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我是呆在書房裡度過的。我把之前大學三年的幾門專業課,大致複習了一遍,查看了一些書房裡的專業書籍,又上網查了些專業網站。瞭解國際貿易趨勢,熟悉國際金融動態。我上學時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有過國際交流生的機會,導師也曾推薦我在Z大讀研,但我毅然拒絕了。我是江氏集團未來的掌門人,我沒有時間浪費在博取文憑這種事上,我只能利用有限的時間掌握更多的知識儘可能快地投入集團的運營和管理中來。我的父親已年近六旬,他與母親赤手創下的基業,我有義務更有責任把它做更大,做更強。
我連續的充實自己,時間一晃便到了9月初。我在開學前一天接到桑君的電話,她打電話找我肯定沒好事,果然她東拉西扯地說了半天才說出讓我幫忙接待新生這事。我不是個冷性子的人,我也曾做過一些讓圈子裡的人認爲很掉身價的事,但我並不會因此放棄自己的認可。“勿以善小而不爲,勿以惡小而爲之”這是我父親從小對我們的教導。
桑君已經開口請求,我的實際情況也允許我幫她這個忙,我沒有拒絕。本來大四就是混沌的一年,我聽說有很多同學已經從暑假時就開始爲了畢業不至於失業而東奔西走了。我起比別人已經很幸運了。
我在學校附近有一套公寓,是我二姐上Z大時,父親爲她置下的。她嫁人後把它過到了我的名下。我偶爾也去那邊住幾天,無聊的時候,我也會按着菜譜的步驟自己下廚。我吃完晚飯時父親還沒有回家,估計是有應酬。我出門時跟桂姐說明天一早要去學校,今晚去公寓睡,讓她等父親回來後給他熱杯牛奶。
我駕着車隨着車流緩緩前行,一個小時後到公寓。這個暑假我一次也沒來這住過,桂姐期間來打掃過兩次,但剛開門時還是感覺滿屋子的塵灰味。我打開公寓的窗戶,讓外面的風透進來。陽臺上桂姐種下的那兩盆鳳仙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開過又謝了。我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發現魚缸裡的魚死了一條,我把屍體撈出來,看了下應是最近才死的。我又投了點魚食,想起這魚食放的時間有些久了,還是買點新的好。於是我換上一身居家服趿着人字拖,下樓往Z大東門附近的夜市走去。
我拎着兩罐魚食慢慢閒逛着往回走,桑君突然從我身邊跳出來。她知道我爲了明天接待新生的事,特意提前過來時,做樣感動得捶胸頓足,惹得我哈哈大笑。我們從熱鬧的東門打鬧着到幽靜的北門,在北門門口的路燈下我看到了石黛黛。
她穿着一件腰部繫帶的煙色長款襯衣,領口打開,長袖捲到了肘部,下身穿了一條深藍色的小腳牛仔褲沒穿高跟鞋,但不影響她腿的纖細修長,今天她沒綰頭髮,而是鬆鬆紮了個馬尾,站在那輛軍牌吉普車邊,她低着頭以腳跟爲圓心,無所事事般地轉着圈,紮起的馬尾輕輕地跟着她一起轉圈,地面上的影子也跟着一起轉圈。
和她隔着十幾米的距離,我下意識地噤聲看着她轉圈。桑君在我一旁說了什麼,我完全沒有聽清楚。石黛黛轉了幾圈,有點不穩忙扶住了車子,她的這個動作,讓我心頭突然收緊,我怕她會跌倒在地。
她鬆開手轉過身來的時候也看到了我,只和我對望了兩秒,便轉身過去拉開車門坐進了車裡。我看着她坐進車裡,“嘭”地關門聲像是打在了我的心上。桑君推了我一下,我回過神來說:“啊,你說什麼?”桑君無語的白了我一眼道:“你看什麼呢,是看剛那個美女麼?人家都讓你看得不好意思了。”是不好意思嗎?呵呵,真這樣倒好了。
我沒理會桑君,繼續朝前走,往前兩百米再轉兩個彎就可以到公寓樓下。桑君要從北門進學校,我們剛好可以在這分開。我快走到石黛黛車前時,桑君追了上來笑着說道:“江慕遠,你是在害羞嗎?”我還是沒理她,看了眼吉普車的窗子,窗上貼了太陽膜根本看不到裡面。我甩開桑君快速走開,哪知她竟在我身後叫:“你明天早點過來哦,我等你呀,再見。”
我四仰八叉地躺在寬大的牀上,恨不得從來沒發生過剛纔的那一幕。雖然我清楚自己不是她的菜,可我還是不願意讓她誤解我什麼。而這個桑君真讓我無語。
第二天,我還是按照桑君的指示,起了大早結束晨練後,去便利店買了牛奶麪包,匆匆去了學校。桑君給我安排的工作是新生入校過程的第一步——根據新生的專業,按照已經排下來的宿舍,告訴他們各自的宿舍號,然後交給旁邊的其他人員讓他們領新生去找地方。這個工作其實很輕鬆,我估計是桑君看中了我的長相,讓我故意招蜂引蝶。我到Z大正門時,才發現和我並肩作戰的戰友都是清一色的帥哥,康東顥居然也在其中,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印象中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情,他是從來不屑去做的。
今天是第一天報到來的新生很多,大家從到崗開始一直到中午都沒停過,天氣悶得不行,雖然事先就撐起了特大號的遮陽傘,我還是覺得汗流浹背。中午時候大家輪流吃飯,我拉康東顥一起去,路上我損他道:“康少,真想不到你也會做這種事情。”
“去你的,興你做就不興我做呀?”康東顥撇嘴,臉上的表情卻很不自然。
“哪敢呀,你想做,下午幫我那份也做了。”我回敬。
“你倒是想得挺美。我康東顥是那種人嗎?”康東顥白我一眼。
“嘖嘖,才兩句話就露原形了。你這防守指數也太低了吧。”我碰碰他。
“你懂什麼呀。”他揮着手跳開鄙夷地看着我。揮動的手臂甩到了我的身上。
“靠,康少,沒人告訴你只會攻不會守會大大降低戰鬥力?”這小子剛被我破了防守,便甩手‘攻擊’我,我想起曾玩過的網遊脫口而出。
康東顥表情不明地看我一眼點點頭道:“現在你告訴我,我就知道了。老實說這些是你的經驗之談吧。哈哈。”說完他像是確認了什麼一樣,興奮地狂笑。我仔細一想,NND,這傢伙真當我是同性戀了。既然這樣,老子不噁心死你纔怪。我沒等他笑停,馬上跳到他背上,八爪魚一樣地把他粘牢,康東顥也是經常煅練身體的,我這麼個75公斤突然掛到他身上,也沒把壓倒。康東顥轉了兩圈也沒把我甩下來,大叫道:“江慕遠,你這個死變態,趕緊放開我。聽到沒有!”
