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瑩然拿起了老夫人的手,此時再次看着那右手的小指,在靠近指尾的部分有一丁點的紅點,如果不是第一次碰巧看到,是很難注意到的。
杜瑩然把立在牀邊的水晶燈小心地挪到了老夫人的身側,仔細看着這痕跡,有了燈光之後,杜瑩然看清楚了那抹痕跡,那小紅點齊整圓潤,就彷彿只是生的小痣,再正常不過。
真的只是小痣?杜瑩然有些不甘心,又拉起了老夫人的手,再看看其他的手指部位,只有右手小指上有一點點的紅痕,彷彿是生在指甲和肉之間的。其他的手指都是正常。
什麼都沒有發現,杜瑩然咬住了下嘴脣,心裡的那點不甘逐漸擴大,看了孟舒志一眼,如果孟舒志不在這裡,她會脫下老夫人的衣服,一寸一寸檢查老夫人的身體有什麼不對,此時卻沒有辦法,不甘心地握住了老夫人的手,撥動她的手指,杜瑩然翻來覆去撥弄老夫人的手指,心裡頭帶着煩躁的茫然。
不對!
杜瑩然猛地停下了自己的動作,感受到了不對,老夫人的脈搏不對,杜瑩然右手給老夫人把脈,左手撥弄老夫人的拇指指甲,果然,頓時就感受到了血管的猛然一動。杜瑩然再仔細看看老夫人的手,原本她以爲老夫人的手是正常的,誰知道竟不是,她的手指指尖均勻的微微發腫,所以她纔沒有注意到手上的不對。十根手指,無論是撥動哪一根的手指頭,老夫人的手上的血管就會猛然一跳。
十指連心啊,杜瑩然閉上了眼睛,那小指的紅痕分明是針扎留下的痕跡,用細針扎入到了指縫指尖,帶來的疼痛讓人有自然的生理反應。杜瑩然睜開眼的時候,因爲憤怒,她的雙眼格外明亮,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一樣。杜瑩然用小指甲微微挑動老夫人右手食指的指甲縫,調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之後,露出了褐色的圓點。
杜瑩然終於有了發現,並沒有什麼愉悅之感,反而覺得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想到了笑容清雅的柳蓮安,只覺得她可怕的讓人想要退避三舍,那不是一個淡如蓮花的女子,而是美麗的罌粟花,醉人的美貌之中蘊藏這讓人不寒而慄的邪惡。放下了老夫人的手,喃喃自語,“我聽孟舒志說過,您是最疼愛她的,只是爲了一個男人,她竟然能夠做出這樣的下作的事情?”
杜瑩然的手指劃過了老夫人不再光滑的面頰,她的眼睛緊緊閉着,表情無喜無悲,杜瑩然想起聽孟舒志所說的話語,那是關於柳蓮安的身世。
趙老夫人喜歡小輩,族裡旁支拜訪的時候,一眼就喜歡上了懂事嬌美的柳蓮安,柳家父母還在的時候,就時常接柳蓮安到府中小住。等到柳蓮安的父母去了之後,趙老夫人更是沒有避諱她戴孝的意思,立即就讓人把她接入到了府中,像是一隻大鳥,把雛鳥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滿府上下,老夫人最疼愛柳蓮安,另外就是妹妹親近柳蓮安,孟玉溪去了舞樂院之後疏遠了柳蓮安,柳蓮安府中最親近的就是老夫人了,孟舒志只是簡簡單單的敘述,杜瑩然就知道以往的趙老夫人有多麼疼愛柳蓮安,而柳蓮安居然能夠爲了一己之私,做出這樣的事情。
孟舒志此時發出了無意識的呢喃聲,杜瑩然心中一緊,立即看了過去,發現了他並沒有醒過來,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怎麼說出自己發現的一切,這樣骯髒的事情,說出來都髒了她的口,也不知道柳蓮安是懷着什麼心情做下來這些事情的。
杜瑩然一想到柳蓮安每次假託外祖母有反應了,就讓孟舒志過來,這樣就可以多了機會和孟舒志親近,就覺得和柳蓮安在一個府邸上相處,簡直是與蛇共舞。她以前不喜歡柳蓮安,因爲她能夠感覺到柳蓮安笑容裡的徐嬌,但是從來沒有想過柳蓮安能夠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恐怕說出去,別人都不會相信。
她就這樣坐在老夫人的牀塌邊,想了一夜,原本是大好的洞房的日子,誰知道就這樣昏昏沉沉坐到了天明。
孟舒志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了杜瑩然端坐在了牀塌邊,不知道在想什麼,神色怔忪,孟舒志直立起了身子,就發現自己的身上的薄毯滑落,捏了捏眉心,這幾日的疲憊,隨着這一覺整個人身上舒暢了不少。孟舒志往日裡也有時候會陪着祖母的時候睡着,通常也是這個時候醒了過來,因爲表妹柳蓮安通常是這個時間會過來。
“在想什麼?”孟舒志坐在了杜瑩然的身邊。
“啊。”杜瑩然這才反應過來,想要把老夫人的手塞回到被子裡,因爲老夫人的手指上的細小傷口,讓她不敢動作太大,輕輕地把老夫人的手放了回去。
“我祖母怎麼了?”孟舒志抓住了杜瑩然的手。
