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很不客氣地開了總統套房,我沒有疑議。然後她很溫順地爲我打開了電梯。石黛黛還在雨裡站着沒有跟上來,莫非真覺得我這麼做了纔算平等?
進了房間,那女子打開空調後便很主動地要爲我脫外套。我下意識地阻止,她也不生氣,而是轉身進了浴室拿了條毛巾幫我擦起頭髮來。我說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心態,反身將她撲倒在牀上,便沒命的親吻起來。她的雙手攀上我的脖子,吻技也很高超,讓我體會到了一絲原始的心悸感。不多久,我們身上的外衣外褲都被褪去。
我看着這張不算討厭的臉說道:“你先去洗澡。”
那女子甜甜一笑親了我的額角道:“你等着我。”
看着她走向浴室,我的心裡泛起一陣煩燥。我真的要跟這個素不相識的女人XXOO嗎?石黛黛,我真的這樣做了是否你就滿意了?
那女子洗得很快,沒到五分鐘就裹着浴巾過來了。我不敢打量她,忙起身走進浴室道:“你等着我,我去洗個澡。”
我進了浴室才發現自己還綁着繃帶,觸到我受傷的肋骨,我開始後悔拉上這麼個女人來這裡。我想打消石黛黛的那些念頭或者還有別的方法,而我怎麼就找個這麼個最變態的?
我換上裕袍出來時,那女子正站在浴室門口等着。
“對不起,我忘記自己剛受傷不久,不方便做劇烈運動。你要多少錢,自己拿。然後你走吧。”我打開錢夾露出現金給她。
那女子嘻嘻一笑伸手抽去一大半道:“我技術很好的。你真不想試試嗎?不需要你亂動的。”
我搖頭:“不想,你走吧。”
那女子也不做作,很豪放地在我面前揭開浴巾開始換回自己的衣服。不知怎麼的我竟對她的身體提不起一絲興趣。我只覺得胸口受傷的肋骨隱隱的痛。
突然我聽到了一聲隱約的琴音,但只有一聲便沒有了,虛幻得讓我懷疑是自己聽錯了。我忙問那女子:“你剛纔有沒有聽到彈琴的聲音?”
那女子繼續穿着她的衣服道:“沒有。”
我失望地躺在牀上:“你走吧。”
那女子媚笑:“要留個電話嗎?等你身體好了再找我?”
“謝謝,不必了。”
她穿整齊後又拿出包裡的小鏡子開始塗脣,我對自己沒把人生的第一次交給這麼一個女人而感到慶幸。我矇住頭,被窩裡摸着自己微疼的胸口,這根肋骨傷得還真是時候。
那女子總算把自己整清楚了,正在出門時卻又響起了一聲琴音。這回她也聽到了忙跑過來說:“我聽到了,真的有琴音。好像就在隔壁。”
她掀開我的被子說道:“你聽到了沒有,現在還在彈。這是什麼歌呀,我都沒聽過。”
我坐起身,真聽到完整的琴聲,聽了一段後我才聽出來這竟是《廣陵散》。石黛黛藉着這首曲子的殺氣在發泄心中的憤恨。她在我的隔壁的房間住下用琴聲告訴我她現在對我這種做爲的不滿嗎?我不禁心底一笑。石黛黛呀石黛黛,你終究還是捨不得我做別人的男人。
石黛黛一首完了後,我這邊的女子還沒走,我催促道:“你怎麼還不走?”
那女子一笑:“聽得入神了,我還以爲是哪首歌呢,聽了半天沒聽出來。不過這彈琴的人今天肯定吃炸藥了,怎麼會彈得這麼暴躁啊。”
我一笑:“你懂什麼,這是高雅藝術。”
“是,現在人都把自己不懂的奉爲藝術。可別人聽不懂她還彈個什麼勁呀。”
“你怎麼知道別人聽不懂?她是彈給有心人聽的。有人能聽懂就行了。”
這時,又傳來了一聲琴音,停了一下後又斷斷續續地響了起來。那女子笑道:“這是在練琴嗎?怎麼不成調呀。”
我也發現了這個狀況,石黛黛在賣琴之前的那個晚上一連彈了幾個小時,都沒有曲不成調的現象,現在這是在幹什麼?這樣斷斷續續地響了一陣後,竟然又成調了。是一首我之前沒有任何印象的曲子。我只知道是她在彈,可彈的什麼內容我明白不了。但是身邊這女子卻輕輕地隨着那曲子哼了起來。
“想要對你說,不要離開我,風風雨雨都一起走過。孤單的時候,誰來陪伴我,還記得你許下的承諾。天上多少雲飄過,地上多少故事成傳說。天廣闊,地廣闊,天地癡心誰能明白我。風中多少花飄落,雨中多少往事成蹉跎。風婆娑,雨滂沱,風雨中你卻離開我。”
那女子把這一遍唱完,隔壁石黛黛的琴聲也剛好停住。我聽清楚了這女子唱出來的歌詞問道:“你唱的是什麼歌?”
