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趙廠長默不作聲便緩和了語氣說:“對不起,趙廠長,我一時心太急了。”
趙廠長沒想到我突然跟他道起歉來了忙說:“江少,哪裡的話,是我辦事不力。”
我心想這人倒還有些自知之明,嘴上卻輕笑道:“趙廠長你也別太自責,眼前最要緊的事就是我們一起把這善後的工作做好。”
我說一完,趙廠家忙附和道:“是是是。”
我看了下時間,已經下午五點,便說:“這裡也不是個談話的地方,你召集工廠的其他高層領導,五點半到工廠會議室開個會吧。”趙廠長聽後應好,我叫趙廠長先馬上去執行這件事,另讓阿強留下那兩個保鏢在這裡,陳曉沁和李家二老有什麼需要的可以直接讓他們去做。我向陳曉沁和李家二老再次表示歉意後,坐上阿強的車去了工廠。
到工廠時是五點十分,顯然今天工廠並沒有因爲昨天的爆炸而停工,不時還有三三兩兩的員工從廠區向外走。我下了車,直接找到食堂,讓食堂把晚飯準備得豐盛一些。估計我空降的消息趙廠長已經傳達到工廠的各個角落了,食堂的負責人也沒問我是誰就答應了。我和阿強又到了那幢殘損的實驗樓前,阿強是個保鏢,我想他對爆炸這類情況可能會有所自己的認知,於是我問:“阿強,爆炸當時你在現場嗎?”
阿強搖搖頭道:“我是在爆炸發生後才接到電話帶着兄弟們過來的。”
我點點頭,這果真應了我原本心裡的猜想,阿強不是X城本地人,父親確在暗處培養了自己不爲人知的勢力。想到父親此舉,我爲父親感到擔心,父親平常與人爲善,在整個商界都是有口皆碑的,而暗地裡卻不得不僱傭保鏢確保自己的人身安全。我又問阿強:“依你看,這只是個意外還是蓄意?”
“江少懷疑這是蓄意?”阿強反問我。
其實我只想聽聽阿強的看法,順口便問出了這句話,我並沒有往意外還是蓄意這方面去想,但若這真是次蓄意的事件,我必要揪住主謀,讓他償命。我聽阿強這麼反問我,我理了一下思緒道:“今天是週一,爆炸發生的昨天是週日,工廠週日不是該休息的嗎,爲何還會有人上班?”
阿強聽後沒有回答我。我又說:“這些疑問一會會上再去討論吧,我們先去監控室看看當時的畫面,確認一下究竟是怎麼引起的。”阿強點點頭說好。
我們到機房時,機房的門鎖着,工廠是5點下班。估計機房裡的人已到會議室等我開會去了。
我看下時間快五點半了,便帶着阿強進了行政大樓的會議室。已經有很多人等在會議室裡了,趙廠長也在。見我們進門,忙起身叫了我聲:“江少。”我點點頭,在這個長圓形會議桌的最上座坐下。趙廠長又向大家介紹了我,大家都必恭必敬地叫了聲江少。我示意阿強在我的最身邊一個座位坐下。這是我對阿強的拉攏。
大家坐定,有行政人員給我們上茶,我開口正色道:“剛纔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我身份,想必我今天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在座各位都早已心知肚明。我也就開門見山了,信息部的王部長哪位?”我拿着手上的工廠人員通訊表,這是我來會議室前順道在樓下行政部的前臺那獲得的。
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子忙站起來道:“我就是。”
我朝他道:“我想看看昨天事發時的監控畫面,麻煩你去取一下吧。”
王部長說道:“我已經帶來了。”我點頭,心想這王部長心思還不算迂,便說:“那就放出來讓大家都看看吧。”
王部長起身把帶子放進了會議室的播放機裡,我看到當時的情況,跟我之前所瞭解的確實一樣,爆炸後火勢迅速蔓延到了隔壁的服裝廠。我又說:“王部長,你把江氏集團總部李秘書進入實驗樓的具體畫面調出來,讓我看看。”王部長應聲說好,便開始往前倒帶。
我又對大家說:“因爲這次事故,工廠的化驗員李冬晟今天早晨在X城醫院搶救無效,已經遇難。集團總部的李秘書和工廠的另一名化驗名李凱陽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其他還有10名員工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我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樣難過。我受命處理這起事故,處理宗旨就是要還死者和傷者一個公道。以人爲本是江氏集團的經營宗旨,如果面對人命,我們都可以漠視輕率,那麼集團離倒閉也不遠了,趙廠長,你說是嗎?”我看向趙廠長,我的眼裡帶着責問。
趙廠長面上一紅附和道:“江少說的是。”
我輕笑道:“好,首先誰來告訴我爲什麼週日工廠還在加班?”
