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出門便看到了石黛黛和楊志,楊禮以及另一箇中等身材的平頭男子。石黛黛臉色看上去不大好,不僅眼皮略有浮腫眼底也浮現了淡淡的黑眼圈,帶着深深的疲憊。看到我時有點意外,倒是楊志走上前來說:“真是巧呀。”
我點頭笑道:“是呀,我剛跟幾個朋友在這裡喝茶。這周圍你們都逛過了嗎?”
“嗯,逛得差不多了,想找個地方吃點東西,這大過年的好多餐館都沒開門。想不到這茶樓還開着。”楊志笑着說道。
“我跟黛黛都認識這茶樓老闆的,剛好今天這裡也沒有什麼客人很清靜,大家吃點東西聊聊天很不錯。快進來吧。”我替鞏老闆當起了迎賓。
石黛黛走到我身邊時,我不着痕跡地拉住了她的手。她轉頭回看了我一眼輕聲道:“哥哥們都在呢。”我沒有理她反而握得更緊,我真的很怕她像昨天那樣把我一個人丟在一旁。
鞏老闆迎了上來,見着石黛黛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不似之前自然帶着有點恭敬。石黛黛笑道:“我帶哥哥過來嚐嚐鞏老闆這裡的茶點。”鞏老闆笑道:“好好好,你們坐去。可今天客人不多,廚房裡的人也回家過年了,吃的東西不多,剛纔小江一走我還想關門回家來着。”
“沒事,隨便來點什麼就好,我們坐會就走。”石黛黛輕輕笑道又對楊家三個兄弟說:“我們過去坐吧。”楊家兄弟此時纔看到了我們牽在一起的手。石黛黛臉上一紅,手輕輕抽出來後對着那個平頭男子說:“他就是江慕遠。”轉頭又對我說:“楊啓,我三哥。”
石黛黛在介紹我時語氣清淡,但‘他就是江慕遠’這六字足以說明我的名字在楊啓那裡已經不陌生了。我伸手向楊啓笑道:“三哥好。”
楊啓也大方地伸出手說:“你好,想不到我這麼快就能見着傳說中的江慕遠了,呵呵,我今早一到家就聽我爸媽提起你。你跟黛黛一起果然是才子佳人。”楊啓是辰叔的兒子,而昨天我跟辰叔一家聊得最投機,辰叔會向自己的兒子提起我並不稀奇。楊啓的落落大方贏得我的好感,我笑道:“哪裡,三哥過獎了。三哥是高才生那纔是真正的才子。”
“行了,你們兩個這樣誇來誇去不累麼?”楊志在一旁說道,又指指座位道:“大家坐下聊吧。”
我向楊啓做了個請的動作,楊啓坐下後我拉着石黛黛坐下。楊啓似乎跟楊志和楊禮的話並不多,倒是跟我聊得比較投機,畢竟我跟他都不從軍並且有相似的家庭背景。而他知道我馬上就要去哥侖比亞商學院留學時,直說那是很好的學校比他所在的那所不知道要好出多少時,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說我那是託關係開後門進的。我們聊了一陣學校,楊啓給我講了幾件他剛去國外的趣事。我們倆的投機不覺間冷落了一旁的楊志和楊禮,楊禮對石黛黛說道:“黛黛,我記得以前這邊還有一個什麼景點的,我和大哥很早以前還來玩過,剛纔卻沒見着是拆了嗎?”