“我不放我就不放,你揹我去食堂。”我叫道,還故意把身子往上縮了縮,防止掉下來。
“你再不下來,可別怪我不客氣了。”康東顥要下狠心了,我識時務地跳下來,玩笑要適可而止,這傢伙是練過幾年跆拳道的。
康東顥轉身看着我,那表情像是吃了只噁心的蒼蠅:“江慕遠,你變態。”說完轉身要走。我忙叫道:“康東顥,我跟你開玩笑呢。你怎麼就當真了。”
康東顥回頭又說:“你不是變態嗎?你跟蘇恪都變態。”我覺得這事情有點嚴重了,我跟蘇恪之間的事,從來都不屑於解釋的。我是蘇恪最信任的朋友,蘇恪也是最能包容我的朋友。但我們絕對不是康東顥想像的這種關係。我不能讓人誤會我們,而且我有一種預感,我很快會遇到我想要愛的那個人,開啓一場熱熱烈烈,纏纏綿綿的戀愛。
“我當然不是變態,蘇恪也不是變態。我有我自己喜歡的女人。”我幾乎是衝着康東顥的背影在吼。
正午的日光透過茂密的香樟樹葉,在地面上投下斑斑駁駁的光點,讓我覺得有點眩暈。我再沒有想要吃飯地胃口,還不如繼續去學校大門口坐着。我轉身便迎上了那個纖細的身軀,她打着湖綠色的太陽傘,米白色的連衣長裙,長頭像昨晚那樣紮成馬尾,幾本書被她單手樓在胸口,臉色平靜地站在另一片樹蔭底下。
我見着她,不由自主地走向她。我剛跟康東顥說我有我自己喜歡的女人時,我還不能完全確定那個人是誰,但我轉身便見到她的這一刻,我的腦袋裡竟是空空的,什麼思維也沒有。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到她的對面的。我跟她之間的距離只有不到三十公分時,她轉身要走,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扯落了她摟在懷裡的書。她轉頭望向我,眸光清徹平靜。我攥緊她細白的胳膊,她一個小踉蹌跌進我的懷裡,我拂開她的傘,雙手擁緊她。她的頭頂在我的顎下,我聞到她髮絲裡的清香。我輕輕叫了聲“黛黛。”
她掙脫我的懷抱,慌亂地撿起掉落在腳下的書,一個眼神都沒給我,不辨方向地跑出我的視線。我拾起她忘記的那把太陽傘,拿在手上轉了一圈,它在我的面前閃出一個漂亮的圓弧線。我收起它,想到它主人剛纔驚慌的神情,心裡閃過一絲不一樣的感覺,一絲不可言喻的感覺。
我不懂自己剛纔是在什麼樣的狀況下擁抱了她,如果現在她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我肯定沒法像剛纔那樣。也許我只能木偶般地看着她從我身邊走過,也許我只能裝不認識地從她身邊走過。不論那種也許,都不會像剛纔那樣讓我覺得不後悔。我被自己的意識再次驚到,我笑着自語道:“江慕遠,你真是瘋了。”可瘋了又怎樣?
我突然又有了想吃飯的胃口,我在校外解決完午餐便兢兢業業地站崗去了。桑君剛好也在,她要去吃飯,見我手裡拿着傘,便伸手過來奪傘說:“傘借我一下。”
我下意識地往後一藏:“不行。”
“爲什麼?”桑君一臉狐疑地看着我。
“傘不是我的,我幫別人保管的。她沒說可以借給別人,所以不能借。”我說着半真半假的話。
桑君一臉的不爽道:“小氣鬼,不借拉倒。”然後拉着旁邊的同學朝食堂方向走去。
我在涼傘下坐下,看着手中石黛黛的傘。想起這段時間以來的每次見面,細算起來不過才四次。她每次的情神,穿了什麼衣服,做了什麼髮型我都記得清清楚楚。而從第一面到現在,不過才短短七八天的時間,我卻覺得認識她已經很久很久。我知道她那麼多的不爲人知的秘密過往,我是她外公欽點的夫婿人選,卻不一定就是她的菜。我一直在等的那個人真的會是她嗎?
我抓起桌上的筆,在紙上寫下了我心底默唸的那個名字——石黛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