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斐同孟舒志進了院子,劍蘭一見着孟舒志便是眼皮子一跳,連忙給兩人蹲了福禮。
“吳嬤嬤呢?”杜斐問道,宅子庫房的鑰匙是在吳嬤嬤的手中的,剛剛小武回來一趟還沒有拿到的還有三本冊子,是放在庫房裡了。
劍蘭垂首說道:“奴婢這就去請吳嬤嬤。”劍蘭提着裙襬匆匆忙忙離開。
孟舒志則仔細打量這個院子,院子的佈局和其他的宅子皆是不同,藥田裡的仙鶴引了他的注意,接着便是那一大塊兒扇形大理石砌成的平地,還有繞着院子的方形的小道。
“這都是我女兒平整出來的,早晨的時候繞着院子小跑,接着便是我打五禽拳的時候,她則是跳舞。”杜斐見着孟舒志的目光,便主動開口說道,“說是不能身子上必須要跟得上。”
“太祖也曾言過,有了強壯的體魄才能讀好書。”孟舒志的目光讚許,“我祖父也將這一點寫入了家訓之中。令嬡不僅醫術學得好,也擅長舞樂?家妹素喜跳舞,現在舞樂院學習。”孟舒志因爲這個發現對杜瑩然又多了些好感,無論是做什麼,都須有強健的體魄。
“她啊,”杜斐笑着說道,“確實有些興趣,唯一遺憾的便是沒有進入舞樂院了。你家中還有個妹妹?”
劍蘭請了吳嬤嬤正快速走來,因爲搬入到院子裡的時候就整理過一次庫房,庫房之中並無久未有人居住的空蕩之氣。杜斐對着吳嬤嬤說道:“我自己來尋便是。”
吳嬤嬤依言退下。
劍蘭此時去了繡房,扯了扯鳶尾的衣角,輕聲說道:“老爺是同孟公子一塊兒來的。”
“哪位孟公子?”鳶尾還沒有反應過來。
劍蘭悄聲說道:“還有哪個孟公子?就是上次在書局裡遇上的,先在首飾店遇見了那位柳姑娘。”
頓時鳶尾的印象就鮮明起來,那柳蓮安似乎是喜歡孟舒志的,垂首想了想說道:“小姐的事情,她自己心中有數。”
劍蘭笑了笑,原本擔心鳶尾沉不住氣,此時看來並不是,也舒了一口氣,“是了,小姐是個有主意的,這樁事,等到晚些時候告訴她便是。”劍蘭是特地叮囑鳶尾兩句,兩人相處也是愉快,鳶尾的性子並不爭前冒尖,劍蘭又是伶俐會看人眼色的,加上又有吳嬤嬤的教導,這般的日子過得如魚得水,不由得慶幸出了齊府。
此時杜斐正同孟舒志出了院子,孟舒志忍不住問道:“杜先生是連中三元的狀元郎,才華橫溢,再後來身上有了官身,又爲何選擇了遊醫天下。”孟舒志的聲音頓了頓,“先生高才,醫術也是頂尖,我曾留意過先生的消息,知道先生在江南的妙手回春之名。”
“我家祖上原本便是醫藥世家,少時不喜醫術,所求爲科舉之道,等到我夫人病逝,我便後悔了,若是當年我花些心思在醫術之上,或許就不會同她陰陽兩隔。”杜斐語氣平靜。
孟舒志說道:“杜先生同尊夫人伉儷情深,讓人豔羨。杜先生,爲官者造福一方,爲醫則妙手回春,可算是殊途同歸了。”
杜斐笑了笑,“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若是先前,一直遊醫也未嘗不可,現在女兒伴我膝下,這些年在外頗有些所得,如今留在京中,一來可以陪在女兒身邊,二來則是整理這些手札了。”
“杜姑娘年歲當不大,也有妙手回春之才。”孟舒志說道。
杜斐聽着孟舒志說起了自己的女兒,目光變得柔和,說道:“她學醫上頗有些天分,假以時日,醫術定不弱於我。”
孟舒志想到了那一日杜瑩然在書局裡抱着書本,淡笑着和自己解釋自己看醫術的樣子,想到今日一開始對杜瑩然的冷落,之後也少了一句正式的道歉,抿了抿脣。
“舒志。”
孟舒志有些尷尬,居然在杜斐這裡走了神,連忙道:“先生喚我冠玉便是。”冠玉是孟舒志的字了。
杜斐頓了頓,說道:“冠玉。若是今後不嫌棄,有什麼不懂的,來藥鋪尋我便是,你同沈子豪明年開春了,也要入場了把。”
孟舒志大喜,“杜先生高才,在下求之不得。”點點頭說道:“正是明年。”
杜斐微微一笑,“你與我家是有些緣法的。”今日裡的一番接觸,加上先前齊家打聽出來的消息,杜斐對眼前的孟舒志可以說是十分滿意,若是孟舒志常來,與女兒多些接觸與瞭解也是好的。
孟舒志一愣,開口道:“緣法?”
