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五)
“表哥那般人物豈是我這樣不祥之人能夠肖想的。”柳蓮安扯了扯如墨的臂膀,“別說了。”
“我一定要說。”如墨對着孟玉溪接着道:“老夫人和夫人都喜歡我家小姐,還唸叨可惜了我家小姐自幼有了婚姻,若不然便可親上加親,現在豈不正好。”
孟玉溪一愣,喃喃道:“我倒是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那您正好可以想一想。”如墨繼續說道:“咱們小姐生得好,才學好,同表少爺站在一塊兒便是一對玉人。前日我家小姐做了個玉佩的墜子,予了表少爺,我分明見着表少爺臉紅了,表少爺心中也是有我家小姐的。”
“別說了。”柳蓮安猛地站起來,她的面色漲得通紅,厲聲說道:“如墨你這樣的說法是要逼死我,我送表哥墜子,只是爲了求他高中,何曾有過別的念頭?你這般的說辭,豈不是說我二人私相授受!”柳蓮安的話摘清了自己,卻沒有替孟舒志辯白,若是旁的人聽到定然以爲如墨的說法是孟舒志對柳蓮安有意,起碼現在孟玉溪就有這樣的念頭。
如墨撲通一聲跪在了柳蓮安的面前,深深叩首,接着說道:“小姐,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實話實話罷了,表少爺尚未婚配,你也沒有,奴婢知道你的心意,是爲了祈求表少爺高中,但是表少爺未必心中無你。”接着如墨叩首的方向轉向了孟玉溪,“大小姐,如果我家小姐做了孟府的少夫人,豈不是和你也是連襟交好。”
柳蓮安此時面若朝霞,一雙水眸霧濛濛的,讓孟玉溪盯着柳蓮安發了呆,扯着孟玉溪的衣裳,“你……你別聽她胡說,如墨,我回去了定然要罰你。”
“只要爲小姐好,奴婢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如墨說道。
“你這丫鬟是忠心耿耿。”孟玉溪聽着如墨的話,反而笑了,因爲柳蓮安的婚約她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面想過,此時聽着如墨的話,直接點醒了她,“她說的有理,若是你做了我的嫂嫂豈不正好。”孟玉溪笑着拍了拍手,如此說道。
“你也取笑我。”柳蓮安垂頭,只是面上的一抹嫣紅越發明顯。
孟玉溪對如墨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站起來,然後拉着柳蓮安的手說道:“我不管,我就要你做我嫂嫂。”她扯着柳蓮安的臂膀,偎在她的懷中撒嬌。
“我配不上表哥。”柳蓮安囁嚅說道,神情帶着不安。
“纔沒有。”孟玉溪笑着說道:“你的好處你家丫頭都替我說了出來,我瞧着這件事好,這件事情我替你打探。”
“你……”柳蓮安擡眼,欲言又止說道:“這樁事,沾上了對你沒有好處。”
“誰說沒有好處。”孟玉溪的犟脾氣上來了,加上她也不能眼睜睜見着表姐落得青燈古佛的下場,“好處多着呢,你就交給我。”
“奴婢替小姐先謝謝大小姐了。”如墨果斷笑着說道。
“你看看還是你這個丫頭伶俐。”孟玉溪彎起了眉眼,“表姐,你也別哭了,瞧着你哭,我心疼。”
“恩。”柳蓮安不好意思地應了一聲。
柳蓮安盥洗過,用涼水鎮了鎮眼,便好了許多,眉眼之間的清愁也消散了不少,聽到孟玉溪說起好笑之處,還用手帕捂着嘴淺笑,這讓孟玉溪越發自責,自從去了舞樂院之後忽視了表姐,之前說不定表姐聽到那男人的混賬之中,背地裡偷偷哭呢。
“對了,我剛剛在舞樂院的門口,見着了一個穿着火紅舞服的姑娘,她看上去美得緊。”柳蓮安說道,齊灼華那一瞬間的表情她有些介懷。
“那是齊府的小姐,叫做齊灼華。”孟玉溪笑着說道,“這次萬壽節上的節目,她是主事人,生得美性子好能力也強。”
“我瞧着她有些眼熟,還當自己見過呢。”柳蓮安說道。
“許是表姐記錯了。”孟玉溪說道,“齊府裡有一個杜姓的表妹,灼華姐姐說她表妹害羞,兩人大半時候待在府裡,外出的時候並不多。”
“原來如此。”柳蓮安點點頭,“看上去十分有氣勢呢。”
“她平日裡不是這樣的。”孟玉溪說道,“她表妹的丫鬟來了舞樂院,指不定是有什麼煩心事。”
這倒可以解釋她的神色爲何冰冷,柳蓮安放下了這一節,不着痕跡奉承起孟玉溪來,這讓孟玉溪舒坦的同時心中越發愧疚,想着過些日子萬壽節結束了之後,好生撮合自家的兄長和表姐的好事。
柳蓮安見着孟玉溪含含糊糊說起了等到了萬壽節結束了之後會回去撮合這件事,心中也放鬆下來,面上通紅說道:“玉溪!”