“沒什麼。”杜瑩然深吸一口氣,笑了笑說道:“我瞧着祖母的脈象一切正常,你之前不是說要帶我去別院裡住嗎?到時候不如帶着祖母一塊兒去泡溫泉。”柳蓮安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於讓人寒心,並且說白了她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是柳蓮安下手,有的不過是她的揣測,還不如先照看好了趙老夫人這纔是正經。柳蓮安的事情,她並不想瞞着孟舒志,等到時候在別院的時候再告訴他好了。
孟舒志確實放心不下祖母,聽到了杜瑩然的話,心中有些鬆動,猶豫地開口,“我想着的是帶你過去。”
“帶着老夫人也好啊,”杜瑩然笑着說道,“讓老夫人在外散散心也是好的。”
“祖母是最喜歡桃花的。”孟舒志說道,“我記得小時候每次賞花會她都不會缺席,時常帶着表妹和妹妹。她最喜歡的就是桃花和梨花了,滿樹的芬芳,花瓣落下的時候就像是花雨一樣。”
提到了柳蓮安,杜瑩然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怎麼了?”孟舒志開口。
杜瑩然再次搖搖頭。
“你有事情瞞着我。”孟舒志開口說道。
清脆的叩門聲響起,杜瑩然連忙站了起來,“我去開門。”
柳蓮安叩門的時候,就聽到了吱呀一聲響,杜瑩然就站在門口。她看着自己的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冰冷,這樣的眼神讓柳蓮安心裡微沉,難道一夜的時間,她就發現了自己做得手腳,心中雖然有些錯愕,面上卻是柔和不帶一絲侵略性的笑容,“表嫂,表哥。”
此時孟舒志已經走到了杜瑩然的身後。
“昨天晚上,老夫人有沒有好一點。”柳蓮安輕快地說道,“有沒有什麼特別的……”
話還沒有說話,就看到了杜瑩然的眼眸,那眼眸如同冰冷的利劍,讓柳蓮安的心猛然收緊,也太快了,杜瑩然現在就發現了?柳蓮安此時也就停住了腳步,表情很是囁嚅不安:“表嫂,你怎麼這樣看我,我昨夜裡讓如墨過去找你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關心外祖母。”柳蓮安的表情怯生生的,似乎因爲太過於懼怕,似乎下一刻就會哭出來一樣。
孟舒志扭頭就看到了杜瑩然的冰冷的眼神,那樣銳利的眼神讓孟舒志很是一愣,“瑩然。”他忍不住拉了拉杜瑩然的手,“是我吩咐了表妹,如果祖母有什麼情況,就知會我一聲。”
杜瑩然扯了扯嘴角,柳蓮安果然是心思敏捷地,拉住了孟舒志的手,“姐妹之間的小矛盾,你這樣說了,我如何面對表妹。”杜瑩然那此時也眨眼對着孟舒志笑了笑,“我是氣惱表妹的丫鬟實在進來的不是時機,只是,這是我同她的事,你這樣說了,豈不是讓表妹尷尬,畢竟昨個兒可是我們成親的日子。”
孟舒志想起了昨夜裡的綺麗場景,自個兒的手撫着嬌·妻隆起的豐盈,此時口乾舌燥,別過了頭。
柳蓮安瞧見了孟舒志的樣子,咬着下嘴脣,原本是想要讓人起了矛盾,誰知道杜瑩然也是一個滑不留手的人物,輕輕鬆鬆就把剛剛的事情化爲了女子之間的小矛盾了。
杜瑩然對着孟舒志說道,“對了,不如讓劍蘭過來照顧祖母,劍蘭的力氣大,還會推拿之術,我不在的時候讓她來照顧吧。”
“那是你的丫鬟。”孟舒志說道,“芳菲就很好。”
“芳菲這段時間可累得夠嗆。”杜瑩然淺笑着說道,“昨個兒晚上我見到了她嚇了一跳,她原本是圓潤的臉,這會兒瘦成了尖臉,眼底下也是一片青色呢。我記得先前祖母最疼的就是身邊的兩個丫鬟了,一個回去養病了,另一個在府中累成了這般。”
杜瑩然說到了這裡,讓孟舒志想起來了芳菲確實消瘦了不少,眼底有些愧色,“我不曾留意這些。”
“都是內宅的事情,你沒有留意到也是尋常。今後有我替你留意就是。”杜瑩然說。
孟舒志的心中有一種不一樣的情緒,夫妻本就是一體,杜瑩然的話真真切切把他們兩個連在了一起,孟舒志說道:“好。”
此時孟舒志看着杜瑩然的眼神是溫柔的繾綣,這樣的眼神更是刺了柳蓮安的眼,她低着頭,手指死死扣在手心當中。
“我初來乍到,有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坐鎮,我的底氣也是足一些。我想,借用一下老夫人身側的芳菲好了,芳菲是一直跟在祖母身邊的大丫鬟,對府中也是熟悉,我瞧着這段時間照顧外祖母,憔悴了不少,不如先跟着我,也讓她休息一段時間。”
孟舒志說道:“有我替你坐鎮。”
“那可不一樣。”杜瑩然淺笑着,“內宅的事情,你可說不上話,我要芳菲就好。內宅之中,扯上了老夫人的這面大旗,我纔好爲虎作倀啊。”
柳蓮安的心中很是平靜,又是留下劍蘭,又是要走了芳菲,顯然杜瑩然已經看破了爲什麼老夫人會有反應的秘密。“不如如墨也留着照顧老夫人,以前老夫人都是兩個大丫鬟的,現在聽風一直在修養,老夫人這裡也不能沒有了人。”
如墨頓時一張小臉煞白,滿眼都是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