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長假前的兩天,我去療養院看了李秘書,李秘書見了我很高興。我也很欣慰,因爲他的傷勢得到了很好的控制,第一輪的植皮手術已經成功完成。我也看了李凱陽,他的情況也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因爲醫療費用和護理費用都由公司裡承擔,王鳳娟也在療養院附近找了份工作。李凱陽說希望以後可以再回工廠工作,我承諾他可以。的確可以,小河鎮除了原料廠還有服裝廠,總有適合他的工作。
石黛黛這兩天每晚都去一品茗兼職演奏一個半小時,我成了她的專職司機。她在演奏的時候,我便跟鞏老闆一起聊天喝茶。聊得多了才知道這個鞏老闆其實也是古典文化的愛好者,但懂得並不多,用他自己的話說,他頂多算是“附庸風雅”跟石黛黛這樣真正的“文人雅士”還有很大差別。開這個茶樓的真正目的也就是爲了賺錢,這跟得月樓的寧湖散人有很大區別。而這兩天裡讓也我知道一品茗的客人真正懂石黛黛琴藝的沒有幾個,因爲基本上沒有人會向她點曲子,這一個半小時成了她的練琴時間,但一品茗裡有個會彈古琴的古典氣質美女的消息不脛而走,寧湖邊大大小小的茶樓和來來往往的茶客幾乎都知道了消息,一品茗的生意也確實比之前要好了很多。這讓我很爲石黛黛感到委屈和惋惜。
演奏快結束時,我指着曲目冊上的《鳳求凰》跟服務員說要點這首曲子,服務員笑着跑去告訴了石黛黛。石黛黛得知後微微一笑,便彈奏起我點的那曲《鳳求凰》。老實說我其實也不懂什麼古曲,之前更沒聽過這曲《鳳求凰》,只記得上次在得月樓時石黛黛曾要在寧湖散人面前彈奏這一曲,卻被寧湖散人以不適合爲由拒絕,最後奏了那曲《廣陵散》。現在我真正聽到這首曲子的時候,才知道寧湖散人爲何說這不適合了,這曲子的旋律起伏跌宕,感情似激動而委婉,確實暗藏了幾許傾慕之意。但這一曲的時間不長,很快就結束了。結束了這一曲,石黛黛的演奏時間也到了。
石黛黛和鞏老闆商量了國慶假期的兼職時間,架不住鞏老闆的要求同意四五六這三天過來,一二三七休息。鞏老闆很高興,順手從收銀櫃裡拿出三百塊給石黛黛說當是國慶的過節費,工資等滿整月時再發。石黛黛也不做作大方地接受了。
出了一品茗,我便說:“黛黛,這天還真熱,請我喝點什麼吧。”
石黛黛把錢收進錢夾裡道:“你剛纔不是一直在跟鞏老闆喝茶嗎?”
我爲自己不會找藉口感到無語,乾脆直言道:“你剛拿到過節費了,請我吃點什麼吧。”
石黛黛道:“我掙錢又不是用來養你的。你想吃自己買去。”
我慶幸這時沒有旁人,不然我就要顏面盡失了。我才發現這石黛黛原來竟是如此小氣。不過話又說回來自己掙的錢,懂得珍惜節省也是一種美德。我不再提請客這事,找了個可以說的話題化解了這份尷尬。
我們一邊走着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話,快到停車場時,石黛黛指着寧湖對面的廣場說:“我們去那邊吧。”
這個廣場叫望湖廣場,和寧湖這邊由一座仿古石橋連接。與寧湖這邊的古樸典雅相比望湖廣場此刻上演的正是普通市井百姓的生活,有跳舞的一羣老年人,有穿着溜冰鞋圍着廣場四處亂竄的小少年,也有擺攤餬口的中年人,還有很多像我們這樣沒有目的亂逛的人。
石黛黛在一個炸臭豆腐的小攤前停了下來,跟老闆說道:“來三塊錢吧。放點辣,加香菜。”
老闆是個中年婦女,很熟練地裝好了一碗臭豆腐,加了些辣醬,又夾了把香菜,最後舀了一勺湯汁澆在上面,又在上面插了兩支竹籤,遞給了石黛黛。石黛黛轉身又把那碗臭豆腐遞到我面前說:“吃吧,我請你的。”
我爲難的看着手裡這碗臭豆腐,倒不是我嫌它的氣味和生產的環境,而是這紅紅的一片辣醬,讓我有點望而生畏。我說:“你請我吃這個,等下還得給我買瓶水來,不然我會被辣死的。”
石黛黛道:“放心吧,沒有人是被辣死的。再說這種辣醬根本就算不上辣。你嚐嚐看,真正的臭豆腐其實很夠味的,你去X城時沒吃過嗎?”我在X城確實見過這種臭豆腐,但我哪裡有時間,有心情去吃。
我依言夾起一個咬了一口,味道對我來說還是鹹了點,辣了點。石黛黛有點不滿我的表現道:“你吃的真斯文,我都是一口一個的。”
我把碗往她面前一遞道:“你吃給我看。”
石黛黛道:“這是請你的,省得你說我小氣。”
我一笑道:“拿三百塊就請我吃三塊錢,還好意思說自己不小氣。”
石黛黛道:“早知道你不領情,我就不過來這邊了。”
她的話讓我的心裡一動,她是爲了我先前的那句請客才故意到這來的,不然以她寡淡的性子,怎麼會來這種人多熱鬧的地方?我忙說道:“你別生氣,我吃還不行嗎。”
我說完三下五除二的把那碗裡的臭豆腐如數吃完,甚至連湯也喝了好幾口。我把空碗和竹籤丟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裡,石黛黛帶着一臉的期待問:“好吃嗎?”