杜斐笑着拍了拍孟舒志的肩膀,“你家長輩當是知道的。”
孟舒志聽着杜斐的話,心中更加困惑了,“若是杜先生與家中的長輩相識,那麼爲何從未聽起人提過?”
杜斐面上的笑容越發擴大,只是輕聲說道:“回去問你母親便是。”
孟舒志只得暫時把這個疑問放在了心中。
等到到了藥鋪裡,杜瑩然一見着孟舒志和杜斐過來,便站了起來,沈子豪也是如此。
孟舒志走到了杜瑩然的身邊,低聲說道:“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杜瑩然一愣,繼而跟着孟舒志去了屋外,孟舒志深深給杜瑩然行禮,杜瑩然連忙說道:“孟公子爲何行此大禮?”
孟舒志說道:“上一次在書局的事情,在下欠姑娘一句道歉。”
杜瑩然笑了笑,孟舒志的樣貌俊秀才學品行無一不假,纔會讓柳蓮安心動了,緩聲說道:“孟公子,不礙事的,常言也道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也是我自個不好,讓柳姑娘誤會了。”
“是我表妹身邊的丫鬟性情潑辣。”孟舒志說道,“與姑娘無關。”
杜瑩然開口說道:“柳姑娘容貌生的楚楚可憐,讓人見着便心生憐惜之意。看容貌便當是個性情溫和的,就如同孟公子說得那般,當是下人的不對。”
孟舒志點頭道:“表妹的身子不好,性情也柔弱,祖母便予了她性情爽利的丫鬟。既然是誤會,我回去的時候也會說與表妹聽的。”
杜瑩然笑了,她笑起來原本就好看,這樣近得距離就讓孟舒志晃了眼,燦若春華不外乎如此了,杜瑩然清了清嗓子,說話還帶着笑意:“就勞煩孟公子轉告,若是讓柳姑娘那般的人物誤會我,我心中也是難過。”
孟舒志因爲剛剛杜瑩然的笑容,有些不敢直視她挽起的眉眼,微微偏着頭,正巧讓杜瑩然見着了他通紅的耳根,又惹得杜瑩然輕笑,便見着那紅暈加深。孟舒志說道:“回去的時候就同表妹說。”
“好。”杜瑩然脆生生應了一聲,柳蓮安一心想要勾住她的表哥孟舒志,若是從孟舒志的口中冷不丁聽到了自己的名字,杜瑩然有些遺憾不能見到那場景,畫面太美啊。
孟舒志唸了幾句論語,面上的熱度消散了之後,復又進了藥鋪,時間也不早了,便和沈子豪提出了告辭。
孟舒志滿腦子杜瑩然的笑容揮散不去,便想到了第一次在書局的時候和杜瑩然初見,她手中拿着一柄摺扇,遮住了容顏唯有一雙眼睛璀璨奪目,宛如新月。這讓沈子豪發現了,笑着說道:“舒志,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孟舒志便說道:“杜先生說同我有些緣法。”接着說了自己的困惑,“先是讓我詢問長輩,後是讓我詢問孃親,難道杜先生是我娘認得的人不成?”
沈子豪聽着孟舒志的疑惑,忽然就笑了,想到了杜斐自從知道了孟舒志的來歷之後那打量準女婿的表情,開口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應當是指你和杜家姑娘的緣法了。”杜瑩然一開始的時候治好了他的咳嗽,交談的時候沈子豪也可以感覺到杜瑩然頗有些見地,此時便開口如此說道。
孟舒志一愣,彷彿自己腦海當中浮現的全是杜瑩然的笑容被沈子豪發現了一般,漲紅了臉低聲說道:“雲楓兄,切莫如此說,壞了杜家姑娘的清譽。”
沈子豪笑了笑,“杜先生的意思是如此,原來今個兒得了杜先生的書,全是你的緣由了。冠玉你還記得剛開始的時候,杜先生說了,這些書我們拿去便是,看來是知道繞了一圈都是自家人。”
孟舒志經沈子豪的點破,心中也瞭解了杜斐所言緣法的含義,想到了杜瑩然笑起來時候的兩點梨渦璀璨的眼眸,也不言語,其實,若是未過門的妻子便是她,她生的真是嬌俏可愛。
見着孟舒志的面色,沈子豪忍不住笑了,知道自己這位好友的心思恐怕都是繞在了杜瑩然的身上,開口說道:“我瞧啊,你同這及第巷子也是有些緣法的,掐指一算,若是無事時候當日日來此。”
孟舒志結結巴巴地說道:“你在這個巷子,我自然和這巷子有緣。”
沈子豪又是大笑,“我以前總覺得我的咳症斷斷續續十分擾人,現在看來,原來還有如此的妙用,好極好極。”
氣死柳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