“仙劍裡面的一首歌,名字中《蝶戀》。她彈的就是那個曲子。”
“那說那曲子叫蝶戀?你把那歌詞給我抄下來。”
我遞過筆給那女子,她很快在紙上寫下了這首歌詞。
石黛黛那邊還在繼續彈着,我看着這段歌詞,似乎字字都是她此時的心聲。她不希望我這麼做。她也害怕我真的離開她。我的心早已越過牆的阻礙飛向了她的身邊。
我對那女子說道:“這下你真可以走了,隔壁彈琴的是我的女朋友。”
那女子恍然笑着說道:“你幸虧是身體不方便呀。”
我嘿嘿一笑道:“我是真的肋骨疼痛,而她就是我的那根肋骨。”那女子大概是覺得我說的太過肉麻,身子一抖瞥我一眼後離開了房間。
石黛黛一遍又一遍地彈着這首蝶戀,中間偶爾也會彈錯一下,我想這首曲子應該是她剛剛纔學會的。但她真的很厲害,從第一遍的曲不成調到現在才兩個小時就已經能彈得很流暢了。而我在這兩小時的薰陶下也能照着詞歌跟着她的琴聲哼唱了。
我打了酒店的內線電話叫來了服務員,我告訴他隔壁住的是我的女朋友,希望他能幫忙打開房門,服務員遲疑了半天也沒有答應。
最後我又另找了一個服務員說:“那隔壁的半夜彈琴,吵得我沒法睡,你去開門叫她別彈了。”估計我的態度太惡劣了,那個服務員被我一嚇趕緊去找領班開門。
領班在門口敲了好一陣子也不見石黛黛開門,倒是琴聲停了。領班剛想說算了,我奪過他手上的門卡道:“我進去說說,別一會又彈了。”我把門打開後,轉身便把門關上了。
石黛黛背對着門盤坐在地毯上,琴就擺在她面前矮几上,而她此刻正趴在琴絃上,就像那天她問我有沒有失去特別珍惜的東西時一樣。或者她現在也以爲她失去我了。她知道有人走了進來,卻沒有回頭,只是說:“我已經不彈了,你出去吧。”
我走到她的身後蹲下,她脊背一僵生硬着說:“你來做什麼?你的事辦完了?”
“你吵得這麼厲害,我的興致都叫你打斷了。”我從她的身後輕輕摟住她的腰
“我現在不彈了,你回去繼續吧。”她拂開我的手,語氣極冷。
我再度摟緊她:“那個女人受不了你的琴聲跑掉了,我現在回去找誰繼續?”
石黛黛擡起頭依舊揹着我:“你再找呀。”
這句話的語氣已沒有先前的冷漠似乎是有些吃味了,我輕笑道:“我這不是找你來了嗎?”說完把她抱起放在了牀上,踢掉了她的拖鞋,石黛黛沒有掙扎。
我伸手抓住她的長款卡其色毛絨衫衣襬兩端緩緩朝上拉起,石黛黛配合地擡起了手。當我拉開她貼身的保暖內衣觸碰到她瓷白的肌膚時,我感覺心就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那種血液逆流的感覺再次出現。保暖內衣包裹下的身子纖細得均勻有致,我只看一眼便覺得喉嚨乾燥。我壓上她喃喃喊道:“黛黛。”她沒有推開我也沒有迴應我。起身時,出現了一些小尷尬,我一撤出發現白色的牀單上印溼了好幾小片。石黛黛也看到了,忙坐起身裹緊被子抱着肩膀垂眸道:“對不起。”
她說話聲音很輕淡,但我還是聽出了她語氣裡的難以釋懷。我披上浴袍,坐在她的身邊摟緊她道:“你想什麼呢。沒有什麼對不起,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高興嗎?”
石黛黛沉默了一會說:“你把我的衣服扔哪了?”
我也不知道那些被我脫下的那些衣物現在身處何方,只好笑道:“你還想在這裡穿衣服睡覺麼?我們洗澡去,洗好了去隔壁睡去。”我說完拉開被子將石黛黛打橫抱進了浴室,石黛黛扯過浴巾包住自己,我笑着放下她,開始放水洗澡。
石黛黛走進浴缸時我拿起梳子道:“晚上別洗頭了,不然頭髮很難幹。”
“好。”她接過我手中的梳子紮起了頭髮。
我試着水溫現在這樣剛剛好,跨進浴缸道:“我們一起洗吧。”
“你綁着繃帶怎麼洗,快出來吧。去淋浴那裡衝一下。”
“我想洗鴛鴦浴的,你給個機會吧。”
“你不出來,那我就去那邊洗吧。”
“知道了,你就在這裡洗吧。缸裡泡着舒服些。”
我洗好走出浴室後石黛黛也很快地洗好出來,我抱着她的琴道:“我們到隔壁去睡吧。”
躺在寬大的牀上,我們相互擁緊,石黛黛臉貼在我的胸口輕輕道:“你是怎麼受傷的?”