我點點頭道:“就是有點鹹,稍微辣了點。”
石黛黛道:“你不懂,這纔夠味。”接着又嘆了口氣道:“不能吃辣的人就要少吃人間很多美味。像你這樣的水平在J城就得被活活嗆死。”
我好奇道:“爲什麼是嗆死?”
石黛黛一笑道:“J城家家戶戶都吃辣,一到做飯時間大街小巷裡飄着的全是辣味,那不得嗆死嗎?”
我也笑着學她之前的語氣道:“你放心吧,沒有人是被嗆死的。”
石黛黛認真地反駁道:“真能嗆死人,你不信嗎?嗆味會引起呼吸道疾病的突發,真有被嗆死的人。”
她的觀點從理論上我認同,但從客觀事實上來講我不相信有人被辣味給嗆死了,但她一臉認真的表情讓我不忍去跟她爭辯這個。於是我說:“我知道了,我就是要學會吃辣是嗎?”
石黛黛有點像是被我猜中心事的樣子輕聲道:“你吃不吃關我什麼事。”我心裡一樂,我真猜中了她的意思?她真有這種意思?
石黛黛見我沒說話便說:“我再請你一瓶水吧,加起來五塊錢,你別在心裡罵我小氣了。”
我一聽笑了便說:“算了吧,我車上有水,你把那兩塊錢也省了吧。我不會說你小氣的。”
石黛黛沒堅持要請我喝水,便說:“那就回去吧,你不渴嗎?”
我還真有點渴應道:“好,回去吧。”
我們走上橋的時候,石黛黛接了個電話,我只見她嗯了幾聲便掛掉了。我想這不是左司令就是石榮景打給她的。
果然我們坐上車的時候石黛黛跟我說:“我外公叫我晚上要回青荷園去。”
我應道好。便把車倒出來城西朝青荷園方向開去。
到青荷園後,我爲石黛黛打開車門。石黛黛看着我似乎是在內心裡掙扎了一番才說:“我外公想邀請你明天來這裡做客,他問你來不來?”
“你希望我來,我就來。你不希望我來,我就不來。”
石黛黛眼裡有一絲羞澀道:“是我外公請你的,我只是傳話的。”
我說道:“我會來的,上回來時沒看仔細,聽說青荷園已有近百年曆史了,明天來了要好好看看。”
“這裡面是有值得看的地方。”
“老爺子有沒有說讓我明天什麼時候去?”
“外公明天上午肯定要看閱兵儀式,你要是願意陪他看就早些過來,不願意就晚些過來,他也沒提要你幾點過來。”
石黛黛的話讓我感覺到了一陣貼心的溫暖,我是否可以理解成她已經在爲我考慮了嗎?她是怕我不懂軍中的那些規矩,怕我被左司令看輕才這樣提醒我的嗎?我的愉悅和感動全都體現到了臉上。
“那我早點過來吧,剛好可以讓老爺子幫我普及一下那些軍中的常識。”我這麼說是想告訴石黛黛,我不怕被看輕,即使被看輕我也會盡力扭轉局勢。
石黛黛眼裡閃過一絲擔憂道:“你晚點來也沒事。”
我安慰她道:“你放心吧,我江慕遠的臉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丟的。”
石黛黛淺笑一下道:“那你回去得要惡補一下了。”
石黛黛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幾個字使我感受頗深,她只因我的一句話便知道我等會一定會回去查些相關資料。她和我是心靈相通的,我想些什麼,她都知道。我有點動容道:“黛黛,你真是讓人覺得貼心。”
石黛黛沉默了一會便道:“你回去吧。我也要進去了。”
我有點依依不捨,但我還是說:“你先進去吧,青荷園太大,走進去的還得好幾分鐘,我看你到家後再走。”
石黛黛道了句:“我走了。”便開了密碼鎖進了大門,直到我看不到她的身影時,才上了車。
我回家馬上進了書房上網去查有關軍區軍隊的相關信息。父親穿着睡衣在門口道:“你這麼晚了還不睡,在幹什麼呢?”
