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俠骨英風誰敵手

三四、俠骨英風誰敵手

“丁素娥”脫口而出,“行!”

乞丐眼睛猛然睜開,怒道:“十六!你忘了老大說的嗎?此次行事,一切聽大小姐的,你休多嘴!”

“丁素娥”便回頭去看柴靖。柴靖想了片刻,望向門外。

此時門外的雨更加小了,但從酒肆門望出去,西南的天空仍是低沉的灰霾色。雲在天際卷涌,如萬馬奔騰,又似怒雪驚濤,顯見遙遠的西南,正面臨着一場暴風雨。

柴靖負手而立,室內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她的面上,她卻始終緊抿雙脣,靜靜望着門外的雨,只雙眸微微閃爍着光芒。

“丁素娥”急得用目光去求那三哥,三哥頗感爲難,“丁素娥”慢慢露出絕望的神色。

柴靖卻又收回目光,望向薛蘅,眼睛中有凌厲的光芒一閃即逝。她點點頭,毅然道:“好,我柴靖就和閣主做回朋友,這筆生意,成交!”

“丁素娥”大喜,白十三卻微皺眉頭,但終究沒有表示異議。

謝朗眼睛睜得很大,乞丐也睜開了雙眼。屋內□□位大男人,望着針鋒相望的兩個女子,心中都說不上是何滋味。

就連窗下的虯髯大漢,也放下了手中酒杯。他看看薛蘅,目光又在柴靖面上盤桓良久,面上露出幾分欣賞讚訝之意。

柴靖將手一揮,“十三哥,放人!”

白十三本就對她答應換人頗感不滿,這下更不高興了,“大小姐,讓她先放!”

柴靖一笑,“我相信閣主的爲人,放吧。”

白十三將手在眼睛上一抹,取出兩塊白白的東西,他那“白眼狼”似的眼睛頓時恢復了神采,整個人也隨之變得陽剛起來,不再是那個猥瑣奸笑的地痞。

他用力解開謝朗穴道,不甘心地哼了一聲,將謝朗往前一推,“滾吧,小子。”

謝朗一個踉蹌,卻不忘回敬道:“謝了,白癡!”

白十三恨不得將他再拖回來,可看着柴靖的神色,終將滿腔忿然壓了下去。

謝朗一步步走向薛蘅,快要脫離六虎將的攻擊範圍,卻聽柴靖說了聲,“慢着!”

薛蘅目中銳意劇增,“大小姐想反悔不成?!”

柴靖道:“閣主誤會了,我怎會反悔。只是我今日與閣主一見如故,恨不能促膝夜談。咱們既換了人,也不再是敵人。閣主乃當世第一巾幗英雄,不知閣主可否答應,與我比試比試?”

薛蘅怔了怔,再仔細打量了柴靖一眼,道:“不知大小姐要如何比法?”

“論武功,我肯定不是閣主的對手。我想和閣主比三場,前兩場是棋道和兵法,第三場嘛,我到時再定,就怕閣主不敢接招。”柴靖笑得雲淡風輕,連她眼中隱隱的鋒芒都似被這笑容悉數融化。

謝朗本能地回頭,怒目而視,“隨你要比什麼,我蘅姐豈會怕你!”

柴靖撫掌大笑,“痛快!”

謝朗躍回薛蘅身邊,薛蘅將乞丐運力一推,“丁素娥”忙將他接住,卻被一股大力撞得連退幾步。他心中嘖嘖稱讚,難怪大小姐要定下劫謝朗、脅迫薛蘅的計策。似薛蘅這等內力和武功,她若不顧及謝朗,強行突圍逃逸,便是幾兄弟齊上,也不一定能夠將她攔下,即使攔下了,只怕也會傷亡慘重。

乞丐卻怒哼一聲,顯是想起因自己被薛蘅生擒,令大夥的行動功虧一簣,又羞又怒,不禁憤憤然地盯了柴靖一眼。

那邊七哥等人卻迅速扶起了桌子,擺好了棋盤。

柴靖將手一引,“閣主,請!”

薛蘅端然入坐,柴靖也不慌不忙地坐下。薛蘅先行,她應勢落子。

薛蘅行棋很慢,絲絲入扣、前後相應,柴靖卻接得很快,殺氣隱露、步步緊逼。如同吱呀慢拉的二胡,和着慷慨激昂的燕山大板。不管大板如何鏗鏘有力,二胡卻總能在它落拍的間隙,溢出一絲綿長的曲音。

棋過中路,薛蘅反而越下越快,柴靖卻越下越慢了。

再下十數手,薛蘅在西北角落下一子,柴靖本安靜放在桌上的左手手指,控制不住地輕點了數下。

她再凝眉想了片刻,笑着推手,“閣主高明!”