石黛黛馬上明白了楊禮的心思,似乎她也不願意看到這樣的話題分化,便說:“應該沒有吧,我陪你們去。”
“你熟嗎?你都沒去過。”我脫口而出。以我對石黛黛的瞭解她肯定沒有去過。更重要的是她看上去很疲憊,肯定是昨晚沒有睡好。我不想讓她再這麼走來走去,她還穿着高跟鞋呢。
“呵呵,我陪兩個哥哥去吧,慕遠不是馬上就要出國了嗎,就好好陪陪黛黛吧。”楊啓倒是個很會看眼色識時務的人。我敢斷定他的情商一定比楊志和楊禮要高。我向楊啓感激一笑,楊啓忙對楊志和楊禮說道:“走吧。黛黛都跟着我們走一上午了。讓她休息一下吧,我陪你們去。”楊啓都這麼說了,楊志和楊禮也只好起身出門。
楊家兄弟出門後石黛黛便趴在了桌上。我扶過她的肩說道:“很累嗎?”石黛黛微閉着眼睛輕點了一下頭,讓我覺得心疼不已。我柔聲說:“你看去很疲憊,沒有睡好嗎?”
石黛黛還是輕輕地點頭淡淡地說道:“江慕遠,我想睡覺,睡着就什麼都能不去想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好好睡一覺。”
石黛黛睜開眼睛搖搖頭道:“不想回去。”
“那去車裡睡吧。你在這裡等着,我去把車開過來。”我的車還停在以前的那個停車場,離這裡有點遠,石黛黛一身的疲勞,我不願讓她再走動。雖然我把車停到這邊極有可能被抄牌或是拍照。
“我和你一起過去,走吧。”石黛黛起身站在我的身旁。我握着她的手出了一品茗。
車上沒有毛毯,我把大衣脫下來蓋在石黛黛身上,她一會便沉沉睡去。看來她確實很疲憊。石黛黛躺在座椅上,長腿沒有伸平,這樣的姿式怎麼會睡得舒服?我不由自主地發動了車子,朝公寓方向開去。到了公寓樓下她還沒有醒,我打開車門來抱她時她卻醒了。看着我說道:“怎麼來這裡了?”
“到樓上去睡吧,蜷在一起不難受麼?再說我們有好多天沒來這裡看小紅和小白了。”我開始爲挽留石黛黛找藉口。石黛黛坐起身輊輕一笑道:“好吧。”
一打開公寓門,那種無人居住的氣息迎面撲來。雖然石黛黛搬走之後我也來過幾次,並且桂姐隔兩天便會過來打掃一番保持房間整潔、乾淨,但我卻感覺這裡好像有很久沒有人居住過一樣,因爲石黛黛搬走了。
我把陽臺上的窗戶打開後,隨着石黛黛走進了臥室。臥室還像她那天走的時候那樣,牀上的被子疊得像豆腐塊一樣,我都不知道那軟軟的蠶絲被竟能疊得這樣有棱有角並且長時間不變形。我把空調打開,又從衣櫃裡取出一套乾淨的牀單和被套。石黛黛接過後打開那個豆腐塊拆出裡面的被芯,我們很默契地將被套換好,又把牀單鋪好。
看着鋪得很溫馨的牀,我不由得又想起了在酒店裡的那個晚上。石黛黛似乎也想起了,臉上泛起了一片紅暈,見我正望着她便轉過臉說:“我想睡了,你出去吧。”
我沒有出去,也不想出去。在我出國之前,我還有幾天能像現在這樣看着她,守着她?我脫下上衣說:“我也想睡了。一起睡吧。”
石黛黛轉回頭看我時,眼裡有絲驚慌,我敢肯定她此刻的思想肯定沒我純潔。我拉過她笑道:“我守着你睡覺。”
我們穿着保暖內衣躺進了被窩裡。石黛黛蜷在我的懷裡,隔着衣裳我胸口感受到了她淺淺的氣息,像是羽毛輕拂而過,酥麻酥麻的感覺。我喃喃地喊道:“黛黛。”石黛黛嗯了一聲。我用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說道:“昨天怎麼扔下我了?”