“我查點資料。”
父親走近書桌道:“明天公司也放假,不如我們去釣魚吧。”
我爲難地看了父親一眼道:“爸,真對不起,我已經答應左司令明天去他們家玩。後天我陪你去吧。好不好?”
我說這話時,父親已經拉過椅子在我對面坐下了。父親問:“你真跟石黛黛在談戀愛了?”
我停下鼠標道:“爸覺得石黛黛不好嗎?”
“你的女朋友,好不好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的女朋友將來會是您的兒媳婦,會跟我一樣叫您一聲爸,怎麼會跟您沒關係呢?”
“這麼說我的評價很重要?”
“很重要,但只針對她這個人而言,別把那些背景勢力什麼的扯進來。”
“那好,我就說說我對你倆這事的看法吧。”
“您說吧,兒子洗耳恭聽呢。”
“你倆光從外表來看,當真沒得說,都是人中龍鳳,萬里挑一的。”
“嗯”我應道接着又學父親的口語說:“但是呢?”
父親笑道:“你還想不想讓我講下去?”
“您講,我不打岔。”
父親嚴肅道:“但是你倆未必適合。”
“爲什麼?”我脫口而出。
父親道:“第一,你對石黛黛的對往並不瞭解。第二,她也不一定就會接受你。第三,你確定你就非她不可嗎?有這三點,我覺得你倆不適合。”
我對父親道:“有您這樣打擊自己兒子的嗎?幸虧我夠強大,不然還不被您給氣死?關於您所說的三點,我也給予如下回復,第一,我對石黛黛的過往並不感興趣。第二,我以我的自身感覺告訴您,我跟她有戲。第三,我確定以及肯定我非她不可。”
父親嘆口氣道:“慕遠,你在小河鎮做的那些事,沒有一件不是漂亮的。但你對愛情卻完全沒有那種氣勢。你不是石黛黛的對手。”
我笑道:“談戀愛說的是對象好不好,怎麼把對手也弄出來了,這又不是打仗。”
父親嘆口氣道:“好罷,我說什麼你現在也聽不進去。你用情至深難以自拔,我只是怕你到時候受到傷害。不過你既然決定要跟她在一起,希望你對石黛黛的愛真能像那天晚上跟我說的那樣是寬廣而自由,包容而堅定的。”父親說完便起身走了,到門口裡又說:“明天不是要去左司令那嗎,早點睡吧。”
我應過父親,雖然父親已經走了,但他剛纔的那番話還留在我的耳裡。父親似乎對我和石黛黛的事從未看好過。而他的這番話裡定有玄機,父親在暗示什麼?什麼是寬廣而自由,包容而堅定的愛?像李部長對待陳曉沁那樣?我忽又想起那天晚上石黛黛無故問起陳曉沁和李部長,李冬晟之間的事,還假設了李冬晟的兩次重生,那個時候她是不是就已經在試探我什麼,想要告訴我什麼?那天晚上她說的話並不多,但聯想起來有兩句卻很有可疑,一句是她說能有幾個男人能做到?另一句就是她說你指得更懂得去愛是指包容和接納對方的不完整嗎?她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嗎?她拿那個三角戀的故事,真正想試探到的是我對這兩個問題的看法?
我的心瞬間明瞭,怪不得父親一再地爲我和石黛黛劃清界線,莫非他知道石黛黛的過往,認爲我接受不了。我想來這個可能性很大,父親和石榮景在S城時關係就一直很好,之前我誤解石黛黛是不孝女時,父親還曾爲她開脫。那麼父親之前肯定對石黛黛也有一定了解的,就算沒有親見,那也定有所耳聞。而石黛黛之前一再地拒我於千里之外,卻在那晚我說出了自己的愛情觀後親吻她時,她並沒有將我怎麼樣,我能覺得到她對我並非無情,而是心中藏有那些過往,自認爲配不上我,纔在之前抗拒我,得到我的表態後的這兩天她明顯比之前要容易親近許多。
我沒有了要繼續瀏覽那些網站的興致,我把電腦合上,往椅背上一躺,心裡竟全是對石黛黛的疼惜,覺得像是一件我珍藏許久的寶物被人殘狠的摔碎了。想起她如此冷清的性子竟是她用以保護自己的外衣。只是她的這件外衣在保護她不受傷害的同時也隔離了別人對她的愛護。我完全釋懷了父親的擔憂,我確定我愛她,我不介意她的過往。同樣我也要她愛我,我要用愛讓她走出那段過往。
我確定了這些,忙又打開了電腦,把剛纔沒看的網站又細細地看了一遍後,才洗澡睡覺。這一夜,我做了一個夢,夢裡的石黛黛哭着對我說‘江慕遠,不要離開我’。我想去抱住她告訴她我決對不會離開她,可我怎麼走也走不到她的身邊去。我醒來時天已大亮,想起這個夢時,我從心底對自己說‘我不會離開你,黛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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