我說完環顧一圈,沒有人說話。我見狀正要開口,坐在趙廠長邊上的一名穿着廠服的中年男子道:“週日本來是不加班的,但週六下班時,我們接到行政部的通知說週日臨時加班,所以就……”
我點頭道:“想必你就是生產部的李部長吧。”
李部長點點頭道:“是的,江少。”
我轉頭又問:“行政部的汪部長,能給個解釋爲什麼週六臨時通知週日要加班?”
一個穿着工作服的中年女子吞吐道:“這個,這個。”
我見她猶豫,心裡已經明白了那個人是誰,我冷笑一聲狠道:“汪部長你在顧忌什麼?你看不到今天坐在這最上頭的人是誰嗎?”
汪部長一臉慘白看向趙廠長道:“是趙廠長通知的。”
我輕笑,果然是這個趙廠長,我看向趙廠長道:“趙廠長,那就由你給個解釋吧。”
趙廠長有點驚慌,忙道:“這個加班是按照生產進度來的,馬上就要十一,爲了不影響原料的交期所以才安排的加班。”
趙廠長說完,一邊的生產部李部長剛想說些什麼,我忙示意他停止,道:“原來是這樣。”李部長見我這麼說硬是把嘴邊的話嚥進了肚裡。
我停了一會又道:“關於補償員工的事,趙廠長怎麼看?”
趙廠長揩了下汗道:“我認爲該怎麼辦就怎麼辦,按照這類事故的先例來爲最好。小河鎮的化工廠也不止我們一家,出事也不是這一次了。”
趙廠長聲音越說越小,等他說完我點頭輕笑說:“大家覺得趙廠長的提議怎麼樣,可行嗎?”在場的各位都低頭不作聲。我又說:“那就是都認同趙廠長的話了?”
還是沒有人回答,我轉向趙廠長道:“既然大家都認同,那麼趙廠長你說說看,小河鎮的那些先例都是怎麼處理的?”
趙廠長振作一下道:“別的工廠死者都是一次性補償60萬,傷者就報銷醫療費用,誤工費用,營養費用之類的,再者我們工廠都有爲員工購買大額商業保險和工傷保險,可以從保險公司政府得到理賠,工廠要負擔的其實也不多。”
我一聽笑道:“趙廠長真會過日子,連保險金都考慮進去了。大家覺得可行嗎?”還是沒有人迴應我。我又說:“好罷,聽趙廠長這麼說來,補償的事我也有個大概了,財務部明天一早通知下銀行,先預備好現金。”財務部的那個女部長點點應道。
我又看向趙廠長道:“這次事故讓隔壁服裝廠跟着遭了殃,趙廠長,這事處理到哪一步了?”
趙廠長回道:“出事的時候是週日,服裝廠沒有人上班,火被撲滅後,服裝廠門衛老頭通知了他們的老總,他們老總正在國外度蜜月,估計這個時候已經回到X城了。所以具體的處理方案還沒有定。”我點着頭,心想怪不得服裝廠這邊沒啥動靜,原來是老總不在。
我提出最後一個要解決的問題:“關於實驗樓重建和新招聘化驗員的事,趙廠長認爲誰比較適合擔任這事?”
