溪歪着頭,對杜瑩然說道:“嫂子,我今日裡不銷假,我同表姐去探望王二小姐。”
去看望王然?杜瑩然聽着孟玉溪的話,微微有些詫異,“你同王二姑娘交好?”
孟玉溪吐吐舌頭,“那能?她那個脾氣我可受不了。”
武氏輕敲女兒的頭,“怎麼說話的。”
“我說的是實話。”孟玉溪摟着母親的臂膀,“她這個人有點刻薄,見不得人好,上次嫂嫂明明得了舞樂院和醫術院的賞識,其他人沒說什麼,就她一個人在說酸話。還是嫂嫂大人不記小人過,昨個兒歸寧的日子還給她看病。不過,這樣也說明她狀況真的不太好,表姐也說了,既然知道了她不太好,還是去看看,好歹也是同窗一場。”
聽到是柳蓮安提出要去探望王然,孟舒志的眉峰聚攏,對着柳蓮安說道,“表妹你身子素來不好,要是過了病氣給你就不好了。”
柳蓮安心裡在埋怨孟玉溪的多嘴,聽到了孟舒志關切自個兒的身子脣邊綻放了一個清淺的笑容,表哥雖然關切她的身子,這王家大門她是一定要踏入的,於是笑着對杜瑩然說道:“我想,應該是不礙事的,若是會過了病氣的話,集英會上,表嫂就會知會王家的家人罷。”
聽語氣柳蓮安是一定要探望王二姑娘的,杜瑩然說道:“確是不會過了病氣。”但是具體的病症卻沒有告訴兩人。
“這般就好。”柳蓮安笑了,看着孟舒志的眼神格外柔和,“表哥放心,表嫂也說了,不會過病氣的。”她的聲音軟糯而嬌俏。
柳蓮安對着自己的笑容和昨天的笑容又有些不同,彷彿是有了生氣一般,眼眸都會亮起,孟舒志握住了杜瑩然的手,輕輕應了一句,不去再看柳蓮安。腦中想到的是祖父的話,那想要成爲少爺的妾的說辭。
柳蓮安有些失望,此時她還不知道兩人已經圓了房,更不知道兩人在桌上藉着桌布的掩蓋握住了手,不然恐怕更是會嫉妒得發了狂。
吃過了飯之後,孟舒志和杜瑩然再去了祖母的房中同祖父行。
孟憲潛知道了泡溫泉對妻子有好處之後,就同意了,別院之行也是讓小夫妻親近的時候,他雖然掛念着妻子,別院卻不準備去的,“若是你祖母病情有什麼變化,記得及時打發人知會我一聲。”
便上了馬車,孟舒志拿過軟枕靠在了杜瑩然的身後,“若是難受了告訴我一生,我讓馬車行得慢些。”
杜瑩然臉一紅,“不礙事的。”
孟舒志和杜瑩然坐得馬車是府中最寬敞的,祖母也躺在馬車之中,長時間這般躺着,她的肌肉萎縮得厲害,杜瑩然看着憔悴的她,再想想第一次見到她時候的樣子,只覺得世事難料。掖了掖祖母的被角,芳菲湊到了劍蘭的身側,打聽老夫人的狀況,聽到老夫人的情況沒有好轉,眼底的失落是顯而易見的。
馬車行駛的很慢,一直到了晌午的時候,纔到了京郊的莊子。
杜瑩然扶着孟舒志的手臂下了馬車,一見到這個莊子就喜歡上了。天地之間的青磚青瓦,牆邊一株斜生的梧桐樹,手掌樣子的樹葉被風吹得是嘩嘩作響,心情也覺得舒暢了。
早有院子裡的人迎了出來,讓健壯的婆子揹着祖母到了內間,安置下來之後,孟舒志注意到了劍蘭的疲態,柔聲吩咐劍蘭先去用了飯,早些休息,讓紅箋和綠瀾兩人照顧好老夫人。
在馬車上坐了許久,感覺整個人的身子都僵直了,吃過了飯之後,並不想休息,而是想外出走一走。
“你身子合適嗎?”孟舒志問道。
杜瑩然瞪了孟舒志一眼,“你偏生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跺了跺腳,“我沒事。”
孟舒志笑着說道:“若是你不累,今晚上再兩回罷。”
杜瑩然慌慌張張往後看着,沒有丫鬟注意到孟舒志說着什麼,惡狠狠地說道:“你也不怕腎虧。”