“好了我不說了。”孟玉溪笑着說道,“時間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吧。”
“恩。”柳蓮安此行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中十分歡喜,孟舒志樣貌俊朗才學出衆性情也是醇厚,有孟玉溪的撮合,還有她自個兒的努力,這一番定然是可以達到她的目的的。柳蓮安想到自己和孟舒志□□添香的情景,面色酡紅,手指攪動着手帕,春心大動。
孟玉溪只當是柳蓮安害羞,笑着搖頭離開了。
馬車之中,並無旁人了之後,如墨笑着說道:“恭喜小姐,此番得償所願了。”
柳蓮安矜持地笑着說道:“還說不準的事情,若是萬壽節前,夫人給表哥定了親,一切都是虛影。”
如墨笑着說道:“小姐多慮了,明年便是表少爺下場的時候,夫人怎會在這個時候讓表少爺分心。”
柳蓮安其實也是這樣想的,聽着如墨暢想未來,主僕二人面上是如出一轍的微笑。只是世事難料,主僕兩人不知道,柳蓮安那隨口一說的謙虛之語,竟是一語成謁。
孟玉溪回到了舞樂院的時候,齊灼華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同孟玉溪說道:“剛剛我已經同師傅告了假,明日裡要回去一番。”
“可是有什麼煩心事?”孟玉溪開口問道。
上輩子齊灼華最爲豔羨的便是杜瑩然的一切了,因爲杜瑩然過得好,她心中總有一種扭曲感,若是能夠把她踩在腳下……這樣想着,齊灼華嘆息一般說道:“我同你說過的,我的表妹,她要離開了。”
“我記得你說過她的爹爹並不在京中,是要嫁人了嗎?”孟玉溪問道。
齊灼華搖搖頭,解釋了前因後果,說道:“我當她是最親近的所在,她這次離開,卻……”齊灼華的欲言又止,不着痕跡給杜瑩然按了罪名。
“她怎麼可以這樣!”孟玉溪的眉頭皺了起來,對那素未謀面的杜瑩然多了些厭惡,“灼華姐姐你爲了她,都不曾在京中多走動一番,她就這樣一聲不吭離開了。”
“她爹爹到了京中,我也是可以理解的。”齊灼華嘆息道,“和她相交一場,在她離府之前,我總想着和她見一見。”
“我原本常聽到畫本里的白眼狼,此時竟是知道真的有這般的人物。”孟玉溪替齊灼華憤憤不平。
“她就是性子害羞,說不準是有什麼難處的。”齊灼華太清楚孟玉溪的性子,和她反着說,更容易激起她的逆反心理。
果然孟玉溪冷哼一聲,表情厭惡。
“好了,不說這些煩心事。”齊灼華聞聲道:“你那表姐,此番過來找你,又是何事?”
涉及到表姐的婚嫁一事,孟玉溪不好說的直白,含含糊糊說道:“原本是樁壞事,不過,我插手了,便要讓壞事成了好事。”
齊灼華心中明瞭,結合上輩子的記憶,豁然開朗,原來竟是此時孟玉溪開始偏向了柳蓮安嗎,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落下了扇形的陰影,“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事情,也祝你得償所願。”
“恩。”孟玉溪快活地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惜最近忙着萬壽節,不然我就回去了。”
“若是事情急,同師傅告假便是。”齊灼華溫聲說道。
“倒也不至於。”孟玉溪笑着說道,“左右我哥明年要下場,我娘總不至於在這個時候……”似乎發現自己說錯了什麼,孟玉溪噤了聲,吐吐舌頭。
齊灼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中卻是冰涼,“原來你竟是存了這個心思。”
“好姐姐,這件事情萬萬不可透露了出去。”孟玉溪說漏了嘴,撲在了齊灼華的身上。
齊灼華往後躲了一步,“那得要看你的誠意了。”
“我的誠意有啊。”孟玉溪笑着說道,“萬壽節後,咱們留仙樓見。”
“你說說看,是怎麼回事了?”齊灼華漫不經心開口,心中十分緊張,上輩子她沒有弄清楚的事情,她想要弄個明白!
孟玉溪娓娓道來,讓齊灼華失了神,原來竟是這樣,睫毛扇動,嘴脣甚至有些顫抖說道:“有你這個紅娘,一定是馬到成功。”
“那當然。”孟玉溪笑得得意。
齊灼華想到杜瑩然,這輩子她親手推她入了深淵,看着她重複自己前世的命運,表情一時說不清是解脫還是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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