趙廠長看了我一眼說:“工廠在初建的時候,我就一直跟着,對基建這類事情還有些瞭解……”
“趙廠長是覺得自己最適合?”我打斷趙廠長的話問道。見他不語我笑道:“這事我心裡有數了。”
我已經把心裡要問的幾個疑問全部問出,雖然都沒有明確出個真正的結果,但還是覺得鬆了口氣,我不僅要處理好這事件,我還要就着這件事在工廠立下自己的威嚴,我甚至要讓工廠改朝換代。我對信息部王部長說:“王部長,你找到了嗎?”
王部長回答說:“找到了。江少要現在就看嗎?”
我搖搖頭說:“你把帶子給我吧。”我接過帶子對一旁的阿強說:“阿強,你去食堂看下晚飯準備好了沒有。”
阿強應着起身出了會議室。
我又說:“本來應該請各位到檔次高點的地方就餐的,但工廠偏遠,情況也緊急,大家就在食堂跟我一起將就一下吧。”
我說完起身道:“今天就散會吧。明天上午我再通知大家到這裡開個會,我會公佈這起事件的處理結果。辛苦各位了。”各位忙客氣迴應。
我走出會議室去了食堂,食堂已經準備好飯菜了。我招呼大家坐下一起用餐時才發現我這一天竟是粒米未進。餐後,大家向我一一握手告辭。人都散後,我對阿強說:“阿強,你把車子開到服裝廠門口吧,他們老闆回來的話一定會先跑到廠裡來看情況的,你等着他們,他們一來便把他們請到會議室來。”阿強道:“是。”
我回到會議室拿起通訊錄給李部長打了個電話,讓他回一趟會議室。我燒了一壺茶,不一會李部長就到了。我起身迎道:“李部長,這麼晚了,叫您又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李部長忙道:“江少,哪裡的話。”
我們坐下後,我給李部長倒上茶道:“剛纔在會上,李部長似乎有話要說,打斷你的話,真是對不起。”
李部長依舊客氣道:“江少,言重了。”
我笑道:“我看剛纔的會議中真正能說實話,敢說實話的人估計也就只有李部長您了。我之所以沒讓您當時講出來,這用意李部長可要用心想想。”
李部長聽我這麼一說,過了一陣一臉慚愧道:“江少,是我一時愚鈍,我,我,我……”
我見他這模樣,也不清楚他是否真明白我的意思,忙打斷道:“李部長,您千萬別自責。我知道您是個直爽的人,做事光明磊落,不然當時也不會阻止你,而現在又叫你回來了。”
李部長聽我這麼說,估計是能明白我當時制止他的原因是爲了免他和趙廠長起現場衝突,只見他臉一紅笑道:“我就這個直脾氣。”
我呵呵一笑轉臉又正色道:“李部長把爲何要加班的事告訴我吧。”
李部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道:“確是有一批原料要趕在十一之前出貨,但按照進度完全是沒有問題的。我當時接到行政部通知加班時,還特意去跟趙廠長說出貨的時間能保證不必要加班,但趙廠長就是不肯,當時江董也在場,我想他或許是想在江董面前表現一下,也沒當回事,哪知第二天會出這事。”
我點點頭。又問:“李部長跟趙廠長同事幾年了?”
李部長道:“我跟老趙是一同進的公司,現在算算都有八年了。”
我又問:“李部長對趙廠長這人可有些什麼瞭解。”李部長看向我的眼神帶着疑問。我解釋道:“趙廠長在某些方面似乎不及李部長。”
李部長道:“江少,我這人的性子也不屑在別人背後說壞話。但趙廠長跟我共事這麼多年,他的爲人,我還是清楚的。”
我笑道:“李部長大可以對我放心,我是那種四處嚼舌頭的人嗎?”
李部長頓了一下道:“趙廠長有個姐夫在小河鎮是小河鎮的鎮書記,這次事故之所以能壓下來,趙廠長其實也是在中間出了力的。但他這個人爲人胸懷狹窄,喜歡斤斤計較,做事沒有擔當,工廠裡大家都知道的。”
我聽到這算是明白父親爲什麼會留着這樣的人任廠長,看來我想要改朝換代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