薛蘅頷首,道:“大小姐過獎。大小姐若能單獨在山洞中修行半年,薛蘅將再也不是你的對手。”

柴靖若有所悟,回頭道:“三哥,你幫我記下這話,下次穆帥要關誰的禁閉,我便去代勞。”

白十三嘀咕了句,“老大舍得嗎?”

兵法一試,卻無現成的沙盤地圖,二人便開始了“舌戰”。

有別於謝朗素日與陸元貞或裴無忌等人常議的兵法之道,柴靖一上來只拉起了一支百人左右的隊伍。

謝朗不禁在心中嘀咕:一百人,對於邊境來說,不過是支巡邏小分隊而已,再打也成不了氣候啊。

但薛蘅卻神色鄭重,總是要思忖良久,才定下應對之數。

柴靖手中的兵數逐漸增多,謝朗也慢慢聽出了名堂。她手中兵數雖一直少於薛軍,但打得靈活至極,不與強敵正面交鋒,待強敵疲累了,她再時不時來幾次偷襲燒糧之舉。且經常在深山老林中神出鬼沒,比丹國的騎兵還要來無影去無蹤。

想起薛蘅曾經和自己討論過的,謝朗醒悟,柴靖竟是在以穆燕山這些年的戰爭實例,來與薛蘅交鋒。

他站在薛蘅身後,越聽越心癢難熬,實在忍不住時,便要插上幾句。白十三被他罵了白癡,極不甘心,反脣相譏。薛柴二人鬥法,這二人間或鬥嘴,聽得“丁素娥”等人連連搖頭。

柴靖嗓音極清澈,卻又含着一絲刀鋒般的銳氣;薛蘅聲音不高,但也隱隱有股浩然的氣勢。二人本針鋒相對,刀光劍影,但說到後來,薛蘅卻屢次遲疑不決。

再戰數個回合,薛蘅已沉吟不語。柴靖喚了聲,“薛閣主!”

薛蘅盯了她一眼,道:“穆帥果然乃不世出的兵家奇才,薛某甘拜下風。”

柴靖嫣然一笑,“看來閣主對我們穆帥挺了解的。只不過正因爲閣主太過了解,不知不覺中,便把坐在對面的人當成了穆帥,而非我柴靖。”

薛蘅恍然,道:“穆帥有柴大小姐輔助,真是如虎添翼。”

柴靖落落大方地拱手,“閣主過獎了。”

前兩場打成平手,大家便都目不轉瞬地盯着柴靖,看她第三場要劃下什麼道來。觀戰之人一生中都從未見過兩個女子這般交鋒,俱在心中既嘖嘖稱奇,又大呼過癮。

柴靖微微笑着,從袖中取出一卷紙,展開推了過來,道:“這是第三場比試的題目,只要閣主能答對這一百道題目中的五十道,就算我輸。”

衆人大奇,不知這紙上寫的是何題目,難道竟有一半能難倒這位以博學才智著稱的天清閣閣主不成?

謝朗接過題目,一掃而過,見那上面寫着的,盡是些“梧州去歲九月米價幾何?”、“房山府胥吏私加給百姓的戥頭幾何?”、“景安六年,海州遇海嘯,海嘯後,海州戶籍人數減爲幾何?朝廷遷民,人數又幾何?”之類的問題。

謝朗愣了頃刻,再想了想,才遞給薛蘅,道:“蘅姐,你看!”

薛蘅接過細看,眉尖一挑,望回謝朗,“遠弟,這局由你來答。”

柴靖含笑看着二人,道:“也行,謝將軍若答出五十道來了,我一樣認輸。”

謝朗卻緊閉雙脣,最後下定決心,硬梆梆道:“我一道題也不會!”

薛蘅並不驚訝,也不言語,只是略帶讚許地看了謝朗一眼。白十三等人一陣歡呼,柴靖面上卻無太大歡喜,反而有着淡淡的失望,道:“倒是我小瞧了謝將軍。閣主和謝將軍都乃大智大勇之人,這局仍算我們平手罷!”

七虎將大爲不解,不明柴靖爲何要將明定的勝局說爲平手,今日雖然奪書不成,但若能勝了天清閣閣主,回去向老大也好有個交待。

謝朗斜睨了柴靖一眼,冷哼道:“小小女子,野心不小,竟敢與七尺男兒一比高低。”

柴靖面上閃過一絲惱怒,卻又盈盈笑道:“薛姐姐也是女子,謝將軍莫非瞧不起你的蘅姐不成?”

