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墨含含糊糊地說道:“我會另想辦法的,好了,我得走了。”
李佳佳的嘴張大了,她還想說她還會想到法子繼續給聽風姐姐的簪子塞花粉呢,阿如姑娘的匆匆離開,讓李佳佳也只好作罷,或許是因爲聽風姐姐臉上定然是會留疤,所以對方放棄了,說起來既然聽風姐姐不好看,還能夠惹得人盯上了她,果然是大戶人家的丫鬟也不愁嫁啊。
李佳佳的心裡頭越發火熱了起來,若是自個兒也做了孟府的丫鬟,定然也是有人求娶的。因爲李婆子過於寵愛李佳佳,雖然是生在農家,做得活是屈指可數。有看在李佳佳家裡條件過來求娶的,真心看上李佳佳這個人的是沒有一個人。並且其中一個瘸了腿沒有娶媳婦的三十歲老漢居然也能夠腆着臉來求娶,把李佳佳氣個夠嗆,她原本是沒有年齡意識的,此時才意識到,自己也是到了能夠嫁人的年紀了。
如墨不過是略略和李佳佳說了幾句,出了茶樓如同腳下生風一般,很快就追趕上了柳蓮安,柳蓮安看了一眼如墨,見着李佳佳沒有跟在如墨的身後,才放下了心來,“做事情毛毛躁躁的,你再多等會兒也不至於讓那丫頭尋到了凌璇閣來。”
如墨已經等得足夠久了,但是不敢反駁小姐的話,只是低聲說道:“今個兒她過來的這麼晚,是因爲少爺和少夫人去了李家的莊子。李佳佳說,少夫人接了聽風姑娘到溫泉別院去。”
柳蓮安原本只是秀眉微擰,此時嘴角翹起了一個諷刺的弧度,“表嫂還當真是好興致,先把老夫人接了過去,這會兒又是聽風,什麼香的臭的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墨的頭低着,一點兒也不敢說話。
柳蓮安說道:“不是吩咐了讓大夫說是傳染的。溫泉別院裡還有老夫人就敢接了過去?”
如墨說道:“李佳佳那丫頭也按照吩咐做了,就是少夫人仍然要把聽風接過去。”
“不就是仗着自己有點醫術嗎?”柳蓮安此時輕輕笑了起來,眼眸卻是異常的冰冷。
如墨瞧着今日裡小姐穿得是衣袂飄飄仙人一般的模樣,只是水眸冰冷讓人心慌,低下了頭不敢去瞧小姐的眼。
柳蓮安說道:“你後來同李佳佳怎麼說的。”
“給了事先答應好的銀子。”如墨說道,見着柳蓮安的眉頭顰起,連忙說道:“畢竟也做了不少的事情,把錢給了她了,今後也就沒有瓜葛了。”
“也好。”柳蓮安一想到在溫泉別院裡要和滿臉都是膿包的聽風在一處,嫌惡地皺起了眉頭,“回去吧。”
杜瑩然帶着聽風回到了溫泉院子的時候,芳菲就在門口翹首以盼,對着從馬車上下來的孟舒志和杜瑩然行禮之後,便等着聽風。見着了聽風的臉,當即眼淚就出來了,“好姐姐,你的臉怎麼成了這樣?”語氣之中是難過,“先前在府裡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嚴重,怎麼現在越發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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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聽風用紗巾半遮住了臉,也可以看得到.裸.露在外的肌膚是多麼的嚴重。
“我沒事。”聽風搖搖頭。
“屋子我已經替你收拾好了,和孟府一樣的擺設。”芳菲說道,“坐了這麼久的馬車,是不是也累了。”
“我想去看看老夫人。”聽風說道。
芳菲的眼神黯淡,“原本在府中,老夫人好了一些,之後又是沒有了動靜。”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歡歡喜喜說道,“再過幾日的時候,表小姐也要過來,說不定老夫人又好了呢。”
聽風聽到了芳菲的話,不由得心中一動,往少爺同少夫人的方向看了過去,杜瑩然的神色淡淡,而少爺的眉頭微皺。聽風垂下了眼,“便去看看老夫人。”
芳菲聽到了這話,便有些踟躕了,當日里正是因爲覺得若是聽風的病症會傳染給別人,才讓聽風到了莊子上的。
聽風柔聲說道:“少夫人說了,是無礙的。”
芳菲便歡喜說道:“那就好。
杜瑩然說道:“等會你得了閒,來我屋中一趟,關於你的病症,我還有些事情要囑咐你。”
聽風點頭。
杜瑩然和孟舒志便入了垂花門,去了西側的側院,而聽風則是跟着芳菲到了東側的主院。
聽風見着老夫人,只覺得她越發消瘦了,手腕上的肉幾乎也都是消失,只有帶着淡褐色斑點的一層皮包裹住了手腕,因爲過於消瘦,她的面容看上去甚至有些可怖,聽風卻並不這樣覺得,捧住了老夫人的手,手指拂過老夫人的指尖,已經過去了三日的功夫,原本就是針眼大小的傷口,此時已經瞧不見了,手指尖卻果真如同少夫人說的那般微微還是有些浮腫。
想到了這裡,氤氳的水汽聚集在了眼中,如同山間的雲霧繚繞,淚水無聲落下,潤溼了面紗。
聽風擡起老夫人的手臂,聽風的袖口滑落,芳菲便見着了那原本白皙細嫩的手腕上,也是佈滿了大大小小不成片的紅痕。
“聽風姐姐,你身上也有?”芳菲說道。
“手臂上有一些。”聽風放下了袖子,她原本的語氣便是淡淡,此時越發飄如輕絮了。老夫人身上的傷口留下,到底是因爲芳菲照顧不周,芳菲到現在都不曾發現老夫人的不對,一味以爲老夫人會好轉,一想到這裡,聽風就算是知道芳菲是有她的難處,仍然是有些怨了她的。
芳菲卻沒有聽出聽風話語裡的冷淡,說道:“以往不是也有花粉症,怎的今年就發得這般嚴重。”
對於芳菲近乎自言自語的話,聽風並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先前老夫人是怎麼好轉了,少夫人只是含含糊糊說了一些,我知道的並不真切,爲什麼表小姐來了,就好了呢?”