石黛黛在我懷裡動了動道:“可以不問麼,江慕遠,我覺得好累現在只想睡覺。”說完她伸手搭在了我的腰上,小臉貼住我的胸口又懶懶地說道:“我想好好睡一覺,別吵我好嗎?”我擁着這個讓我心疼到骨子裡的女人,她的體能足以支撐她跑上三個小時,她怎麼會因爲陪着楊家三個兄弟逛了一個上午而累到想睡?她眼底泛起的黑眼圈足以說明她昨晚沒有睡好,甚至是沒有睡覺。她昨天從醫院裡出來看到石榮景的車忙攔了下來,甚至以哭要脅石榮景離開醫院,這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她是心累了。我爲自己始終沒能讓她敞開心扉而感到無奈,我反思自己,似乎我對她一直都是遷就而順從的,我從未主動調查過她的過去,她的任何隱私,我以爲這是對她的尊重,可這樣的尊重裡是不是少了一份深入瞭解?
“黛黛?”我輕輕地喚着石黛黛,但她好像已經睡着了。我慢慢地鬆開她,她搭在我腰的手掉落了下來,輕輕地動了下身子又捱上了我。我伸出手壓了壓她身邊的被子,她側躺着,綰起的長髮已經變得鬆散,幾絲俏皮的短髮貼在耳旁,我忍不住伸手輕輕地替她攏到耳後。我仔細地看着她的小臉,不知是因爲我此時對她的心有不捨還是我平常觀察得不夠仔細,此刻竟覺得這張小臉除了精緻還非常的立體,像是一件精雕細琢的藝術品。我在她的額頭輕啄了一下,她是真的睡沉了沒有一絲反應。我就那樣擁着她側躺着,心裡滿足而寧靜。不一會便跟她一起進入了夢鄉。
我這一覺睡了兩個多小時,我醒來的時候,石黛黛還窩在我的懷裡呼吸均勻。我動了下身子,她也跟着動了動,我竟看到了她眼角的淚痕。我的心猛地一疼,做了什麼樣的夢才使得她睡着都能流淚?我伸手輕輕抹去她眼角的淚,她輕輕哼一聲挨緊我發出了一句“爲什麼會這樣?”我才發現她已經醒了,但她並沒有睜眼。
“對不起,我把你弄醒了。”我帶着歉意問道,石黛黛睡前曾說過別吵她,可我看到她眼角的淚痕時還是忍不住打擾到了她。石黛黛沒有回答我,反而靠得我更緊喃喃地喊道:“江慕遠……”
我的心被石黛黛這一聲軟軟的“江慕遠”撩撥得澎湃不已,身體也頓時起了反應。我往被窩裡縮了下身子,對上她的臉時她睜開了眼睛,和我對望了幾秒後淡淡地笑了。就在我以爲接下來可以發生一些什麼時,她卻忽地坐起身道:“現在幾點了?”
我也坐了起來,替她拿過毛衣披在肩上並看了下手錶道:“快四點了。”
石黛黛匆忙套上了毛衣,跳下牀將衣服褲子都穿好說道:“我約了人,對不起,我要走了。”
“黛黛!”我一手拉住她,我不能讓她走,就算要走也得一起走,我厭惡透了這種被她遺棄的感覺。
石黛黛被我突然一拉,眼裡閃過一絲歉意,淡淡地說道:“江慕遠,昨天那樣是我不對,我有些自己的事情要處理,很重要。”
“我跟你一起去!”我鬆開她的手趕緊穿衣服。
“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要跟來。”石黛黛語氣清冷地出聲。
我沒理會她,麻利地跳下牀套上外褲子,拿過衣服在手上說:“我跟你一起去,你再也別想把我丟下。”石黛黛看向我欣慰一笑,繞過牀走過來爲我整理襯衣道:“這是最後一次。以後你趕我走我也不走。”
石黛黛說這話讓我感覺很不安,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捉住她放在我領口的手說道:“你要去哪裡?我送你過去。”對上我眼裡的堅定,石黛黛沉默了一會輕笑着點了點頭道:“好。”
在公寓門口換鞋時,我驚喜地發現魚缸裡多出了兩條小魚。我指給石黛黛看時,她也很興奮。我又想起昨天想問她的那個問題開口便叫了她一聲,但接下來我就後悔了,因爲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口,石黛黛望見我眼裡的糾結便問:“你是不是想問我有沒有懷孕?”