“娘子可是大夫,別的我或許會怕,腎虧是絕對不會的。”孟舒志被杜瑩然的話逗笑了,笑着如此說道。
“你走不走?”杜瑩然瞪了他一眼,不過是外強中乾,燒得通紅的臉讓她的怒視反而像是媚眼一般。
“走。”孟舒志笑着上前,同杜瑩然並肩而行,“我帶你去山谷裡看一看。”
顧忌着杜瑩然的身體,兩人行走的速度很慢,遠遠跟着兩個護院,不讓擾了興致,杜瑩然和孟舒志兩人身上帶着水壺,盛了清水便走着。走過了麥浪滾滾的綠田,繞過了翠竹森森的竹林,便到了一處極大的湖水,一葉打漁小舟飄在旁側。湖邊的對岸可見着青山,山間隱隱有些紅,想來就是孟舒志所說的桃林了。
有一位看魚塘的老者聽到兩人要渡過湖水,笑着說道:“不用錢,我載你們過去就是,太陽落山前都有人在這裡的,到時候你們回來招呼一聲就好。”
“謝謝。”杜瑩然笑着說道。
“夫人笑得真俊。”老者看着杜瑩然的笑容,也咧嘴而笑,他的牙齒幾乎都要掉光了,對着孟舒志說道:“這位老爺真是好福氣。”
孟舒志笑着拱手,之後握住了杜瑩然的手扶着她上了小舟,現在不在京都之中,就算是這般握着伊人的手,也不會有人說不得體。湖光山色之中,在船上臨風而立,便覺得整個人心情都舒暢了起來,老者唱着不知名的小曲,聲音在小山丘之間跌宕。
小舟越往小山丘邊行着,便越覺得小山丘露出了粉色的桃林顏色,老者說道:“這桃花可以看,不可以摘得,每一個朵花都是果子嘞。這位老爺一看就是讀書人,道理肯定都懂得。”
“老伯,我知曉。”孟舒志拱手說道。
小舟很快就靠了岸,孟舒志先下了船之後,又拉着杜瑩然下了舟,老者的船篙一撐,又去對岸接兩位護院去了。
孟舒志帶着杜瑩然順着曲折的小路,就進入到了這一處矮矮的桃林,此時正是桃花花期最盛時候,朵朵紅得粉的桃花開得熱熱鬧鬧,“真漂亮。”杜瑩然喃喃地說道。
“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孟舒志笑着說道,“再往前走一點,有一座小亭子,是我和幾個好友出錢修得小亭。走了這麼久,你是不是累了?”
“那就過去坐一下,喝口水。”杜瑩然說道。
小亭當真是一個簡陋之極的小亭,顯然沒有傷一株桃樹沒有折一根桃枝建了這小巧的亭閣,用手絹撲在上面坐下之後,堪堪一根桃枝就在耳畔,那粉色的含羞待放的桃花彷彿簪在了她的烏壓壓的髮梢之中。
杜瑩然看着孟舒志看着自己,以爲自己頭上落了東西,“怎麼了?”
“沒什麼?”孟舒志笑着從腰間抽出了一枚短笛,放在脣邊,桃林之中響起了悠揚的笛聲。
,翠綠的笛子上,一雙手素白如玉,一雙俊眉含情淺笑,威風吹動他的青衣,把笛聲送到了各個角落,這首古曲杜瑩然是不曾聽過的,卻聽出了曲調的繾綣纏綿的情意,彷彿是心尖兒都被溫柔的曲調熨帖了。
杜瑩然也站了起來,足尖點地,舒展雙臂,右手的拇指中指相扣捏出一個手勢,孟舒志的曲調急,她的舞步也急,月華色湘妃裙飛速旋轉;曲調舒緩的時候,她的足尖也是輕盈,身姿像是一隻翩飛的蝶停佇在輕顫的花枝枝頭。
杜瑩然舞動着,面上帶着含情的淺笑,隨着孟舒志的笛聲的激越,舞步也越發急促了起來,直到最後送入到了雲霄,她旋轉的身體落入到了溫暖的懷抱。
“若是知道你會跟着我的曲調舞蹈,我說什麼也不會吹下去了。”孟舒志攬着杜瑩然的腰身,聲音有些沙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