芳菲就細細把所有的前因後果告訴了聽風,最後芳菲小聲說道:“老夫人疼惜表小姐,表小姐也時常陪着老夫人小坐。我原先也沒有發現,還是少夫人仔仔細細問過我一次,我纔想起來,老夫人好轉的時候都是表小姐在的呢。”芳菲說到了這裡,眼睛亮晶晶的,“是不是表小姐便是老夫人的福星!”
聽風拿出了手絹低頭擦乾了淚水,是表小姐嗎?她想到了曾經在院子裡見過表小姐同少爺低頭私語,表小姐素來蒼白的臉上暈染了害羞的紅色,分明是動了情的少女的情態。聽風的目光變得幽深,小時候身世的飄零讓她認識到人心的可怖之處。老夫人待表小姐是很好,而且是太好了,表小姐真的承了老夫人的清嗎?老太爺也常說一句話,人心不足蛇吞象,表小姐是不是就是這一般,被府中的繁華眯了眼。表小姐最初的時候絕對是對少爺有情的,那時候正是表小姐有緣無分的未婚夫亡故的時日,表小姐或許以爲老夫人會有過想法,讓表哥表妹湊在一塊兒,但是聽風卻知道,老夫人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柳蓮安的。
表小姐曾經的未婚夫,老夫人自然是看不上的,甚至在也其中出了小小的一分力,但是老夫人卻從未想過留下表小姐,若是當真讓表小姐做了孟府的少夫人,原本做出來的那一點手腳被人發現了,便會成了政治上攻訐孟家的利器,另外表小姐被外人說成是童養媳,無論是孟府還是柳蓮安都是不光彩的。若是兩人當真有情,老夫人或許不會攔着,只是孟舒志對柳蓮安並無男女之情,在武氏興致勃勃說到有一位杜家的姑娘,雖然出身不是太高,只是笑起來甜美動人,最後就定下了杜瑩然。
“你在想什麼?”芳菲推了推聽風的手臂,好奇的問道。
“一些舊事罷了。”聽風垂下了眼眸,這一段的內情,就連芳菲也是不知道的,芳菲所知道的不過是老夫人從未考慮過表小姐做孟府的少夫人。
芳菲也是唏噓不已,說道:“去年的時候,也是在這裡摔倒的,沒有想到,輾轉老夫人又來到了這裡。”
聽風的眼睛頓時就瞪大了,她忽然想起來去年的時候,老夫人要和表小姐長談,那時候便是到了這莊子,之後屏退了左右,之後老夫人摔倒了,表小姐也暈倒在老夫人的身側。
想到這裡,聽風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當時誰也沒有怪罪表小姐,畢竟老夫人的年紀大了,一時走不穩磕着了也是有可能的,之後表小姐更是哭哭啼啼說是沒有想到老夫人摔倒了,都是自己的錯,見到了哭成淚人一般的柳蓮安,又有誰會去責怪她呢?
聽風的上下牙齒輕輕相碰,如果真是表小姐做得,那她當真是太可怕了。這般的包藏禍心,卻所有人都認爲她是個好相與的。
“聽風姐姐。”芳菲見着聽風的牙齒輕碰的聲音,連忙推了推聽風,急急忙忙說道:“你可是身上難受了,怎麼忽然就身子發抖了,今個兒不冷啊。”
“我沒事。”聽風拉住了芳菲的手,不讓她去喊人,“我只是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芳菲的眼睛圓溜溜的,“什麼事情啊?”
聽風原本是想要和芳菲開口這件事情,最後嚥了下去,現在一切都只是她的揣測罷了,老夫人這般的狀況,當時是無意之中磕在了假山上,還是被人推得,已經無法弄清楚。那件事情且不論,單看這一樁事,老夫人身上的傷口,還有自己的花粉症,是否是表小姐做得,她又是如何做得……
“你今個兒總是走神。”芳菲說道。
“或許是有些累了。”聽風說道,不是身體的疲憊,而是心中的濃濃的倦怠和無力感,她當真能夠找出來是誰害了老夫人嗎?若是當真是表小姐做得,她又怎麼替老夫人討回公道。
芳菲說道:“說的也是啊,你早點回房間休息好了。”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補充說道:“剛剛少夫人讓你去找她。你和少夫人說過了話,就早點休息。”
聽風緩緩點頭,想到了最開始發現老夫人手指上傷口的就是少夫人,那麼她會知道嗎?聽風站起了身子,她準備去探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