謝朗噎了一下,終道:“你怎能與蘅姐相比?!”

柴靖嘆了口氣,向薛蘅道:“此番與閣主交手,實乃生平快事,只恨不能與閣主長談。山高水遠,後會有期,就此別過!”

說罷她拱了拱手,又瞄了一眼窗下的虯髯大漢,帶着七虎將,飄然出了酒肆。

白十三出門之時,忍不住向謝朗瞪了一眼,謝朗自然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二人眼睛越瞪越大,直到那三哥怒喝,白十三才悻悻轉頭,卻還是往地上“呸”地吐了口水,才揚長而去。

薛蘅望着柴靖遠去的身影,面上神情似讚歎又似不捨。她忽然踏前兩步,大聲道:“柴大小姐若是有意,薛蘅在孤山隨時掃榻相候!”

春風撲入酒肆,也帶來柴靖悠長的迴音,“多謝閣主!若有機會,柴靖定來討杯水酒!”

細雨不知何時停了,白石渡山峰間,一道七彩長虹將東北面的天空映得燦爛絢麗。

柴靖站在山腰處,望着這彩虹,忽道:“九哥,你信這世上有神仙嗎?”

已丟掉乞丐裝、換回一身青色長衫的九哥一直怏怏不樂,低聲回道:“神仙一說太過縹緲,信則有,不信則無。”

“那你相信有天意嗎?”

九哥沉吟不語,柴靖已自己答了出來,“天意是什麼?天意即是人心,先有人,纔有天意。”

她轉過身來,寧靜地看着九哥,道:“九哥,阿靖知道你不開心。你是不是想問我,爲何要答應薛蘅的條件,以謝朗換你,而放棄《寰宇志》?”

九哥低頭道:“若是我在戰場上被敵人生擒了,用來威脅老大,老大雖然心痛,卻仍會以大局爲重的。”

柴靖搖頭,微笑道:“不,九哥,你錯了。我相信,今日若是穆帥在此,他也一定會答應薛蘅的條件。”

其餘虎將都凝神想着,老大若是當此情境,又會作何決斷?九哥問了出來,“爲何?”

柴靖微微一笑,誠聲道:“九哥,再珍貴的書,也比不上人珍貴,若人死了,要書又有何用?穆帥當年拉起大旗,爲的就是弟兄們能夠活得好一些,如若弟兄都不在了,他即使奪了《寰宇志》,奪了這天下,又有何用?”

她再環顧四周山野,傲然道:“更何況,這世上沒有什麼天書,不管再珍貴的書,總是人寫出來的。他殷國有人能寫出來,我就不信我們寫不出來!”

說到最後,她豪氣勃發,竟有一種令天下折腰、視萬物如塵土的氣概。

七虎將心中既感動又折服,齊齊應道:“是,大小姐。”

九哥忽然跪下,猛然抽了自己一記耳光。柴靖急忙俯身將他扶起,二人相視而笑。

卻聽“啪”的一聲,白十三也狠狠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十六已換回了男裝,斜目諷道:“十三哥,你皮厚,多抽幾下沒關係。”

白十三嘿嘿笑了聲,虎將們齊齊大笑。

柴靖遙望西南方,那邊的風雲仍在卷涌,但黑沉的雲層中,卻似開了個天眼,金光從中縷縷射出。

這奇特的景象,與東北方天空湛藍如洗、彩虹依稀形成鮮明的對比,衆人看着這景象,都心醉神馳。

柴靖微眯着眼,輕聲道:“劍南城,只怕又要下暴雨了。”

她又燦然一笑,“該做的事做了,想看的也都看到了。衆位哥哥,咱們這就回家吧。”

虎將們齊聲笑道:“好!”擁着她下山而去。

雨後的晴光也慢慢地滲入酒肆內。

薛蘅站在門口,看着柴靖等人的背影消失不見,喃喃道:“真乃奇女子也。”

“然也!”粗豪的聲音震得酒肆屋頂的灰塵簌簌而落,薛謝二人回頭,只見窗下的虯髯大漢振衣而起。

他似是醉眼朦朧,腳步卻穩如青松。他大步走到門口,與薛蘅並肩而立,望着柴靖遠去的方向,道:“此女面相清貴難言、性格剛毅果決,必非池中之物。他日此女必會名揚天下、四海臣服!”

薛蘅眉尖微挑,虯髯大漢已轉頭看向她,微笑着拱手道:“在下張若谷,今日得見當世兩位巾幗英雄巔峰對決,實乃平生幸事。他日有緣,再向薛閣主請教!”

不待薛蘅說話,他已大步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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