我笑着說道:“在公司搬東西時不小心砸到了,肋骨輕微斷裂。”
石黛黛伸手過來,輕撫我的傷口:“怎麼那麼不小心?”
我捉住她的手說道:“沒事,就快好了。剛纔那麼動都沒感覺到痛。”
石黛黛似乎有點不好意思起來。在我懷裡動了動,引得我又渾身顫慄,我撫過她的長髮喃喃說道:“我們再來一次吧。”
石黛黛一反身:“不要,睡覺吧,現在已經凌晨了。”接下來便開始裝睡,任我怎麼哄她,她都不睜眼看我。最後我只好摟着她入睡。
這一夜睡得格外的沉,直到第二天上午我們才被父親一遍遍打來的電話吵醒。父親問我在哪裡,別忘了上午去趟醫院再檢查一下。我這纔想起,今天上午要去醫院檢查我受傷的肋骨。石黛黛起身進了浴室開始梳頭洗漱,我走過去看着她長長的黑髮,不禁伸手撫摸。石黛黛刷着牙含糊不清道:“別鬧。”
石黛黛先我一步洗漱完畢,我走出浴室時,她正拿着昨晚那女子抄給我的那首蝶戀歌詞。我抽過她手裡的紙說道:“你昨晚一直彈着的是這首吧。”
石黛黛尷尬地點了一下頭道:“你聽懂了?”
我說:“一開始沒有,但昨晚那個女的聽不懂了,她會唱這首歌,我叫她把歌詞寫了下來。黛黛,我怎麼會捨得離開你?”
石黛黛臉上微微一笑道:“我們走吧。”
我和石黛黛一起來到醫院又拍了張CT,醫生說不是很要緊但還是避免運動時,我和石黛黛都臉紅了。出了骨科室,石黛黛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想去看個病人。”
我握緊她的手說:“我陪你一起去吧。”
石黛黛看向我欣慰一笑。
我們走進了住院部二樓的一間普通雙人病房,病房裡很安靜,石黛黛面無表情地在一個面色蒼白而消瘦的已經睡着的婦女身邊站定了。我看到病牀一側掛着的病人信息上寫着“鄭紫秋,女,45歲,腫瘤科”。
鄭紫秋似乎感覺到了石黛黛,伸出骨瘦如柴的手緩緩睜開眼睛道:“你來了。”
石黛黛回過神來,上前握住鄭紫秋的手道:“嗯。你感覺好點了嗎?”
“嗯。”
“那就好。那個阿姨呢,現在怎麼沒在這裡?”
“我叫她出去透氣了,我自己也想睡一會,黛黛,我這陣子老能夢到予楓。我想過不了多久,我就真能見到他了。”
鄭紫秋的話音剛落,石黛黛的聲音冷清起來道:“你是因爲太想他了才這樣。你別想那麼多,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會好起來的,我還欠着你很多事情。我想一點一點地還給你。”
石黛黛冷了聲音:“說這些幹什麼。你好好養病,缺什麼就讓阿姨跟我說。”
“好。”在看到一旁的我時說:“這個孩子真精神,是你男朋友嗎?”
石黛黛點點頭應了聲:“嗯”
鄭紫秋臉上浮起了一抹欣慰的笑,輕聲道:“這樣好,這樣好。你能找着自己喜歡的人,讓我覺得自己的罪孽感減少了一些。黛黛,你要幸福呀。”
石黛黛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別多想,好好養着病。我改天再來看你。”石黛黛說完便起身頭起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出了病房後石黛黛去找了主治醫生問鄭紫秋的病情,醫生說她已經確認爲胃癌中期,癌細胞擴散得比較快。要儘快安排手術,而手術的成功率也不一定能很高。石黛黛出了醫生辦公室忙去了交費處查鄭紫秋住院費用的事,上次預交的十萬塊已經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щщщ ●тTk Λn ●c o
我把石黛黛送回青荷園的一路上,她都沉默着不語。我想她應該是在擔心鄭紫秋的住院費用。其實我並不介意拿出錢來幫助這個失去丈夫和兒子的重病女人,我說:“鄭阿姨住院費用的事,你別擔心,我會幫忙的。”
石黛黛淺笑一下後看向我道:“謝謝,不過我已經想到了別的解決辦法。”
“什麼辦法?”
“你放心好了,這回不是賣我的琴了。”
我想起她在病房裡的那些清冷表情,語氣也很疏離。這跟我們平常去看望病人大不相同。我問道:“黛黛,你其實這麼關心她,可爲什麼看她時卻表現得漠不在乎?”
石黛黛臉上閃過一絲快得讓人難以捉摸的表情,淡淡道:“我有嗎?我沒覺得。是你誤解了。”
這是明顯的此地無銀三百兩,或者石黛黛跟鄭紫秋之間隔着已故的予楓還有着一段不爲人知的隱情。而我已確定石黛黛真正的愛上我,接受了我,走出那段過往。我擁有着自己心愛的人在身邊,還有什麼是一定要去計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