我一笑,石黛黛心思果真通透,我想什麼她都能知道。見我點點頭,石黛黛笑道:“我如果說沒有,你是高興還是難過?”這個石黛黛真是鬼靈精,把問題丟給我回答,我該怎麼回答她?我說高興,那就說明我不夠愛她,不願跟她擁有共同的結晶;我說難過,那我就是想要孩子,但不顧她和自己的處境是個不負責任的人。我雖然內心糾結但思維還算清醒,我笑道:“我又高興又難過。高興的是僥倖沒懷上,這樣你就不用受苦;難過得是我還當不了爸爸。”
石黛黛一笑拍了一下我的後背很有小女人的嬌羞模樣嗔道:“油嘴滑舌。”
我載着石黛黛到了一家大衆裝潢的KTV門口,石黛黛跳下車對我說:“江慕遠,等我處理好了這件事,你明天還能來青荷園提親嗎?”
我此刻的心裡似乎有千萬朵五彩繽紛的花同時綻放,原來‘心裡樂開了花’竟是這種神奇美妙的感覺。我跳下車走過去抱起她開心地說道:“這是你說的,我明天一早就過來。”
石黛黛臉上微紅輕輕說道:“好。”
我在她的脣上輕啄了一下道:“我還是陪你上去吧。也讓我見一下你的朋友。”
石黛黛臉色一瞬間淡了下來道:“我怕你見了人家便會亂講話,你在這裡等着我,我要不了久就會下來。然後我們找個地方吃燭光晚餐吧。”說到燭光晚餐時她笑了。
我點着的她的鼻尖道:“就依你。”石黛黛衝我笑了笑轉身走進了KTV。
我坐在車裡回想起剛纔的那段,頓覺得有千百種感覺襲上心頭,每一種都那麼的令人愉悅。石黛黛讓我去提親了,石黛黛答應跟我訂婚了,石黛黛就要嫁給我了。我感覺怎麼也坐不住了,我把這個消息馬上以電話的形式告訴了父親。聽着我激動而興奮的表述,禁不住笑道:“好呀,乾脆叫石黛黛訂了婚後跟你一起去美國吧,我想辦法給她也申請所學校。你們倆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好。”我替石黛黛答應父親。以前不肯那是因爲她還是她,我還是我。但我們訂了婚那就是一體的了,她不會反對跟我一起去的。在H城民間訂婚的意義早已超過了真正的結婚,何況是像我們這樣的有點名氣和社會地位的家庭。
父親說要親自爲我準備明天提親的禮單便和我掛斷了電話。我拿着電話給蘇恪打去,蘇恪一聽這事過了好一會才說:“祝福你,江慕遠。也祝福黛黛。”
我嘿嘿笑道:“你這反應也真夠慢的。等你半天才這麼幾個字。好了,不跟你說了我還得告訴馬子喬和康東顥去。”
我像個興奮的孩子一樣,忙給馬子喬和康東顥打了報喜電話。好在上午康東顥已經和官飛燕複合了,不然我把這事告訴他,他肯定會罵我不厚道。馬子喬和康東顥聽說後也都挺爲我高興。康東顥複合後心情不錯還問了句:“你們速度這麼快,那事是在哪天辦的?”
我對着手機大聲道:“我不告訴你。哈哈”
我打完這些電話,便開始奈住喜悅的心情等待石黛黛處理好事情出來。我跳下車倚在車上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KTV大門口,我要是在她出門的那一刻跑過去抱起她喊她一聲老婆,她會不會嚇壞?可我還沒等到石黛黛卻看了KTV裡走出兩個黑色大衣戴着黑色耐克毛線帽的男子,他們快速地走向了停在KTV側面的一輛麪包車。我沒看清楚他們的長相,但其中一個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我自然沒有去在意這些,我百分之一百二的心思都放在了石黛黛身上。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服務生推開了門我看到石黛黛走出來了。雖然還是初二,但我的心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圓滿得卻像十五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